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碗底装的竟然是两科煮熟的眼珠后,我差点立即吐了出来,嘴角抽搐着看向老太婆,却发现她正一脸阴笑的看着我。
此时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逃,我已经可以肯定这老太婆就是幕后黑手,清河村的村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喝了那肉汤所致,他娘的要我喝这东西,还不如杀了我。
逃跑的念头刚刚升起,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清河村的村民全都目露凶光的死死瞪住我,我可以肯定,只要我敢逃,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将我生撕活剥。
而且村民还只是一个方面,最让我忌惮的,是那皱皮老太婆,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气息。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老太婆一拍她身旁的金毛猴子,咧了咧嘴,突然说话了:“小伙子,喝吧,喝了孟婆汤,所有的烦恼忧愁就都没了,快喝吧,快喝吧……”
老太婆嘴里的牙已经基本掉光了,不仅声音嘶哑难听,说话还漏风,含含糊糊的,但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快喝吧,快喝吧,声音里竟好像有了魔力,我的脑子又开始晕乎起来,手里的碗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凑到了嘴边。
我心下骇然,急忙在心里默念圆通大师传授的清心驱疫咒,持咒护持己身,很快,我的脑海变得清明,老太婆那充满魔力的声音听在我耳中就变成了无比难听的夜叉嘶嚎,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恢复了神志,但我仍装作被迷惑的样子,这时候绝不能让老太婆看出端倪,否则她恐怕会立即对我不利。
碗几乎已经凑到了我的嘴角,在清心驱疫咒的加持下,碗中肉汤的香味已经消失不见了,我能闻到的,只有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腥臭。
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中焦急万分,已经拖不下去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干瘦的村民,他两眼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瓷碗,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渴求,最让我惊喜的是,他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我的手肘处。
我顿时大喜过望,想也没想,身体微微一晃,那干瘦村民的手便碰到了我的手肘,我抓住机会,手腕趁势一抖,那只碗极其自然的摔到了地上,浓汤顿时溅了一地。
围在我身周的村民一下子失控了,疯狂的扑向地面溅洒的汤汁,像狗一样疯狂的舔舐起来,那两颗眼珠子更是抢手,竟有十几个村民为抢眼珠而打了起来,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打翻了碗,我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只见那老太婆皱皮一般的面皮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并没有怀疑到我身上,眼睛死死的盯住那个被我利用的干瘦村民,冷哼了一声,一拍猴子脑袋,低声对那猴子说道:“幺儿,你在这看着,为娘去去就来。”
那猴子很听话的叫唤了一声,似是在回应老太婆的话,随后就见老太婆拎起已经空了的木桶,转身走进了木楼。
我知道机会来了,此时若是不走,只怕就再没机会了,虽然逃掉的机会不大,可一想到那腥臭无比的ren肉汤,我当即下定了决心。
老太婆虽然离开了,可猴子还在,从那只金毛猴子之前的表现来看,绝对不一般,可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等老太婆出来,那可真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想到这,我一咬牙,认准了谷场上人比较少的一个方向,一提真气,当即冲了出去。
那金毛猴子听从老太婆的指令,一直在人群前方盯着,我身形刚动,猴子便发现了。它突然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一张毛脸上顿时露出了凶恶的表情,同时化作一道金光直扑向我。
在真气的加持下,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那猴子的速度竟比我还要迅捷三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扑到了我身上,锋利的爪子好一通抓挠。
在这样的极速下,我根本无法闪躲,就感觉脊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而且那猴子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赖在我的身上不走了。
被这么一通乱挠,我的脊背顿时鲜血淋淋,我顿时就火了,手往后一背,捉住了猴子的一只爪子,用力往前猛的一摔,顿时将那猴子摔在了地上。
“幺儿,出了何事?”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木楼里传来了老太婆关切的声音,我心中愈发焦急,加快速度往谷场外冲去。
幸亏刚才那碗打翻的肉汤将周围的村民都给吸引过去了,此时根本没有人拦我,就在我即将冲出谷场之际,那只死猴子又追了上来。
这次我有了防备,不等它扑到我身上,我蓄势已久的一拳率先轰了出去,直奔猴子面门,谁知那猴子极为灵巧,竟一偏头躲过了,还趁势朝我吐了口口水。
我当然不愿意沾上这猴子的口水,一个转身,猴子的那口老痰便喷在了青石地面,只听滋啦一声,我的脸色当即变了。
只见那青条石的石板面上竟被猴子的口水腐蚀出了一个大坑,还滋滋的往外冒着黑气,很显然,猴子的口水带有剧烈的腐蚀性。
我心中一阵后怕,知道不能再磨叽下去了,忙口诵六字大明咒,同时打出了万字印。
万字印是对付阴邪鬼物的,我也不知道对这猴子会不会有用,但我目前能够使用的就这一招,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万字印不仅有用,而且对金毛猴子还有着明显的克制作用。
万字印的金光一出,猴子立即惊恐的尖叫起来,同时自它身上散出大量黑气。
上次使出万字印我完全靠的是运气,而且十分吃力,而这一次,我没有半点吃力的感觉,甚至还有余力继续催动其余对敌手段。
在万字印的金色佛光下,猴子再也没法嚣张,很快便黑气散尽,瘫软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俨然已经无法活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充斥着无穷愤怒的吼声传了过来:“畜生,你把我的幺儿怎么了?”
