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盛文帝听了,果然很开心的大笑,笑罢继续去看奏折,袁青安静的站着。
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
袁青小心抬头看了眼正忙碌似乎无法分身的盛文帝,悄悄后退两步,再快而稳的小碎步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外,袁太监笑盈盈的看着他,“义父,圣上该用晚膳了。”
袁青一愣,抬头看了眼时辰,“竟是这般晚了。”
他竟几十年,第一次想事情想的忘记了时辰。
袁青面色微变,朝袁太监点点头,转身进了御书房,停在御案外七八步远的地方,轻声道,“圣上,该歇息用晚膳了。”
盛文帝瞥他一眼,“你今儿个可是错过时辰了?”
“奴才知罪。”
袁青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欺瞒圣山,奴才一时想事情,有些入神,所以才……”
盛文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行了,起来吧,咱们几十年的主仆了,朕难道还容不下你这点小失误?何况……”
他侧眸看了眼刻漏,“一刻多钟。”
“谢圣上,奴才再不敢了。”袁青狠磕了两个头,才站起身。
盛文帝伸伸懒腰站起身,边往外走边问,“晚膳都有什么?”
袁青再一次打磕,吓的脸色都白了。
两人已走到御书房门外,袁太监垂头立在一旁,盛文帝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对袁青道,“适才就是他发出声音叫醒你的?”
“是。”袁青已做好了盛文帝会大发雷霆的准备。
谁知,盛文帝摇摇头,嘲笑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个干儿子找的不如朕,你接连两个失误,朕要是发脾气的话,你适才就没命了。”
袁太监骇然的瞪大了眼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口想解释,却更知道圣上没问他话,他敢发出一个字,也是个死。忙憋的死死的,只是一张脸寡白的像是快要死去。
袁青也跟着跪地,但神情显然已缓和,只见他轻笑着,“圣上,这天底下只有一个长安县主,老奴就这么点福气,找了这么个小子,老了老了也算有个伺候端茶送水的。”
“瞧你这点出息,你可是这玉清宫的大太监大总管,多少人巴结着想做你的干儿子,你就……”盛文帝嫌弃的看了袁太监一眼,“找这么个憨货!”
袁青却没再多说什么。
盛文帝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朕饿了,也有些乏了,走吧。”
袁青应了一声,起身跟上,走出几步远,才余光扫了眼被下的瘫在地上站不起来的袁太监,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一闪。
晚膳时分,向来食不言寝不语的盛文帝突然多了句话,“长安出身乡野,规矩礼数倒是欠缺了些,袁青,你回头去母后宫里要两个教导嬷嬷,给长安送去,让她跟着好好学一学,免得下次再去参加花宴,又搅和了谁家的亲事。”
说着,自己哈哈笑了笑。
袁青配合着也笑了一场,应下这件事。
袁太监心惊胆战的一直等到袁青伺候盛文帝吃了晚膳,回到房间。
袁青刚打开自己的房间门,就见袁太监木桩一样噗通一声砸在地上。
他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床边,合衣躺在床上,望着床顶闭上眼。
袁太监磨磨蹭蹭的膝行到袁青床边,不知所措的叫了一声,“义父……”
“我今日没空搭理你,跪一边儿去。”
袁太监立刻不说话了,蹭着床挪啊挪,去面壁了。
袁青斜了他一眼,微出一口气,闭上眼想事情,想了不知多久,听到耳边脑袋砸墙发出的声音,咚咚咚,跟敲鼓似的。
袁青不由叹了口气。
论在深宫养了一个憨货儿子,需要几颗脑袋?
