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有个穿道袍的小童正在扫洒,看见来人上前道:“两位信士请留步,家师今日不见客。”
啧,穷成这样了还摆谱呢。
亦书根本不在意,掏出安锦云一早准备好的荷包在手中掂了掂,以便让大家都听到金钱悦耳的声音。
小童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亦书手中的荷包,有些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两位贵客请随我到里面稍候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家师。”
亦书将荷包收了回去,轻哼一声跟着人进了屋子。
那小童给安锦云上了一杯茶后麻溜走开,生怕叫这位“贵客”等烦了。
安锦云瞧了一眼茶杯中劣质的茶叶,动都没动。
这位清虚道长现如今还没什么钱,正是最好收买的时候。
安锦云足足等了一刻钟,才见清虚道长领着那小童慢悠悠进来。
男子年约四十,穿着一身洗的有些泛白的蓝色道袍,身上一股香火味。
做这一行么,自然是先讲究气势。
就算不是神仙,也硬要装出一副不食烟火的清高模样,叫对方在没有交谈之前就高看自己一眼。
清虚故意迟到,想着对方应该是按捺不住开始心烦了,这才姗姗到来。
谁料坐着的姑娘十分淡定,头戴一顶锥帽叫人看不到真面目,只是周身气度矜贵,一看就是贵族名门出身。
男子轻咳一声行礼道:“敢问二位信士所为何事?”
安锦云并没有回礼,玉雕似的手指懒懒在桌上画圈,语调慵懒戏谑:“道长不是有问天算命之能么,连我们所为何事都猜不出吗?”
清虚道长没想到第一句就叫这个小姑娘摆了一道!
而且听声音看身形这分明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居然这么能沉得住气。
清虚坐到安锦云对面,不悦道:“你莫不是来找茬的?”
安锦云轻轻笑了笑,伸手将头上的锥帽取了下来,明眸善睐朱唇微启:“怎么敢呢。”
纵是清虚道士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事多了,如面前这般美貌的女子也是头一次见,他在心中微微吃惊,暗自猜测着这是盛京的哪位小姐。
清虚的那个小童就没这么大定力了,看了安锦云一眼立刻羞的双颊通红,连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道长不知道我,我却是知道道长的。”
清虚道长闻言立刻将身板挺了起来,觉得之前丢的份都被找了回来。
原来这小姑娘乃是慕名而来,那这就好办多了。
他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安锦云道:“毕竟敢在天子脚下装神弄鬼的,也就是你了。”
清虚道长刷的站起身来,厉声道:“你这个女娃好不知好歹!居然敢随意出口污蔑贫道!”
那小童见状立刻朝安锦云走过去,亦书上去就是一脚,而后将人死死按在地上。
“姐姐饶命!……师傅救我!”那小童胳膊被扭在背后,亦书下手极重,他感觉自己被踹中的腹部疼痛难忍,整张脸被按在地上,泪水混着尘土糊了一脸。
清虚道长看着自家徒弟被一招制服还在那儿哀嚎:“……”
我为什么收了个这么不争气的徒弟。
清虚道长复又坐下:“你快放了我徒弟,否则贫道可报官了。”
安锦云都被逗笑了,这道长倒是能屈能伸,怪不得后来能发迹。
她冲着亦书抬了抬下巴,亦书这才松手,那小童委委屈屈的躲到了清虚道长的身后,再不敢多动作。
“你那些事情呢,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安锦云想着上辈子的事情一件件数来:“靖安侯府那边,你和你徒弟半夜装鬼将人家嫡女吓病,最后还骗人家买了一块破玉。”
“镇国公嫡妻发了疯病,你去做过法就好了,实际上不过是一早就和镇国公夫人说好的而已。”
“张大人后花园……”
清虚道长在听第一句的时候脸色就变了,后面随着安锦云说出的越多,脸色越来越差。
他不由得将眼神放在对方脸上,这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不但知道每一桩事情的来龙去脉,连人家后宅秘事都说得出!
难不成这世间真有能够通晓天机之人?
“够了……”清虚道长颤着声音打断,努力掩饰着心中的慌乱:“你究竟想干什么?”
他想了想自己这些年作法赚的钱,顿时有些肉疼,不知道面前这小姑娘要敲诈多少。
安锦云嘴角勾起:“道长误会了。”
“我此次前来,是给道长送钱的。”
亦书将荷包放在桌子上,沉重的一声闷响表示里面银两不少。
清虚彻底被弄糊涂了,紧紧盯着对面面容明媚的姑娘:“还请姑娘明示。”
安锦云想着果然是要先造势,看看现在说话多客气。
至于那些事情她如何知道,也是有一段巧妙的渊源在其中,没想到如今能用在这处。
“永昌伯府的二夫人是否来找过你。”
清虚神色不变:“没有。”
永昌伯府可不是他得罪得起的,比起面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小姑娘,他还是更惧权势。
安锦云黑色的眸子静静看着对方,半晌没有说话,然后轻声道:“道长,我可是什么都知道。”
清虚头皮一紧,终于熬不住:“就算你将我告到官府去我也不能得罪永昌伯府啊……”
“非也,”少女笑得神秘:“我并非是让你拒绝二夫人的要求,而是叫你答应她,并且还可以多拿一笔钱,只不过稍作些变动。”
清虚道长的眼神放在了桌子上那个鼓囊囊的荷包上。
“当然,如果道长拒绝我,”少女甜美的声音说出的话却叫清虚出了一身冷汗:“我不但能叫道长这笔生意做不成,还会让你名声尽毁,下半辈子在牢狱中度过。”
“怎么样,考虑考虑吧。”
安锦云将锥帽重新戴好准备离开:“道长不必急着答复我,想好再说。”
清虚看着少女带着丫鬟走到门口,终于追问一句:“你到底是谁?”
总得让他死个明白吧!
亦书在旁边回答道:“我们小姐乃是永昌伯府嫡六小姐。”
清虚这下头上是真的冒了汗,那位二夫人交代他的,正是要陷害这位六小姐!
现在看来,这个六小姐可要比二夫人厉害多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