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冲睿是个书生,哪里跟得上壮小伙儿乔冲广,他这一路都是被扯着奔回到村子里。
他隐约知道今日族里是有什么事,难道这事与自己有关?不!如若与自己有关,应该早有吩咐,不会这样临急临忙把自己叫回来。
进了族长的院子,乔冲睿想整理一下衣着,缓缓劲儿再进去,结果乔冲广不给他时间休整,带着他直奔堂屋,同时还扯着嗓子喊,“爹,我把睿哥儿带回来啦!”
堂屋的门很快开了,乔冲广的爹乔远忠出门来,对气喘吁吁的乔冲睿招招手,“睿哥儿,快进来!”
乔冲睿还以为真是出了什么十万火急事,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不仪态,连忙走过去,经过守在门廊处的叶飞天时,也不知对方是何身份,但还是对他稍微点头示意之后才进门去。
乔冲广也想跟进去,被乔远忠给撵了,“滚滚滚!边儿去。”
进到堂屋里看到所有的叔伯都在,乔冲睿心中不免诧异,但没有表现出来,深深呼吸了几口,尽量把紊乱的气息稳定下来才凝神走过去。饶是天时已冷,他跑这一路,身上出了不少汗,身上也有些狼狈。
“各位叔伯。”
“睿哥儿,来来来,大堂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九叔的儿子,乔奕。奕哥儿,这就是睿哥儿。”
乔岚看着走进来的二十岁上下的男子,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沉着冷静表示满意。她站起来,“睿哥!”
“奕弟!”乔冲睿看着乔岚,心里嘀咕开了:九叔还有一个儿子?长得也不像啊。不怪他疑惑,因为乔岚长得太精致,昌州乔氏祖祖辈辈务农,一个个面朝黄土背朝天,都是糙长,哪里出过这么秀气精致的面相。
乔冲睿没有把目光停留在乔岚身上太久。“大堂伯,可是有事找我?”
“啊。有!”乔远成难得地愣了一下,他看向乔岚。
乔岚面带笑意,“是我找的你。听说族里供出了一个秀才,还是院试第三名。很好奇,想见一见。”
“……”乔冲睿眉头紧锁,只是你想见,就让人火急火燎地把我召来?
“族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是没办法再凑银子供你了。”
“我不会再让族里供了。银子我自己挣,这次不考,三年后再考也一样。”
“如果我说,你这次乡试的花销,我支给你,如何?”
“……”乔冲睿有点惊讶,也有点疑惑,似乎不怎么相信眼前这个小不点的话。旁边的叔叔伯伯急了,让乔冲睿赶紧谢谢乔岚。他却还是疑惑不已,“你真有银子?”
“你只说要不要去乡试?”乔岚答非所问。
乔冲睿总算相信乔岚不是在诓他。于是坚定道,“那算我借的,日后我一定会还你的。”
“行!”乔岚淡淡的笑了。
眼前的笑容过于耀眼,晃了乔冲睿的心神,令他为刚刚的态度心生惭愧。
乔冲睿下个月去通州参加乡试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大概是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过于冷漠,他想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挽回自己的形象,总之不能就这么干巴巴地走了,否则就太不近人情了,然而乔远成却嫌他碍事,轰他去温书。
在双方都很积极的前提下。乔岚认祖归宗这事,出奇地顺利。
乔冲隽之前还有一个不幸夭折的哥哥,所以“乔奕”入到家谱里,刚好排三。与之前传出去的乔家三少不谋而合。
乔远成代表宗族开祠堂,把“乔奕”写到族谱里,并将“乔奕”捐赠祭田和开学堂的事一一记录下来。
“乔奕”拿回“自家”的家谱,至此,“他”终于存在于世了。
乔岚给了乔远成五十两银子,让他全权处理乔氏学堂的事。包括选址,买办还有收学生的事,由乔冲睿协助,并说两个月后会再来看看学堂筹办得如何,当然,到时候是不是她亲自来就不一定了。
乔冲睿只借了十两银子,对于一个要远行参加考试的学子来说,十两银子真不多,只是勉强够用而已。乔岚没有多说什么,横竖是人家的事,自己还能上赶着借银子不成。
晌午饭是在洞山村吃的,都是一些农家小菜,乔岚却觉得做得还不错,可以入口,起码,她吃了不少。座上,乔冲睿也过来作陪了。他以茶代酒,敬了乔岚一杯。
乔岚不知道,她在吃吃喝喝的时候,她的小宠们被人逗得几乎疯魔。
封三把肖狼肖犬提溜到郊外。
郊外有个湖泊,湖泊边上有条破船,他把两只小的扔到破船上,用脚一踢,船轻轻划出去,在离岸几米处停下。
肖狼肖犬被困在船上,急得嗷嗷叫,却无法脱身。
封三在湖边寻了地方练武,练着练着,突然听到由远及近的狗吠,他收势定情一看,好家伙,一只湿哒哒的小狗正朝他冲出来。
他迎上去,在小狼开口咬自己之前,一把捏住他的颈背,提溜回岸边,扔在船上。
封三没有离开,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就看到肖狼从船上扑到水里,然后胡乱扑棱着游到岸边,抖尽身上的水后又冲着他咬过来,后面,肖犬也有样学样,扑到水里……
封三干脆不按寻常的套路练功了,陪着两只小狗玩“攻防”战。肖狼肖犬还小,根本奈何不了他。封三还洋洋自得,逗得它们团团转,但他忘了,肖狼肖犬很快就会长大,它们身上有狼的血统,而狼是最记仇的……
