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来时刚上马车七夕就已经很是惊奇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坐带篷的马车,可就算从前没见过也能想到,一般的马车跟这个指定没法比。
马车内里布置得极为舒适,地方也够大,爷仨坐在里头也不显得拥挤,更别提那烧得热乎乎的炉子和靠在一旁的小桌,小桌子上头竟然还有卡着固定的茶壶和点心匣子。
乘着这样的车赶路,别说是去县城,就是去府城也不会遭多少罪的,毕竟走的都是官道,只要不颠簸还不至于太难受。
赵府门前已经是站满了人,正中门口一群男男女女围着当中的两个老人,赵家兄妹俩也被围在中间,七夕瞅了瞅,那怕就是赵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了吧。
“祖父祖母,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沈家七夕姐姐,这是沈伯父和沈大哥。”赵天慈一直留意着这头的动静,说着话转头瞧见七夕站在那里,脸上顿时一喜,忙跑过来把他们叫过去了。
爷仨本来看人多没打算过去打扰,这被拉过来也赶紧跟着见礼,赵家人对沈家几人虽然没见过,但从孙子孙女嘴里可是听过不少,尤其是那芦笋现在可是府里不少人的心头好,也知道此去是要跟林家谈生意的,是以对他们都很是和气。
赵天慈显得很是活泼,赵天宝倒是跟前两次比显得沉稳多了,毕竟是赵家这一辈的长子嫡孙,私下里如何倒是没什么,但当着长辈的面儿可不得有几分样子才行。
众人站着说了会儿话,赵家两老才依依不舍地让孙子孙女快上车吧,早点儿出发到了县城也能早些歇着。
见大家都准备上车,爷仨也往回走,不想赵天慈却拉着七夕的手不放:“姐姐我们坐同一辆马车吧,也好说话,好不好?”
赵家老夫人也笑道:“你们小姐俩儿坐一起也好,这过了县城就剩慈儿自个儿,她那性子说不得会觉得多无趣呢。”
七夕只好应了,那头小厮也引着沈承厚父子俩上了来时的马车。
赵家人就站在门口一直看着马车走了,赵府两个得力的管事也跟着一起去府城,少爷小姐去林家拜寿,他们就先在府城赵家待着,回头再接回来镇里。
马车终于是动了起来,一路出了镇子引得不少人盯着看,都说这可真不愧是镇上数一数二的人家,这出门排场大的,怕是当官的也没这样吧。
其实赵家哪里只是在这镇里靠前头,就是在权贵遍地的府城也是数得上的。
爷仨终于是出发了,可家里头丈夫领着俩孩子一走,李氏这心里头就跟空了一大块儿似的,做啥都觉得不对,一会儿念叨着也不知道小闺女穿得够不够厚,一会儿又说那带的银子不够用可咋办,府城花销可大着呢,这心思就停不住了。
一家人从前不管在老宅过得咋样,可却是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的,这一去就是好几天还真是头一次,难怪李氏不适应。
“大姐,我现在真后悔没跟着去了。”云朵瞅瞅她娘,明明自己也挂心,偏偏开口打趣道,“瞅瞅咱娘,咱爹他们走了这就坐都坐不住了,咱俩就在跟前是看都不稀得看一眼的,我看就是把石头叫进来,咱娘也一样不搭理。”
“娘,你就放心吧。”云容笑着推了二妹一下,过去拿过娘手里头摆弄半天的衣裳,“我爹他们指定没啥事儿,跟着赵家的马车去,不比咱们自个儿搭车,吃住啥的都不用操心,指定不能冻着饿着,没几天就好好地回来了。”
李氏被逗笑了,这家里头就数二闺女和小闺女俩嘴贫,大闺女是贴心懂事,听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是大惊小怪了,往后等孩子大了,再有家里生意需要,指不定出门都是常事儿了。
这么一想也就想开了,笑着把俩闺女赶去暖房瞅瞅那芦笋,自个儿也准备去西厢房跟着干活儿。
小姐俩看娘听进去了,就抿唇笑着去了暖房,临走小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伺候好暖房里头的菜,还满脸认真地跟她们说那不是伺候菜,那真是每天种下去银子长出来金子。
李氏把翻出来的东西又都收了回去,屋子刚收拾利索,还没等出屋就听门响了,接着有些怯怯的声音响起:“她婶子,你在屋没?”
