韩蕊也不客气,嗅了嗅手中香气袭人的六安瓜片,“谋逆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可他出身皇家,此等大罪,定是要斩首的。”
“如今朝中吵成一片,两个选择,斩首和流放。”
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虽然没有见到,但韩蕊能想象得到今日朝堂上的热闹。 “不如母后去见见这位皇叔,若是儿臣没记错,他有个儿子跟皇弟差不多大。”
太后眼前一亮,“还是你聪明。”
“母后,密室里的那位不知母后打算如何处置?”
趁着太后高兴,她立即问了这个问题,淑太妃在冷宫里养大的皇子,如今就在皇宫的密室里囚禁着,那日秋蝉看到的不过是假死。
“他身份敏感,怎么处理都棘手,若是燕宁没在外面兴风作浪,放他出来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还不到时候。” 韩蕊放了心,杀戮太盛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淑太妃母女狼子野心,可那孩子她见过,都成了那副样子能成什么气候,不如放了让他做个平头百姓的好,但是却不能告知幼帝,他还是个孩子,万一被有心人利用。
“母后慈悲。”
时间过得很快,齐王被擒,随着齐王家眷被刑部和户部的人押解入京,大昭战神靖国候终于也班师回朝了,他一身银色铠甲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
幼帝带着百官亲迎,韩蕊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可惜宁相上书非说身为护国长公主,随幼帝亲迎也是应当,于是她也跟着幼帝去了。
不过半个多月不见,凌忻依然是神采飞扬,夹道欢迎的女子都快疯了,手里的香囊和什么如意结平安结疯狂的往他身上招呼。 街道两边的茶楼酒肆人满为患,不禁让人担忧那二楼的栏杆是不是还能承受得住一直尽力伸展手臂挥舞手中东西的姑娘们的体重。
胭脂小心的掀开了马车帘子,视线在外面那些女子的身上划过,十分鄙夷:“半点廉耻之心都没有。”
话说完撞上了韩蕊浅笑的面容,顿时脸色一白,若说没有廉耻之心谁能比得上曾经的护国长公主啊,两相一比,眼前这些女子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公主,奴婢的意思是……”
韩蕊哪里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捂嘴轻笑:“本宫从前的确是十分的出格,放心,往后本宫定是个好公主。” 这般娇俏的话配上那清浅的笑容,让人立时便信了。
“公主一直都是个好公主的。”
胭脂急忙表态。
那边幼帝已经下了马车,胭脂慌忙掀了帘子先跳下去,然后放下了脚凳,来扶韩蕊。
入目全是人头,韩蕊规矩的站在幼帝身边,抬眸看向了不远处渐渐走近的人。 两边女子的叫喊声一浪比一浪高,凌忻冷漠的眸子略过众位女子,视线落在了幼帝身上,而后翻身下马,疾走几步上前跪在了幼帝面前。
“有赖皇上天威,臣幸不辱命,逆贼齐王及其家眷已全数要押解入京。”
幼帝伸出双手将他扶了起来,“靖国候为国鞠躬尽瘁,朕替大昭感谢你。”
靖国候再次恭敬的叩拜:“臣惶恐,此次能够剿灭逆贼,将士们皆感念皇上的隆恩,这才上战杀敌奋不顾身。”
这话说的漂亮,抛开其他不说,韩蕊此时此刻有些佩服这位靖国候 了,大概这就是历史上的忠臣的样子。
她这边正在神游,不期然抬头对上了凌忻的眼神,眼里的冷漠和冰凉让她在这炙热的阳光下打了个哆嗦。
靖国候扶着幼帝上了龙撵,韩蕊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百官随后。
回了自己的初蕊宫,韩蕊一屁股便倒在了美人靠上,慵懒道:“宁相这个老狐狸,莫非是特意让本宫去瞧满京城的疯狂姑娘不成?”
