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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赵小六就煮好几大砂锅漂汤,都是多荤少素的,今天马帮已经预付了五百钱,酒钱另外结算。
刚刚到午,不等他们催促,王三秋和赵家兄弟就收走茶盏,几口砂锅也端上桌去。
除了马帮的人,还有其他两桌客人,王家这间门脸顿时又拥挤起来。
下酒的配菜有七八种,也是有肉有素,酒碗都满上,空气中浓浓的肉香混着酒气,让人食指大动。
一圈酒下肚,王三秋就没有再进店里,那些人早已经解开衣衫,**着身子划拳。
王大财守着酒缸给他们打酒,赵小六则里里外外的跑着,递筷子添酒盅,要清茶,甚至还要白开水漱口的。
王三秋替赵二准备好外送的一套东西,看着挑担里凌乱的盘盏,她越发想念带盖可以重叠放置的木碗。
赵小六跟王大财守着店里的食客,赵二一人想送完外卖,至少得上坡下坎跑三趟。
“赵二哥,不如我也去送几家吧!你这样跑下去,还要一个时辰,人家饿着肚子等饭,肯定得骂人了。”
王三秋又炒了回锅肉,拦下浑身汗湿,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提着竹篮又要走的赵二。
赵二摇头道:“这些汤菜也沉,你弄不了,还是我跑快些。”
王三秋将一副竹担挑起来放在自己肩上,她刚刚试过,不沉。
手上拎起竹篓子就走,一边走,一边说:“这两家的菜少,又是顺道的商铺,就我送去,你想歇也歇不了,还有三家的也要送餐。”
见她早有准备,赵二也不好多说,这些活原本是小六送的。
可今日来的是马帮,里面都是粗野汉子,酒一上头,一个个宽衣解带,荤话连篇,就连他都有些脸红,三秋更是离侧门远远的,这时候能出门去避避也好。
走出后门巷子,就感觉热浪袭人,王三秋将头顶的草帽压了压,这才挑着担子往石板街上走去。
她要送的一家是夫妻店的杂货铺子,店小利微靠小两口守着,遇上赶集的时候就没有办法煮饭,以前都是提前预备一顿干饼凑合着。
“三秋,你家这生意做得好,我们忙累了也能好好吃一顿。”胖胖的老板娘从柜里取出三十个铜钱递过来,笑道:“什么时候把你这酱料教我,平时在家煮面条也可以吃吃。”
王三秋接过钱,笑答道:“大姐想吃也容易,以后我可以多做一些辣酱,分给你就是。就你们在店里想拌凉菜都是可以的,不用下锅,只需要买几个馒头就能管饱。”
老板娘本是生意人,哪里会听不出这里面的意思,见她不提教做,只说分些辣酱,知道是想卖些调料。
开口道:“那也行,什么时候做好了,就给我送一罐来,我喜欢你这泡椒味的,吃着提神。”
送走一个顾客的老板却嚷道:“我喜欢香辣味的,哪个要吃你那一股子怪味的泡辣椒。”
老板娘见她当着王三秋的面就说泡椒味不好,嗔怒道:“饿你三天,你什么都要吃的。”说完又对王三秋道:“别听他胡说,每一种味道都不错。”
王三秋了然的点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泡椒味的。
从杂货铺出来,再进另一家药铺,坐堂的郎中正翘首以望,见她过来,还有些吃惊:“你家的伙计呢?怎么让你出来了?”
“辛大夫,让你久等了,店里忙,他们走不开身,只能我来了。这里有一碗鳖汤,是专门送给你的。”
王三秋端出砂锅,又从篮子里取出一盏看着清澈的汤水,里面只飘着几颗葱花。
“鳖汤好啊!
补阴滋阴又生津,肺胃肝肾须分清。
肺胃阴亏沙石斛,玉竹百合配二冬
龟板鳖甲旱莲草,女贞生地滋肝肾。”
老大夫端着鳖汤摇头晃脑的背中药汤头。
鳖汤虽然好,可一般人还饿着肚子,日常连肉沫都少见,自然更喜欢带着油腥的骨头汤。
她是不敢大补过头的,所以熬出来的鳖汤除去王大财喝,王三秋也只送识货之人。
“丫头啊!你可是用心了,也是你爹有福气,没有白疼你一场。”那次王三秋只是着凉,辛大夫可亲眼看见王大财急得头发尖冒烟。
“听说辛大哥已经进县学任教,他在我们大余渡是学识最高的人,就是到县里,也是一等一的好文采,还得官家上司称赞,你老也是荣耀不尽。”
王三秋也不失机会的恭维他一把,有人夸自己儿子当然中听,辛大夫果然眉开眼笑:“三丫头这话老夫爱听,你现在是越来越懂事了,别人提起你爹,都说想不到王大财还有今天,好啊好啊!”
从药堂出来,担子两头都已经空了,只剩下手中提着的竹篓子。
站在街边阴影处,王三秋擦了擦额角的汗,现在镇上的人对她也算客气,也许再多些时日,大家就会有改观的。
低头看看手上的竹篮,里面是给乔九备好的吃食,送完这一家,她就可以回去清爽清爽。
虽然早上才说离这人远点,可做生意的忙起来,哪里会将几句话放在心上计较,她习惯这样的生活。
转角肉铺的门板已经上了,只留供人出入的小门半掩,王三秋站在门外,敲了敲门板,发出“咚咚”的声音。
很快,有声音传来:“送进来吧!”
王三秋轻轻推开小门,走进店里,肉铺里清扫得很干净,没有血腥和乱飞的绿头苍蝇,除了一张空空的长案板和一排挂肉的铁钩,再没有其他陈设。
此处靠江,从店铺向后开的门里,能感觉到阵阵凉风徐来。
王三秋心想:夏日这里倒是纳凉的好地方,就是冬天不好过。
店里没有人,只有后门处有水声,王三秋提着篮子就往后面走,才一脚迈出,她就傻了眼,身形往后一闪,退回店铺不动了。
乔九正站在天井中拧着帕子,听到有脚步声进来,却突然停住,还缩回店铺里面不出来了。
他心下一动,伸手抓起旁边的衣服披在身上,又取过黑巾缠住头发,这才出声道:“是谁?出来!”声音冷厉,隐隐带着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