李氏一愣,没听出来这是谁,干脆就过去开门,没等走到门边儿就看见喜婶进来了。
“他婶子有事儿?快进来坐。”李氏虽觉得奇怪这功夫大家都干活儿呢喜婶怎么来了,还是赶紧引着人进来。
喜婶站在门口显得有些拘束,一听让进去更是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不,我不进去了,我这身上埋汰,我、我在这儿就行了。”
李氏看出来她有话说,想起前几天闺女说喜婶干活儿中间老回家的事儿,当她这是因为家里立的规矩不好意思来解释了,就拉着过去坐在炕沿上:“有啥埋汰不埋汰的,那包饺子的屋儿不比这屋儿干净?你说这话可是打我脸了。”
喜婶被拉进来,半边身子都悬着,只挨着炕沿坐了一点儿,就跟这不是七夕家啥贵重东西都没有的屋子,而是啥高门大户一样。
“她婶子咋过来啦?”看喜婶不开口,李氏只得先把话递了过去,“可是有啥事儿?有啥事儿你就说,这屋里又没外人。”
喜婶闻言抬头瞅瞅李氏,看李氏脸上笑得挺和气,这心里就踏实了一些。
“她婶子......我就是想跟你支点儿钱,这些天挣的都给我婆婆买药了,我婆婆今儿个起来身子又不舒坦了,家里实在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就是想给她买药都没法子。”喜婶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好像下定决心一样开口了,说完还生怕李氏误会一样赶紧解释道,“我、我不是跟你借钱,往后指定多干活儿,这算我支出来的工钱,往后我就不拿工钱了。”
李氏没想到她是要借钱,忍不住就一愣,可看喜婶那吓得脸都有些白了好像生怕她误会的样子,赶紧就又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儿,咋,婶子身子又不舒坦了?”
心里头却是不由得庆幸,幸好刚才没先开口,她都打算说让她别在意过去的就过去了,不想却不是为那个来的,这要真说出来还显得她计较了。
不过喜婶这话说得也怪,支出来往后指定不能发工钱了,得把这些钱的活计都干出来,等往后再干才能是另算的了,估计也是紧张没多想,李氏也没在意。
“是,这一入冬就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听到问起婆婆,喜婶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愁苦,“家里头能拿出去卖钱的都卖了,就剩下留的来年开春的那点种子,我这寻思要是借不来钱,就得卖那种子了,她婶子你说,这可咋整?”
李氏本来心肠就软,喜婶这话让她听着不由想起来孩子爹病了却没钱看病的日子,这心里头止不住就跟着难受:“那种子咋能卖了,卖了开春可咋种地,一家老小还不都等着那粮食过活呢。”
“可不就是为着这个才没卖,我这愁得一宿一宿睡不着觉,她婶子你说,这要是卖了,冬天熬过去开春是真没个活路了。”喜婶说着声音都有些发抖了,“可我婆婆不吃药我看着她遭罪也难受,她婶子不怕你笑话,要不是有你家这活计,我是真不知道咋办了,我、我是想了一宿才敢来跟你张这个口......”
“谁家还没个难处了。”李氏知道喜婶是个孝顺的,就冲着这一点她也没法子拒绝,就道,“婶子吃药得多少钱?”
“她婶子你......我可真是不知道咋谢你了......”喜婶一听满脸的惊喜,连那显得比年纪老的脸都一下子亮了几分,忙道,“我婆婆吃的也不是啥贵重药,家里也吃不起好的,我这想着跟你支俩月的工钱,就够她吃药了,这......是不是太多了?”
“吃药可不得这些。”李氏摇了摇头,这吃药看病最是花钱,看不着花哪里儿去了钱就没了,就是有点儿家底也都掏空了,更别说喜婶家里啥啥都没有,再说俩月工钱还不到二钱,哪里多了。
起身去了小屋拿钱,其实家里的银子除了给那爷仨带走的,剩下的就锁在炕柜里,可也不好当着喜婶的面儿开柜子拿钱,幸好小屋还有些散钱,俩月的工钱也够了。
数出来一百五十文钱,李氏也没说给多拿,这要是不够喜婶自己一开始就会说了,而且她也惦记着小闺女说的规矩,整月的工钱也好算。
喜婶谢个不停,满脸的感激,就差要给李氏作揖了,末了才小心翼翼把钱揣好了回西厢房去了,进去也没吱声,悄没声息地就坐下干活儿,动作很是麻利。
李氏也跟着进来,本来想说让她先回家给婆婆买药,可看她没提,也想在人前给她留几分脸面,就也没说啥,左右待会儿吃晌午饭就回去了,也耽误不多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