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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农山虽则宏伟秀丽,但是对于这一方尽数被幽深密林覆盖的无人区来说,只能算是个小山头。
往荒无人烟的更深处走,山势巍峨,绵延不绝,越发远离尘嚣,飞禽走兽都显露出了踪影,这是一片不曾被人类涉足的净土。
距离神农山约莫百余公里的地方,有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腰腹处竟是有着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宛若空中落下的一道银色匹练,美轮美奂,大气磅礴,下方激起的水雾萦绕山间,像是为群山披上了一层薄纱,阳光投射下来,隐隐折射出七彩光华。
近处,瀑布下方有着一汪清澈无比的深潭,几头顶着一双懵懂眼睛的小鹿正站在旁边,一边低头喝水,一边极为戒备地四下查看。
恰在此时,一声低沉的兽吼传来,凶威滔天,震彻整片山林,在群山间悠悠回荡,几头小鹿顿时受惊奔逃而去,而密林深处,则是有着一道健硕的身影奔袭而来,速度迅捷无比,眨眼间便要追上其中一头!
这竟是一头豹子,临到近前,大口一张,锋利无比的牙齿透着一股子腥气,奋力朝着那小鹿的颈项咬去!
“每天都来喝水,今天却是遇上了危险,罢了罢了,既然也算熟悉,救你一命也无妨!”
在这惊险瞬间,那瀑布自上方落下的激流之中,竟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话音一落,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竟是自激流之下现身,随后踏水而来,速度快得惊人,眨眼间便到了豹子身侧,正要一脚踢出,另一方竟又有一个身形骤然袭来,仙风道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不是老道士还能是谁?
老道士轻轻一脚,赤膊男人立时便被踢得倒飞而出,重新跌入了瀑布的激流之中,半天没了声息。
毫无疑问,那豹子一口咬在了小鹿颈项之上,鲜血喷涌而出,随后它带着猎物一头钻入密林之中,消失不见。
赤膊男人从瀑布下方的深潭之中浮了起来,一脸无奈。
“对徒弟都能下这么狠的手,你这样的师父,怕也是仅此一家了。”
从深潭之中爬出,赤膊男人脸上有着戏谑的笑容。
他是秦风。
对比离开中海之时,他的身形倒是显得健硕了许多,整个人的气质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越发内敛,一双眸子清亮深邃,此刻赤着上身,再加上那凌乱的头发和脸上久未修饰的胡渣,倒是显出了几分狂野的气息。
“严师出高徒,你每天在这瀑布下修行,应该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了。”
老道士窃笑道,“你之前太过孱弱,如果不将你提升到理想的状态,我是不会开炉炼丹的,不然的话,即便丹成,你也无法服用,因为你承受不了那般霸道的药力。”
“那现在呢?是否达到您老的要求了?”
秦风微微一笑,“而且,刚才为何不让我救下那小鹿?”
“现在你算是勉勉强强够资格服用那九转混元丹了,不日我便会开炉炼丹,到时候你便自己继续修行,调整状态便是。”
老道士缓步走近秦风,又接着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你救了那小鹿,那豹子便要饿肚子,它饿着肚子,又会去寻别的猎物,本该那头小鹿承受的果,因为你这不合时宜的善心,转嫁到了其他生灵身上,你这不是多此一举是什么?徒惹因果而已。”
“好像有点道理,不过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救它。”
秦风笑了笑,“好男儿在世,自当活得潇洒恣意,因果加身又如何,我秉持本心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你可以,我不行,我这把年纪,看透了太多事情,能独善其身已是不易,可不敢再横生枝节。”
老道士笑了笑,看向秦风的眼神隐隐有了一抹复杂至极的情绪。
曾几何时,他亦是孤身执剑闯天下,那时候的他,与眼前的秦风又有什么区别?行事肆无忌惮,只求自身念头通达,胸怀舒畅,如今年纪大了,顾忌却也越来越多,再不复当年那般恣意狂狷的潇洒姿态。
“走吧,今天的修行也差不多了,咱们回去。”
秦风在一旁找了找,寻到了自己的衣服,粗布长衫,穿上之后倒有一番别样的气质。
两人绕过了这座山峰,到了背面,眼前顿时豁然开朗,且前方景象让人匪夷所思!
谁能想到,在这密林深处,竟然有着一座完整的城池!
