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婶子你这是干啥去了?”看见喜婶进来,大柱婶子一边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旁边的人,一边无心问道。
喜婶手顿了一下,抬头笑笑:“这屋烧得比家里可热乎多了,坐久了这心口就憋得慌,我出去站站。”
“啊?那我咋看你从上房那屋出来的?”一向在村里跟李氏交好的吴氏闻言诧异抬头道,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这视线在喜婶和李氏之间来回看,留意到李氏悄悄摆了摆手,就赶紧闭了口没再问。
喜婶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不自在地道:“这......横是你看错了吧,我就站得近了......”
说着像是有些祈求地看了李氏一眼,李氏就笑笑没说话。
吴氏也知道自个儿这嘴快了,赶紧找了别的话来说,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不提了。
只是李氏看看喜婶忍不住摇了摇头,其实李氏心里头是不大赞同喜婶这样的,这家里穷有啥好怕让人知道的,又不是啥丢脸的事儿,再说她也是为了给婆婆买药,就是谁知道了也得说她一声孝顺,有啥可瞒着的?
方正县离着百里镇统共也不过将近四个时辰的路程,起早出发的话,贪黑就能赶一个来回了,只是乡下人家一般没事儿都不会去县里,有啥要买的镇里的就够用了。
马车一路经过较小的清和镇,快中午的时候到了跟百里镇差不多大的长丰镇,再往前就到了方正县了。
赵天慈从上了马车嘴就一直没闲着,不时给七夕说此去府城都要经过哪些地方,这会儿听得马车外头管事说话,就笑着转头道:“七夕姐姐,咱们下来吃饭歇歇再走吧,左右咱们出来的早,下午到县里也不晚,正好也让管事他们提前回府去准备准备。”
“好。”七夕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其实总共不过几个时辰的路,要是按七夕的意思直接到县城再歇着就是了,可林府的管事都过来说了,她自然不能多事儿。
长丰镇大小跟百里镇差不多,可比起来却没有百里镇那么繁华,想来也是因为离着县城太近了些,镇上的人反倒是有啥都去县里了。
镇上最大的酒楼“德福楼”,林家的人已经先过来订下来二楼的几个包厢,几人一下车就直接迎进去了。
赵家兄妹跟沈家三人坐了一个包厢,剩下不管是林总管杨管事,还是赵家派来的管事,全都是坐在另一个包厢里头,说是主仆有别。
“现在你知道了吧?”赵天慈坐下后悄悄跟七夕道,“以前不管是去哪里,有多少人跟着,到最后一起吃饭的就只有我跟我哥,要是我哥没空出来,干脆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再好吃的东西都没滋味了,像咱们这样坐一起吃多好。”
“可不能这么说,大家族里头要是没个规矩还真是不行。”七夕听了跟着笑道。
这她倒是可以理解,跟她们家这样的寻常农家不同,赵家家大业大,赵天慈还好说,赵天宝往后就是家里的家主,偌大的赵家没点儿规矩岂不是乱了套了。
而且这是因为赵天慈还小,要是现在她是个大姑娘了,还是个大家小姐,在外头她爹和大哥自然也不会跟她同桌而坐。
林总管亲自进来说是安排厨下挑着好的给做了,又问小姐少爷和沈家几人还想要吃点儿什么,赵天慈想了想,忽然道:“这里怕是也没什么好吃的,不如把咱们带着的芦笋拿着做两样吧。”
林总管一愣,笑着应了就下去了。
这倒是不难,听说赵天慈和赵家老夫人爱吃这芦笋之后,七夕大方地又送去了不少,而且当天林总管和杨管事从七夕家里走的时候也带了一些。
一来是有心做生意自然要拿些去酒楼试卖,二来赵家老夫人吃着好,这林府里头下月给老夫人做寿,也想着拿这芦笋在寿宴上露露脸,算是给打打名气了。
只是林总管和杨管事这心里头都已经是有了计较,这芦笋在寿宴露头之前,跟沈家的契约是一定要签下来的,不然被有心人知道了,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沈伯父你去过县里吧?”离了赵家人的眼,把跟来的下人也都赶出去了,赵天宝马上就话多了起来,“敬文哥你呢?是第一次来县里吗?我跟天慈这几年常回来看祖父祖母,路过的地方有哪些有名的吃食之类我们都知道,等明儿个带你们好好逛逛。”
沈承厚和敬文一看他这样也自在了不少,敬文笑着点头说是第一次来,几人喝着送上来的热茶聊了起来。
饭后继续赶路,下晌午申时左右进县城的时候,天只是微微有些暗了,赵天慈从早上出来就一直很兴奋,到现在早就没了精神,刚才就已经是靠着七夕小憩了一会儿,蔫头耷脑的架势看得七夕很是好笑,倒是真把她当成小石头一样疼着了。
“天慈,醒醒,进县城了。”掀开帘子瞅瞅外头方正县热闹的街道,七夕回头轻轻推推赵天慈,“醒醒盹儿,要不待会儿下车该着凉了。”
“这么快?”刚才一阵风进来赵天慈就醒了,坐直身子呆了呆,这才扭头看着七夕道,“这马车坐了一天可真是累人,待会儿回府就好了,县城这宅子就是家里为了有人来回府城和镇里方便买的,住着倒是还挺舒服的。”
“天慈,我正要跟你说......”七夕一听正好提起这几日的住宿来,“我想着就不住在你家里了。”
“做什么不住在家里?”赵天慈显然是没有想到七夕会这样说,马上问道,“怎么了?是觉得哪里不好吗?”