胭脂不知她这闷气从哪来,只能恭敬的上前将她头顶沉重的镶嵌了不少宝石的凤冠给取了下来,又服侍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
“公主,奴婢瞧着今日侯爷还看了你一眼。”
胭脂雪小心的给她捶着双腿,不知道怎么居然冒出来这么一句,韩蕊猝然起身,双眼直瞪她:“如今越发的大胆了,他那叫看本宫吗?眼神如刀,恨不得凌迟了本宫,若非本宫是长公主,他手里的剑早就割破了本宫的喉咙了。”
她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又躺了回去。
胭脂手上的力度恰到好处:“是奴婢多嘴了。”
当天晚上幼帝在宫里犒赏靖国候等一众将士,韩蕊在初蕊宫里赏月。
暮春的月是没什么好看的,可是月凉如水,浩瀚星空里的星子却十分迷人,身后却突然出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懒得回头,直到脚步声在侧边停止了。
“见过长公主。”
东亭伯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垂首行礼。
韩蕊立即站了起来,“灿表哥来了,快坐,怎么今日宫外亲迎的时候未曾见到你?”
她的热情让东亭伯受宠若惊,行了礼之后在对面坐下。
“回禀公主,臣负责押送逆贼家眷。”
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味。
“胭脂,吩咐下去送一盏醒酒汤过来。”
“是。”
“公主,臣趁着宴饮的间隙过来,斗胆想问公主一句话。”
他炙热的眼神立刻让韩蕊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了,当即表示:“灿表哥今日似乎喝多了,本宫让人送灿表哥出宫。”
东亭伯傻乎乎的摆手,“我没醉,我在宣城的时候得了消息公主何驸马和离,我高兴地喝了一坛子酒,可我高兴完之后又怕你伤心难过,我知道我配不上公主,公主身份尊贵,可请公主考虑一下臣,只要公主愿意,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打了个嗝,傻乎乎的笑,月光下他的笑居然有点可爱。
胭脂手足无措的看着还在说的东亭伯,一边偷偷的去看韩蕊的脸色,刚刚宫人不通报便直接放东亭伯入了这初蕊宫,她思忖着待会儿定要好好的教训一下那宫人,如此的不知分寸。
“灿表哥回去吧。”
东亭伯还在絮絮叨叨,显然是喝多了,这深更半夜的,他一个外臣进了后宫本来就不合情理,若是让有心人再嚷嚷出去,那他这次还想加官进爵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好,我回去,我明日再来看公主。”
他起身还给韩蕊行礼这才快步离开。
胭脂看着他出了初蕊宫的大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去便眯着眼睛看向了守门的小太监。
“自己去领三十板子,若是下次再犯,当心你的脑袋。”
那小太监还没求饶便被人给拖了下去,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院子里,韩蕊还坐着,胭脂上前一步请罪:“是奴婢没有守好初蕊宫的大门,让东亭伯进来了,请公主责罚。”
韩蕊一口饮尽了杯中的果酒,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喷薄而出。
“起来吧,这事不怪你,吩咐下去,谁也不许将这事再宣之于口,否则赐鸩酒。”
最后三个字让她清丽曼妙的容颜在月下竟有些阴森。
胭脂犹豫了一下应是。
随着齐王家眷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之后,大昭国一时之间竟是难得的平静,太后陪着幼帝日日上朝,韩蕊日日陪着四公主在宫中赏花看舞,或是捣腾些吃食。
日子仿佛一下子轻快了起来,午后,她靠在美人靠上小憩,四公主燕蓉带着自己做的几样小点心来了。
“四妹,御膳房里多得是吃食,往后你不必做这些,你这双手是要娇养着的。”
她拉过四公主的手,白嫩的手上有几道浅浅的疤痕。
或许是她的语气过于亲近,四公主当即跪在了她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哭的十分伤心,“二姐,我不想嫁。”
她哭完期期艾艾的抬头期待的看着韩蕊,红彤彤的一双眼睛十分的惹人怜爱。
韩蕊脸上的笑容和怜惜消失了个干净,“你还想嫁给东亭伯?”
她冷着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