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是,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想想还是坐收渔利比较对我胃口。”,说到这里,夜罗刹就神情愉悦地低笑起来,很快,他就转过身去,快步朝着黑衣劲装女子走去,拉开椅子,动作极其优雅地坐下,目光幽幽地看着单手托腮的姑娘,皱了皱眉头,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呢?”,黑衣女子微微挑眉,直接开门见山地追问起夜罗刹来。
闻言,夜罗刹高大的身躯顺势往椅背一靠,轻轻舒了一口气,意味不明道,“也不知道苏雷霆这段日子究竟在忙活什么?靠山王府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也没见苏雷霆露面,他难道真的打算‘置身事外’吗?”
说起苏雷霆的时候,夜罗刹黑眸闪过了一缕暗芒,转瞬即逝,他的视线始终都落在黑衣劲装女子身上,显然不愿错过她的任何反应,奈何黑衣女子并没有正面回答夜罗刹这个问题,只是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而后就撑着桌沿,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眉心轻拧的夜罗刹,话锋一转,轻描淡写道,“与其关注远在天边的苏雷霆,不如盯紧近在眼前的苏君琰,这里就交给你处理了,我先走一步。”
说话间,黑衣女子就朝着房门走去,俨然打算离开碎玉轩了,夜罗刹坐在原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黑衣女子右手挑起紫色帘幔,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但她并没有回头,面纱下的红唇微微弯了弯,略微思索了一下,如此跟身后的夜罗刹说道,“虽说虢国国力尚且无法跟璇玑,夕照两国相比,但月中虢国太子不就要正式迎娶屠苏国九郡主了吗?大家好歹也是旧识,你若得空,就劳烦你替我备一份‘厚礼’给这对新人,聊表心意。”
黑衣女子突然提到了罗以勋跟他那未过门的太子妃来,说这话的时候,黑衣女子星眸深邃如古井寒潭一般,周身的冷意更是不加掩饰,说完,黑衣女子就走到了一扇不太起眼的角门前,身姿灵活地闪入,不过眨眼功夫就消失在夜罗刹面前。
夜罗刹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搁在桌上的右手更是寸寸收紧,表情很是严肃,他的视线落在虚空某处,无人知道夜罗刹究竟在琢磨什么,但没过多久,夜罗刹也起身,快步朝着隔间的角门走去。
让我们再度将视线转移到苏君琰跟君柏寒两人身上,进入环境静谧的天字号雅间后,等身边闲杂人等退下后,君柏寒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他起身,走到苏君琰面前,嗓音低沉道,“王爷你到底有何打算?之前在御风楼的时候,宫羽漠故意现身,还装模作样地跟我打探你的消息,我不信你对此毫无察觉,如今靠山王府出事,紫宸郡主生死未卜,我们跟夕照国关系更是日益紧张,形势更是箭在弦上,迫在眉睫,这个时候,宫羽漠也来‘凑热闹’,断然不会只是小事,王爷你打算如何应对嵇王,而且方才花泽铭也提到了虢国太子,太子跟屠苏国九郡主不日将至皇城,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君柏寒是真的急了,毕竟如今的情况非同小可,一个处理不慎,就极有可能让他们陷入更大的麻烦之中,但苏君琰却有意‘隐瞒’,君柏寒心里也不免有些憋火。
彼时,君柏寒站着,苏君琰坐着,厢房里面的气氛也有些压抑,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就在君柏寒耐心告罄的时候,耳边总算响起了苏君琰的清冷嗓音,“连城熠很快就会出现,你的问题,可以找他寻求答案,在本王看来,嵇王不足为惧,如今比较棘手的反倒是虢国跟屠苏国的联姻,下个月十五就是两人的婚期,我们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破坏此事……”
苏君琰这话让君柏寒脸色一变再变,君柏寒眉心狠狠一拧,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力地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而后再度开门见山道,“虢国跟屠苏国的联姻早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想要破坏,怕是不易,至少外部措施所取得的效果不会很理想,除非我们能够想方设法制造虢国跟屠苏两国之间一时半会儿难以调和的内部矛盾,让他们互相戒备,仇视,乃至对立,便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可既然虢国能够让郡王府答应这门亲事,想必双方已经达成了‘一致’,至少彼此对置换的筹码还是很满意的,挑唆恐怕没那么简单……”
君柏寒琢磨了一下当前的局势,外加他们手头上所掌握的情报,两相汇总,再分析,对比一番,自然也能明白困扰苏君琰的究竟是什么,虽然苏君琰很想破坏罗以勋跟九郡主之间的婚事,但这可不是上下嘴皮一碰就能‘迎刃而解’的小事,没有周密的计划,详尽的部署,恐怕也很难成事吧,君柏寒目光很是复杂地看着神色寡淡的苏君琰,显然还在等苏君琰给他释疑解惑。
这一次,苏君琰倒没有继续打哑谜,他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而后一边摩挲着杯身,一边意有所指道,“这场联姻本来就是一种交换,诚然,双方对彼此换到的筹码暂时满意,但只要出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人也好,物也罢,抑或只是一个‘飘忽不定’的机会,都能破坏现有局势,我们这些年来经历的‘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难道还少吗?罗以勋跟虢国一开始看中且看重的本就是夕照国的银临郡主,如果不是后来丰子睿‘不松口’,罗以勋也不会考虑屠苏国的九郡主,只要我们可以把握时间,利用这个‘小瑕疵’做文章,未必不能推翻现有的一切,重新来过,更何况这一次,九郡主不也亲自来了璇玑国吗?既然他们两人不日将至,我们不妨先等上一等,有些事情还是当面谈比较好。”
苏君琰轻扯薄唇笑了笑,笑容却显得有些阴恻恻的,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正当君柏寒还打算追问苏君琰什么的时候,敲门声突然响起,君柏寒当即就转过身去,快步朝着房门走去,苏君琰则是坐在原处,修长如玉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桌面,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缕暗芒,转瞬即逝,很快,苏君琰就看到君柏寒领着风尘仆仆的连城熠进入了雅间内间。
看到苏君琰的时候,连城熠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皱,他并没有跟苏君琰客气,一把拉开苏君琰对面的空位坐下,目光如炬道,“你这动作倒是够快,我原以为你还要在津南耽搁些许时间,倒是不曾料到,我前脚刚回皇城,你后脚也来了,甚至还摸到了碎玉轩来,苏君琰,看来我还真是小觑了你啊,不过你这次回来想必不是借助李毅家中的任意门吧?”