不久之后,他终于自食其果,被肖狼肖犬撵得到处跑。狗的五感最为灵敏,何况肖狼肖犬这两只狼犬,封三作为暗卫的那一套根本不管用,一逮一个准。
五里镇乔家也并非风平浪静。
青山村陈家,陈家人被陈老汉狠狠敲打过后,安分了一段时间。
陈生华差点遭受牢狱之灾,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之后,一时间也不敢再动梁毛花和陈月牙的心思,然而。没有行动,不代表没有心动,他总也忘不掉那日对梁毛花惊鸿一瞥,于是乎。他看黄红梅怎么也不顺眼,以往眼中的朱砂痣变成了蚊子血,再一想黄红梅的出身,更是如鲠在喉,他觉得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怎么会答应娶一个人尽可夫的风尘女子……
陈生华坚信,梁毛花还是在意他的,只是怪他另娶他人……如果他能休妻……
此外,他还特别记恨牵桥搭线让他休妻卖女的李媒婆,要不是李媒婆从中插手,梁毛花还是他的妻,陈月牙还是他闺女。人渣的思维奇葩无极限,他也不想想,他如今是因何而重新看重梁毛花和陈月牙的,要是这两个人还在陈家。日夜操劳,灰头土脸,又哪来的亮点给他看重。
陈生华对黄红梅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各种挑剔,几乎把以前对待梁毛花的手段和态度都用上了。黄红梅体谅他被关刚出来,加上自个儿找个归宿不容易,她一忍再忍。忍气吞声了一段时间后她明白过来,陈生华这是嫌弃她了,甚至想休了她。好与梁毛花重修旧好。
哪怕陈生华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与梁毛花和好,她忍就忍了,当平妻良妾她都愿意,但事实证明。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爆发了。
别看黄红梅进了陈家这几个月,表现得那么温婉贤淑,那都是装的。
天冷,青山村的人多喜欢晌午日头当空照的时候出来晃晃。黄红梅也挑这时候发飙了,她站在宽敞的院子里。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陈生华所在的屋子破口大骂,“好你个陈生华,敢嫌弃老娘,老娘还没嫌弃你呢。想休了老娘,与梁毛花重修旧好,没门。就你们陈家人最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把人当牲口使唤了十几年,说卖就卖,说休就休。现在人家好了,就想着破镜重圆。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个儿,就你这孬样儿。”
“啊啊啊啊啊!贱人,让你乱说,看我不撕烂你这张满嘴粪球的嘴。”陈王氏气势汹汹地跑出来,对着黄红梅就是一巴掌挥过去。黄红梅年纪轻轻,怎么会让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妪打到。
只见她灵活一闪,避开了。“还有你,老妖婆,几两聘礼娶了老娘,老娘还没进门就开始惦记我手里那点东西。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陈家门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了。
黄红梅是陈家第二个公然反抗陈王氏的人,第一个是陈月牙。
“哎哟,我的个天啊。我儿怎么这么命苦啊,娶了这么一个破烂玩意……”陈王氏往地上一坐,开始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更多的人因为陈王氏的哭闹而聚集过来,实在是冬日里没什么消遣,有热闹看还不赶紧凑上来。
年轻一辈把陈家的事当成大戏来看,看得津津有味。
老一辈却对黄红梅嗤之以鼻,指指点点。他们固守着自己的那一套,或多或少都在压榨后背,怕后辈有样儿学样儿。
要是旁的儿媳妇被婆婆这么指责,承受能力弱一点的估计都要投河自尽了,但黄红梅却丝毫不为之所动。她双手叉腰,看着地上哭恼得一塌糊涂的陈王氏,“我不是梁毛花那个怂包,别跟我来这套。想蹉跎我,我呸!”
陈老汉今日去地里走了一圈,回来才发现家门前围着一圈人,里面传出一阵阵的对骂声,真的是怎么难听怎么来。
他怒急攻心,涨红了一张老脸,拨开人群进去,“闭嘴!闭嘴!闭嘴!都给我闭嘴!!!”
陈王氏和黄红梅瞬间卡壳,不敢再出声了。
陈老汉想把院门关上,阻隔那些幸灾乐祸的目光,才发现院门坏了还没修。他对着围观的人赔笑道,“呵呵,家门不幸,家门不幸!”说完赶紧回头,连拉带扯地把陈王氏带回屋去,同时叫陈生华出来把黄红梅带回去。
一直龟缩在屋子里的陈生华,因为黄红梅句句戳心的话,他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他怒极,心里更加厌弃黄红梅。他走出屋子,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黄红梅,趁门外看热闹的人散去了些,快步离开。
陈生华离开青山村,到了五里镇,他打听到乔公子不在五里镇,于是去看看能不能趁机做点什么。
他自然不敢再去触乔家的霉头,但他奢望着,能见一见梁毛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