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莲没有搭理刚下楼的姑娘,继续拉妇女,劝说她在长凳上坐下,才回过头道:
“小高,你刚才说的话我很不赞同!咱们都在妇联工作,不管是正式工,还是临时工,都是人民的公仆,都同样在为人民服务,不能因为分工不同,就否定歧视别的同志努力上进。
而且,作为妇联的工作人员,你怎么能对老百姓说出‘头白磕了’这样的话!”
云水莲话音刚落下,云裳就在一旁接话,“姑,这位姐姐说阿姨刚才的头白磕了,那阿姨跟谁磕头才不算白磕啊?”
姓高的小姑娘脸色一下就白了。
这话要是让妇联的领导知道了,还不得给她扣一,她低估了云水莲的成长速度。
要是让云水莲再在妇联打磨几个月,她就再也不用担心云水莲以后会在工作中吃亏了。
小高同志很快带着任干事下来了,抱着孩子的妇女看到能做主的人来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抽搭搭的说着自己的冤屈。
云水莲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就在旁边快速做着记录,认真工作的模样,真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
而那位刚挨了怼的小高同志,一边听着妇女的哭诉,一边一点一点挪到云水莲身后,看着笔记本上漂亮整齐的字迹,露出了艳羡的神色。
云裳见状,差点笑出声来。
这位小高同志怂萌怂萌的,还真有点二哈的特质。
估计云水莲也是摸透了她的性子,这才会在怼完之后,又毫不客气的吩咐她干活。
想明白这一点,云裳很快就收回视线,把注意力放在哭诉告状的妇女这边。
“任干事,我孝顺婆婆是应该的,可我再咋孝顺,也不能养了老人之后,再养小叔子一家子。
我男人在厂里当工人,每个月各种福利发下来,我俩闺女一口都吃不着,全送到小叔子家啦。
今儿一早我婆婆又带着带着小叔子一家过来了,逼着我出去借肉票给小叔子俩儿子补身体,吃饭的时候,小叔子一家在饭桌上大鱼大肉的吃着,我俩闺女一人啃一个黑窝窝头还挨了打,你看看……”
妇女说着,扒开怀里小女孩的头,给任干事看孩子头上的伤疤。
按妇女的说法,怀里孩子的伤还算是轻的,婆婆只是用烧火棍打了几下。
家里那个大点的女孩子伤的更重,婆婆直接抓着孩子头往墙上撞,头上撞了个大口子,这会已经送到医院了。
而婆婆揍两个孩子的时候,只有她在一边拦着,男人不敢反抗,小叔子在一旁袖手旁观,妯娌则不停的说着风凉话,婆婆宝贝的两个孙子,则在旁边拍着手加油鼓劲,直喊打得好。
更让妇女忍不了的是,婆婆打完孩子后,还不让送医院,她男人要是敢把孩子送医院,婆婆就要带着小叔子的两个儿子去跳河。
最后好说歹说,婆婆做出让步了,要她男人把工作让给小叔子,一家人去乡下过活。还要妇女把家里的口粮都搜罗出来,贴补给小叔子一家,否则就让她大闺女在家里等死。
“呜呜……女孩子再不值钱,也是她亲孙女,她咋能恁狠心,要了孩子的命呢……家里口粮本来就不够吃,我饿几天忍得住,可我男人要上工,哪能不吃东西……
都是她亲生儿子,她咋能恁偏心,让我男人把工作让出去……在城里好歹还有供应粮吃,回到乡下,我们手上没有一点余粮,又没有到分粮的时候,还没有公分,一家子不得活活等死吗?”
妇女哭得都快抽抽过去了,屋里几人也听得火冒三丈。
“任干事,你们妇联可得给我做主啊,你们要是不管管我,我也抱着俩孩子跳河去……呜呜……反正没人管得了,我这日子也没法儿过啦。”
任干事眼睛一瞪,“咋没法儿管啦?你等着,你这事儿我们妇联能管!还能给你管好咯!小高……”
“哎~,任干事?”
小高赶紧从云水莲身后出来。
任干事看了一眼妇女脸上的眼泪鼻涕,又指着妇女身上撕扯的皱巴巴的衣服道,“你先带李同志去隔壁整理一下,给孩子头上上点药。”
打发走小高和妇女,任干事长长吐了口浊气,转过头问云水莲,“小云,你说说,李同志的事情该咋解决。”
云裳诧异的抬起头,却见云水莲放下笔,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声音清脆的道:
“任干事,我们先去李同志家里了解情况,再进行调解。如果调解不成功,我们可以去李同志丈夫的单位,跟厂公会的同志合作,让李同志的丈夫承担起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任干事点点头,接着问,“按李同志的说法,李同志的丈夫很孝顺,轻易不敢反抗她婆婆的决定,如果厂公会同志出面也不能解决问题呢?”
云水莲又想了一会儿,“可以让厂公会的同志出个证明,说李同志丈夫的工作需要技术含量或者是文化要求,打消李同志婆婆让大儿子让出工作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