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如何不恨？
只是，卓云从来没因为自己少年人生的不美好，而记恨过眼前这个男人。
他不够资格。
没这个嗜赌如命，没有半点责任的男人，他或许会饿死在街头。
但，他还是恨，恨不得剥皮抽筋！
"如果没有当年姐姐的事情，我不会恨你。”
这件事，是卓云心里的结。
当年，姐姐文雅雅二八年华，是青花巷有名的漂亮姑娘，喜欢她的人多不胜数，追求者众多。
更是已经有了对象，是一个人品容貌才学都不错的青年。
可就是这个男人，为了二十万彩礼亲手将她嫁给一个大姐姐七岁，且其貌不扬的男人。
那一次，伤透了卓云的心。
这就是恨了。
"八年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姐！”
文斌又续上了一支烟，忽然起身，微微佝偻着进屋，不多时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交付在微微诧异着的卓云手里。
卓云甚至有些僵滞，绝对没想到，自己回来，养父竟然会给他一张银行卡？
正常来说，不是见他有钱，就会黏上他让他每个月给一笔不菲的生活费吗？
诧异且冷声，"什么意思？”
文斌吸烟很快，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便又续上了一支，浑浊的眸子深沉沉，"你姐姐嫁出去的那二十万彩礼！”
"我文斌这辈子都活在‘赌’字上面去了，当年也的的确确是害了你姐。可是，卖女儿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这二十万，如果我真的用了，那就真的是是畜｜牲了！”
"卓云，这钱，是你姐让给你的。她最后相信我一次，是希望有一天，我亲手将这钱给你，让你娶老婆！”
"不管怎么说……我做到了。”
文斌沉重的呼出一口气，苦笑的看着卓云，"尽管对现在的你来说，或许这二十万微不足道。”
"……”
卓云愣了愣神，平躺在手心的银行卡忽然的沉了起来，带着灼热的刺烫感。
姐姐下嫁的二十万彩礼，是留给他的！！
昨日的伤痛再次被鲜血淋漓的撕开，卓云一张脸，渐渐阴云密布，"混蛋，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事就是你看的那样，没太多的隐情，雅雅她是我害的。但我文斌浑浑噩噩一生，真没想过祸害到你们姐弟头上，都是被逼无奈……”
回忆起昨昔那段不堪的往事，文斌的脸上露出丝丝入目的痛苦与挣扎。
一个男人立于世间，大抵最大的不堪，便是祸害到了自己的子女。
当年，便是这样。
八年前，比之如今昏暗太多，高利贷的老板更是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而文斌欠下的高额赌债，根本无力偿还。
高利贷债主姓候的，将主意打到了卓云的姐姐文雅雅身上。
而恰好，一个叫周松的三十出头男人看上雅雅，愿意出二十万的彩礼娶雅雅。
雅雅嫁给周松，借着周家的能量，可以让文雅雅免于被高利贷的纠缠。
周家提出一个要求，断绝父女关系。
周家是本地的富商，算不上多有钱，但也算不上没钱，看不上文斌这个人，做亲家丢人。
后文斌将这件事给女儿文雅雅托出，文雅雅含泪答应了下来，和男友断绝关系。
不答应又怎么样？
平民百姓，如何能和放高利贷的斗？
唯一的条件，这二十万彩礼，必须留给弟弟卓云，用于结婚所用。
缓缓听罢，卓云忽感好笑。
这些事情，他都不知道。
直到今日。
如果他心再狠点，一辈子都不回来，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怕将自己的幸福全部交出去，姐姐依旧想着她这个弟弟。
"还是你的错！”卓云依旧没有一丝的松动，终究是他这养父害了姐姐，没有情有可原。
文斌没否认，"我没奢求你的原谅，也不需要你原谅。到了我这岁数，也就指望着死的时候，你和雅雅能来一趟，选一口棺材，随便找地儿把爸埋了，别无所求。”
"相信这个唯一的要求，你和雅雅都不会拒绝。”
"不过卓云，爸、爸知道你应该不缺钱，但是这二十万你一定要收着！这是，你姐姐给的！”
说完，文斌看着卓云的眼神，几乎是恳求。
"姐姐来信说，她给周松生了一个儿子叫周文逸，现在过的怎么样？”卓云岔开话题问题。
回到到现在有些时日了，可他终究还没去见姐姐，甚至没去刻意打听过姐姐的事情。
唯一的记忆，还是大概在七年前收到的一封信函。
再之后战火狼烟，雪原和北狼皇朝打的不可开交，便彻底断了联系。
如今都在苏城，他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愿意。
母凭子贵，姐姐在周家过的应该是不错，既然回来了，他也不着急去相见，他打算暂时先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好再去。
"文逸很乖，但你姐姐她……”文斌欲言又止，没了下文。
"她怎么了？”霎那间，卓云激动了起来，全然没身为北方王该有的处变不惊。
文斌眼神有些处于愧疚的闪躲，"她，她才不久离婚了！”
卓云："……”
踏踏踏！
气氛沉寂到冰点的时候，沈明珠却是回来了。
此时，沈明珠端着一个掌盆跨过了门槛，上面放着几个菜，一瓶酒。
"我来。”
"我去拿小桌出来，这院子里面吃饭，空气新鲜些。”
卓云和文斌二人俱是起身，默契的中断了对话，各司其职。
只是卓云的心里的戾气升腾而起……
待到将一顿不算丰盛的午饭放在小桌子上，卓云忽然将银行卡递在了沈明珠的面前，"明珠，给你的。”
声音，微带着哽咽和沙哑。
不是英雄无泪，只是情未至深。
雪原王卓九城，从来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沈明珠不明其意，一头雾水，"这是……给我干什么？”
"丫头，这是卓云姐姐给你的彩礼，不多，就是二十万，估计你也看不上。但若是你真的喜欢我们家卓云，就把这钱收了。”
"……”
沈明珠一愣，看着卓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姐给的，收着吧。”卓云开口。
姐姐给的，必须要收下。至于姐姐的事情，也肯定是要盘根问底下去。
这辈子，他不会容许姐姐的人生还会受到一丝不公平的际遇。
另外，还有一家姓候放高利贷的。
只是卓云真没想到，人家已经找来了。
报这仇，都不需要隔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