“不是,你听我说。”七夕忙解释道,“我们来是要跟你外祖家里谈生意的,本来就不太方便住在你家里,再说你后儿个一早就要去府城了,我跟我爹还有我哥还得再留一天,当主人的不在我们住着也不合适啊,到时候再搬出去不是更麻烦,我就想还不如直接就住在近便些的客栈里头,到时候也方便不是?”
赵天慈自然是不乐意,可也不得不承认七夕说得有道理,再说认识这些日子她也算是有几分了解七夕了,这话她既然是说出来,那就是已经打定主意了。
下车的时候,俩八岁的小丫头已经是说好了,赵天宝一听也没法说啥了,沈承厚和敬文更是觉得这样更自在一些。
晚饭是在赵府吃的,吃过饭赵家兄妹俩非说是送他们过去客栈,这头吃饭的时候,赵家的管事就已经在县城最好的客栈“悦来客栈”要好了三间上房。
沈家爷仨其实都想说两间就够了,可看人家赵家都亲自过去帮着订了,觉得就算了,多花一间的钱就多了吧,人家这样尽心再多事儿也显得矫情了。
“要不我跟我哥再留一天吧,这样你们就住在府里,住客栈哪有住家里舒服?”赵天慈还是有些不甘心,就脑子一转高兴地提议道。
“可得了你。”七夕听了觉得好笑,伸手捏捏她的脸蛋,“这话你可不能让别人听见了,要是让人知道你为了陪着我们耽误去给你外祖母贺寿,你看人家都怎么说你?”
赵天慈也知道行不通,只得打消了这念头:“那我明儿个一早就来找你,上午去我外祖家的酒楼看看,等把那什么契约给签了,咱们就好好逛逛。”
“行,都听你的。”七夕也不忍心要让赵天慈一再的失望,就痛快地答应了。
“这还差不多。”赵天慈马上就高兴了,“那明儿个我可得催着杨叔,他要是慢了可是耽误咱们逛街的功夫了。”
“赵公子赵小姐?”正说笑着往楼上走去,旁边忽然有人叫道。
几人都有些诧异地停了脚步,看见有个锦衣公子正带着两个小厮往客栈后头走去。
七夕知道这样的大客栈后头一般都是一个个单独的小院子,那都是给有钱人家怕人打扰特意包下来的,比她们住的上房要贵上不少。
“宋公子?”赵天宝闻言转过头去,看着来人脸上不掩惊讶,“真是巧了,宋公子怎么也来方正县了?”
赵天慈也看过去,看见来人明显有些不乐意,不过还是乖巧地站在他哥身边,跟着一同见礼道。
“家里在这儿的酒楼出了些问题,家父在府城脱不开身,我过来瞧瞧。”宋柯然玉冠束发锦衣翩然,笑着走近前来,“赵公子赵小姐怎么在这里?我倒是忘了,听闻二位去百里镇探望老太爷和老夫人了,下月中是林老夫人的寿辰,想必二位是赶着回去府城贺寿的吧?只是,我记得赵家在这儿是有宅子的,怎么来住客栈了?”
“宋公子好记性,我们这是来送几个朋友,这就回去了。”赵天宝也没多说,笑得很是客气。
宋柯然闻言就转头去看沈家爷仨,对他们笑了笑,显得极是温文尔雅。
爷仨站在一旁,在宋柯然看过来的时候点头笑了笑,没有跟着插话,只是心里头都不由得想,这可真是不一样人家的孩子说不一样的话,瞅瞅这公子和赵天宝两人,瞧着也都是才十几岁的模样,可这言谈举止之间,却是跟大人无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