袁青顺手捡起床上的枕头,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砸了过去,袁太监啊的一声醒了,发现自己被枕头砸了,有些委屈的看了眼袁青。
“跪门边去。”
袁太监哦了一声,先将枕头送回袁青手边,才乖乖的转身跪到了门边。
不过依然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袁青好笑的摇了摇头,自己也去睡了。
翌日,伺候盛文帝用过早膳,袁青前去太后宫中将盛文帝的意思说了,太后随手挑了两个,“好好帮皇帝教教长安县主,既然已经成了人上人,该懂的礼数和规矩自然得懂,别再做事不经大脑,做了错事反让皇帝帮她收拾烂摊子。”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垂首应是。
袁青笑着谢太后,“太后娘娘宫里的人,都是伶俐的,定能把长安县主教好。”
太后摆摆手,袁青带着两个嬷嬷出了太后的宫殿。
领着人去玉清宫给盛文帝看了,盛文帝只扫了一眼,就让人带去给萧皇后看,“让皇后看着拟一道懿旨,把人给长安送去。”
这是要借皇后娘娘的手去管长安县主。
袁青笑着应了,带着人又去了荣坤宫见萧皇后,萧皇后听说他的来意,眉眼淡淡的,“人既是皇上挑的,想来是好的,去吧。”
说罢又想起什么,便补了一句,“长安县主虽生长于乡野,如今已是尊贵的县主之身,两位嬷嬷知道怎么做吧?”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瞬间垂下眸子,“老奴明白。”
萧皇后便摆了摆手,让袁青带着人走了。
人一出荣坤宫,邱姑姑的脸色就不好了,“娘娘……”
萧皇后闭上眼,面上虽没有变化,心底却波涛滚滚,几乎要压制不住,翻腾而出,“我知道。”
“昨儿个才传出密折的事,他今日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送人过去,不知道安的什么心!”萧皇后攥紧手帕,冷眸霍然睁开。
邱姑姑见萧皇后动怒,瞧了眼四周,才凑上前小声道,“娘娘,皇上让袁青去查密折是谁写的,你猜是谁写的?”
萧皇后看过去。
邱姑姑脸色微冷,“忠义侯府。”
萧皇后面色一沉。
“忠义侯府侯夫人秦夫人花容阁得过咱们大小姐相助,对大小姐感激有加,应该不是侯爷写的,反倒是大房那个杨乘善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邱姑姑道。
“你的意思是密折是从忠义侯府出去的,但极有可能是大房……纳兰明珠搞的鬼!”萧皇后冷声道。
邱姑姑应声,“是,纳兰明珠对明月小姐一直不怀好意,少爷……没去之前,她几次三番想要破坏少爷与明月小姐的亲事,后来……又想将咱们萧家大小姐养在她名下姓杨,上次在赏花宴上杨玉琳更是撺掇了宜陵郡主找大小姐的麻烦,若不是大小姐机灵,怕是就要着了她的道,不但名声尽毁,与顾世子的亲事也会……娘娘!”
邱姑姑说着说着,突然浑身一颤,紧紧抓住萧皇后的手,人抖的不成样子。
萧皇后一怔,“怎么了,你……”
“娘娘,纳兰明珠知道大小姐的身世,她知道!”邱姑姑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倒,“苏家老宅出事是在赏花宴会后,苏家人命大逃过一劫,可沈家……沈家被人下了百日醉,百日醉,娘娘还记得吗?!沈家所有人都中了毒,唯独沈家那个四儿媳妇蓝氏不见踪影,蓝氏是十几年前,沈氏带着一家人回金水镇时,在路过的小镇买下的女子……”
萧皇后的双眸陡然一缩,心口都跟着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你是说……纳兰明珠从一开始就知道槿姐儿是萧家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再没什么,比这个消息让人更惊悚的了!
萧皇后身子一软,往后跌坐在罗汉床上。
邱姑姑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她脚下,主仆二人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不知过了多久,萧皇后攥紧床栏杆,咬牙攒出一丝力气,“你去,悄悄的派人去一趟帝师府,当面问一问,问一问明月……”
话没说完,她便闭上了眼,“算了,她如今身子不好,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倒真真如了纳兰明珠的愿了!”
“娘娘,咱们怎么办?”邱姑姑几乎要哭出来,“大小姐在明,纳兰明珠在暗,前几日大小姐从帝师府回去路过那片竹林就被人堵杀了一次,虽然侥幸没有事,可……什么事能次次都这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