几乎就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可怕的无形气劲冲在了我的后背,我只觉好像被数百斤的巨锤砸中了一般,哇的吐出一口血,强提一口真气,根本不敢回头,借着那道气劲的冲击瞬间冲了出去。
冲出谷场后,我根本不敢有丝毫停留,身形疾掠,很快便远离了谷场。
我心中暗自骇然,好可怕的老太婆,我能肯定,刚才那老太婆距离我少说二十来米,可那股强大气劲还是将我打成了重伤,这老太婆究竟是什么实力?
我很想一口气直接冲出清河村,可我的伤势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只来得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进去,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头脑昏沉,全身酸痛,尤其是后心的地方,简直就好像被压路机压过一般,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我打量了一眼周围,发现还是自己昏迷前藏身的树洞,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老太婆并没有发现我。
此时天已经黑了,我藏身在一株大柳树的树洞里,这课柳树少说也有百年了,树干巨大,中间已经空了,但是在树干外表爬满了青藤,很自然的将洞口遮住,如果不是对村子极为熟悉的人,很难一眼看出树干内有乾坤。
我悄悄扒开藤叶,朝外面打量,只见整个村庄黑漆漆的一片,宛如死村,但偏偏有无数人影在来来回回的游荡。
和白天我见到他们时的状态不同,此时这些村民的行为虽然依旧呆滞,但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几乎所有隐蔽的角落都有人在翻找。
不用想,我也知道他们是在找我,我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躲进了这个树洞里,否则不论我躲到什么地方,以他们这种翻找的密度,恐怕最后都会被揪出来。
同时我也有些咋舌,真没想到那老太婆竟然真的能够控制村民,白天我能逃走,纯粹是运气中的运气。
外面到处都是人,此时出去和找死无异,而且我的伤势过于沉重,根本无法自由行动。我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入定恢复消耗的真气。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从入定中醒了过来,白天耗损的真气已然都恢复了,虽然真气根基没有增长,但我却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由于厄源诅咒的影响,让我的身体有了自愈的能力,但这种自愈能力并不是万能的,而且需要用我的精气神作为代价,而且自我修复的速度和伤势也有关系。
伤势越重,自愈的速度就越慢,伤势越轻,自愈也就越快,上次通过葬谷所受的伤,就用了足足四五天才完全修复。
但是这一次受伤却让我发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入定状态下,我身体的自愈速度比在正常状态下要快上好几倍。
白天那么重的伤势,我昏迷了大半天,自愈能力只是让我苏醒,伤势依旧严重,可这两个小时的入定,我的伤却好了一大半,现在已经能够自如的活动了。
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我本想继续入定,彻底恢复伤势,可没想到树洞外竟然有了动静。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的盯着洞口。
一连串踏踏踏的声音响起,就在柳树边上,与我仅有一层树皮之隔,我的心紧张到了极点,由于担心我的呼吸会让外面的人听到,我甚至屏住了呼吸。
好在那声音虽然一直响,但却是来回绕着柳树盘旋,树洞口始终没有动静,尤其是在我屏住呼吸后,那脚步声更是变得杂乱起来,就好像失去了目标。
察觉到了这一点后,我彻底闭住了呼吸。
果不其然,那杂乱的脚步声在盘旋了一会后,渐渐的远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此时我已经憋气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了,长长的呼吸了一口空气。
脚步声虽然远去了,可我心里的疑惑却不减反增,刚才的脚步声极有规律,怎么听怎么像僵尸跳跃时发出的声响,最为关键的是,对方隔着一层树壁竟然还能如此敏感的察觉到我的呼吸,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疑惑归疑惑,这时候我是断然不敢再掀开树藤往外看的,我定了定神,准备入定时,遮住树洞的藤蔓突然被掀开了,漆黑的夜色下,一具僵硬的身影出现在了我跟前。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夜色下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对方给我的感觉和清河村村民的完全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我一下子又有些想不起来,或者说根本不等我细想,树洞口的家伙两只手突然插向了我的脖子。
这时候我终于想起来是哪不一样了,清河村村民虽然呆滞,但却还有生命痕迹,而眼前的家伙,动作僵直,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活人气息,明显是一个死人啊!
能够活动的死人,一瞬间,僵尸这个词语从我脑海里闪过。
我急忙抓住了插向我脖子的双手,果然,触感冰凉,没有丝毫温度,而且皮肤无比细腻,再结合对方窈窕的身材,我断定了这是一个女人化作的僵尸,而且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
对方显然刚死不久,皮肤还有很强的韧性,但她的力道大得出奇,我加持了真气的双手竟然抓不住她,只得一偏头,双手抱住她的腋下猛的一掀,她顿时失去了重心,栽进了树洞内,而我则趁势一个闪身滚到了树洞外,拔腿就跑。
树洞附近徘徊有十几个村民,在我冲出树洞后,立即有人发现了我,然后所有的村民一窝蜂都朝我扑了过来。
这可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我暗叫苦也,转变方向,忽听身后发出一声巨响,我下意识扭头一看,竟然是那女尸毁掉了百年柳树,冲了出来。
我简直目瞪口呆,僵尸我也算见过不少了,可如此生猛的僵尸,我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也有些太夸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