连城熠似笑非笑地看着表情略显高深莫测的苏君琰,脑海思维高速运转,连城熠并没有避讳君柏寒的意思,直截了当地说了这样一番话来,之前苏君琰就已经跟君柏寒透露过,说连城熠提前抵达了皇城,起初君柏寒还有些不相信,但如今当连城熠亲口承认此事时,君柏寒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不少,君柏寒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视线在苏君琰跟连城熠之间来回打转。
连城熠自然也察觉到了来自君柏寒的打量,他只是冲着君柏寒安抚性地笑了笑,也没有特意解释,只是目光幽幽地看着依旧不动如山的尊逸王,显然还在等苏君琰回答自己的问题。
就在三人心思各异的时候,苏君琰轻轻弹了弹衣袖上那看不分明的灰尘,而后四两拨千斤道,“原本的确还会再耽搁些许时日,但托你的福,我也打了一次‘擦边球’,所以也再度顺利回归了,提起任意门,我倒也有一个问题,一直都想当面请教你,却苦于没能找到机会,谁让你在津南的时候,神龙见首不见尾,始终都不愿意跟我见面,害得我就算想问你,都没法子。”
苏君琰说这话的时候,尽管唇边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可笑意却没有抵达眸底,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熠,明摆着就是话里有话,苏君琰跟连城熠各打机锋,君柏寒又不是傻子,岂会听不出,可问题是,君柏寒却有些一知半解,而且君柏寒明显可以察觉出苏君琰跟连城熠之间的‘剑拔弩张’,君柏寒眉头越发紧皱,他越发搞不懂现如今自己面前的两人唱的到底是哪一出啊草……
苏君琰的话让连城熠沉默了好半晌,他只是眸光锐利地看着苏君琰,一言不发,反倒是苏君琰比较从容,他甚至还主动给连城熠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连城熠面前。
连城熠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黑眸微微闪烁道,“敢情那日跟踪我的是你,我居然误以为身后的尾巴是北辰梵音,现在想想,原来聚贤楼的事情,你早已看穿,苏君琰,你隐藏得也够深,明知道那里陷阱重重,还能无动于衷,就那么看着简灵一步步踏入猎人设置好的陷阱,你作为知情人,既不提醒她,也不曾施以援手过,有时候,我甚至怀疑,简灵对你来说,是不是也仅仅只是棋子而已,若是这样的话,你还真的比不了沐辰溪,好歹沐辰溪是真心实意地为简灵着想,也在想方设法替她‘排解困难’,你只是一味地……落井下石,啧啧啧,皇亲国戚不愧是皇亲国戚,至少担得起一个‘狠’字……”
连城熠端起苏君琰倒给他的茶,仰脖子喝下,而后随意用袖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眼带嘲讽地看着苏君琰,而后当着君柏寒的面,再度奚落起苏君琰来,更甚者还提到了美人丞相沐辰溪的名字,而且还特意将两人放在一起‘比较’。
连城熠话语之中的鄙视毫不掩饰,君柏寒听得直皱眉,总觉得连城熠对苏君琰‘敌意’不小,但君柏寒却弄不明白,连城熠为何要为简灵‘打抱不平’。
不单单只有君柏寒是这么想的,就连苏君琰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连城熠,而后直接挑明道,“我倒是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深明大义’?不过,连城熠,你不觉得自己如今的举动算是五十步笑百步吗?聚贤楼那边的陷阱不也有你的手笔吗?纵然我冷眼旁观,那你呢?你又能比我高尚到哪里去?你也不用再顾左右而言他了,我知道,你不就是想问我旭日东升图上下阕到底去了何处吗?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呢?”
苏君琰也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坐视连城熠‘嘲笑’自己,而不予反击呢?尊逸王神色几分冰冻地盯着目光锐利了n倍不止的连城熠,毫不畏惧地迎着连城熠的视线,再度幽幽补充道,“那日我记得柳娉婷跟褚玉墨都先后出现过,之后你不也去了吗?你到底有没有跟褚玉墨谈条件,我虽然不太清楚,但你们两见面所为何事,大体我还是猜得出来,连城熠,过去种种,我无意追究,毕竟那跟我没有太大关系,我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如今既然我们都已经回来了,处理眼下的事情才是重头戏。”
苏君琰这话让连城熠表情越发严肃,眉眼之间的冷意更是以几何倍的速度增长,但苏君琰却不以为然,如今早已没有君柏寒插话的份儿,他只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做他的完美背景板。
苏君琰轻轻吹拂着杯中的茶水,神色很是从容,就在这时,连城熠轻启薄唇,嗓音格外低沉道,“你说的重头戏应该就是靠山王府的事吧?”
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连城熠说话的语气却格外笃定,他鹰隼微眯,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君琰,而后再度语出惊人道,“我知道你势必关心苏紫宸的下落,偏巧我还真有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