远远望去,城门上方有着两个气势磅礴的大字。
龙城。
如此情景出现在眼前,端的是有些怪异,如今外界保存尚好的城池,几乎都已经被列为了重点保护的名胜古迹,仅作为景点开放一小部分而已,但是眼前这城池,却似乎仍旧延续着几百年以来的作用,城中人声鼎沸,有不少人居住其中。
秦风初来之时,震惊无比,但是过了这么久,他已经完全适应了在其中的生活。
这座城池,便是隐宗在华夏南面的一处聚集之地,当日离开了神农山那满目疮痍的村子,老道士领着他到了距离不远的地下基地安顿好了那些村民之后,便马不停蹄带着他赶到了此处。
这座城中的居民,仍旧沿袭着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生活习惯,使得秦风有一种穿越到了百年前的感觉,虽则有些怪异,但更多的是觉得新鲜有趣。
老道士在这城中亦有住处,城门处有专人看守,见到老道士及秦风回来,热情地跟老道士打了个招呼。
这段时间,秦风也清楚知晓了老道士在隐宗的确有着不俗的地位。
隐宗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聚集地,皆有专人负责一应事务,被称为护宗人。
当然这样的人物不可能只有一个,只有出类拔萃之人,才能担当如此重责。
南边的护宗人一共有四个,老道士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闲散惯了,只能算是挂了个名头而已,可即便如此,此城之中,所有人都对他敬重有加。
护宗人,顾名思义,就是当隐宗遭遇重大危机时,需要挺身而出护卫隐宗周全之人,身为护宗人,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拥有绝对的实力!
老道士够强,是以就算他平日看起来游手好闲,也无人敢轻视于他,毕竟他手中长剑可不是吃素的。
作为护宗人的弟子,秦风刚来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不少争议。
护宗人一职,几乎是代代相传,毕竟越强大的人,他的门人继承衣钵之后,也弱不到哪儿去,当然,也会有些护宗人门下弟子不争气,实力孱弱,这样的话,护宗人一职自然便会由旁人取而代之。
而秦风,就是旁人眼里,不争气的那个弟子。
古朴的宅院之中,秦风和老道士缓步走了进去,恰好见到屠夫端着饭菜从厨房走了出来。
“你们回来得还真是巧了,每天都掐着点,你这老道莫不是长了个狗鼻子。”
见到秦风二人,屠夫顿时便戏谑起来。
另一侧,花满楼伸着懒腰走了出来,手里工具却是忘了放下,敢情他一直在屋里捣鼓他带出来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老薛出去有些日子了,还未回来?”
老道士大大咧咧往院子里的一张圆桌旁一坐,屠夫上齐了菜,几人开始边吃边聊。
“他说是有事,估摸着是去救人。”
花满楼不知从哪儿弄出一瓶酒,一人倒了一杯,随后低声应道。
“能让他出手去救的,这人怕是已经命悬一线了。”
屠夫轻轻摇了摇头,“不过他就喜欢这样的,跟阎王爷手里抢人,这事儿他做得多了。”
“这几天,挑个好日子,我可能就要开炉炼丹了,既然他不在,那就只能我跟木匠先顶着了,好在前期应该没太多事,咱们两个应该也够了,等到关键时刻,他应该也已经回来了。”
老道士咀嚼着饭菜,沉声说道。
“你咋不让我帮忙呢?”
屠夫在一旁挤了挤眼睛。
“你粗手粗脚的,做个饭还行,炼丹这种精细活儿我可不敢找你,回头别浪费了我一炉好材料。”
老道士斜着眼睛睨了屠夫一眼,“我炼丹期间,这小子就跟着你混了,别的不说,既然从你手里得了那柄寒铁刀,你总得要教他两招才是,不然的话,难不成他拿着刀使剑法?岂非不伦不类?”
“这个我赞同,那柄寒铁刀想来也是屠夫前辈心爱之物,落到我手上,我也不能埋没了它才是。”
秦风微微一笑,朗声应和。
正吃着,一个身影推门而入,白衣白发,气质出尘,不是薛无命又能是谁?
“还好赶上了,不然不得饿肚子?”
薛无命乐呵呵一笑,放下了手中药箱,随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桌旁,花满楼默默地去给他拿了副碗筷。
“这趟出去,救到人了?”
老道士有意无意地问道。
“病人情况比较严重,怎么说呢?算是救了一半。”
薛无命笑着道,“命是保住了,但是下半身失去了知觉,只能坐轮椅了,不过反正也一把年纪了,能够多活几年,也算运气好。”
“薛前辈医术举世无双,能请动你的人,怕也来头不小。”
秦风在一旁听得迷糊,忍不住好奇道,“你们说的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老道士忖度一番,话到嘴边却又打住了,只是不自觉地仰头看了看上方,太阳已经落山,群星隐现,他摇了摇头,终究没有开口。
“我救人可不管对方的身份,看得顺眼,就救了。”
薛无命见老道士没有详说,也就含糊其词一语带过。
秦风闻言耸了耸肩,低头继续吃饭,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所以并未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