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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余晖被城市间的钢铁森林所遮掩,密密麻麻的车辆遍布在蛛网般的道路上。
“哎,大爷,您抬抬腿,可别把我这个月的口粮给弄碎了!”
此时正值下班,公交车上拥挤不堪,人们脚碰着脚,肩挨着肩。叶小玄拎着一兜方便面,使劲浑身解数,才从人肉罐头似的公交车上挤了下来。
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叶小玄摸着兜里的零钱,一脸的无奈。
“又到月底了,也不知道老肖出差回来没有,要是蹭不上饭,这个月就只能就着方便面啃馒头了……“
叶小玄伸手摸了摸兜里皱巴巴的香烟盒子,面色更加难看:“五块钱的‘白沙’都抽不起了……那个什么新闻还说香烟要涨价?难道真要戒了么?”
叶小玄正愁眉苦脸地走在路上,忽地眼前一亮,原来迎面来了一位身穿短裙的美女,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对方一双细嫩白皙的长腿吸引了去。
路边的护城河忽地刮来一阵强风,调皮地掀起了美女的短裙,美女尖叫一声,急忙用手护住乍泄的春光。
再看叶小玄,这小子已经蹲在地上,装作系鞋带的样子,眼神斜楞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偷偷瞄着裙下的风景。
“流氓。”美女低声骂了一句,急匆匆地逃走了。
叶小玄站起身来,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知道刚才装作系鞋带的行为已经被对方识破。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从怀里甩出来的玉佩重新放进背心,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正要点燃,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来人呐,快来人啊!兰兰,你憋住气,妈妈这就找人来救你!来人啊!”。
一个神色慌张的少妇站在护城河破旧的栏杆旁,双手紧紧地抓着护栏,声嘶力竭地朝着河中大喊。
“溺水?”
叶小玄心里一个咯噔,几步跑到河边,果然在护城河里看到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掉到水里,两只小手惊慌地拍打着水面,因为惊吓变得惨白的小脸在水面忽上忽下。
水中的孩子,似乎想叫妈妈,但是只要一张嘴,河水便会呛进她的嘴里,最后只能发出一声难以分辨的呜咽和剧烈的咳嗽声。站在护栏旁的母亲,眼看着女儿渐渐沉进河底,鼻中一酸,喊道:“兰兰,别怕,妈妈来了!”说着一脚跨到了护栏外面!
“别跳!”
叶小玄大叫一声。如果这位母亲会游泳的话,刚才怎么会向行人求救呢?这个女人肯定是急火攻心,就要不顾自己不会游泳,跳进水里去救她的女儿!
好在此刻过往的行人聚拢了过来,有人一把拉住了想要跳河的母亲。
这时候一个中年人大声问道:“你们谁会游泳?赶快下去救人呐!”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看来围上来的人却是没有一个会游泳的。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冲到河边,只听“噗通”一声,水面溅起一股摄人心魄的水花,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跳进了水里。人群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人们纷纷扒着护栏向河中望去。
随着年轻人的落水声,人群里却响起一声咆哮:“老五!你快上来,就你那两三下狗刨还想救人?你快上来啊!”
一个体型微胖戴着眼镜的小伙子抓着护栏,大声呼唤着刚刚跳进水里的“勇士”。
刚刚跳进水里的那人比那小胖子说得还要不济,溅起了那股摄人心魄的水花后,就再没看到他的影子……
叶小玄暗骂一句,大喊道:“不会游泳的别下水!”
方才叶小玄看到那个小女孩时,心里还有些犹豫。护城河的水并不深,只要一个熟悉水性的人就能把女孩儿救上来,既然只要会游泳就能救,叶小玄并不想出这个风头。
奈何这里是北方,周围虽然围了一圈人,但就是没一个会游泳的!
叶小玄是个孤儿,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当他看到那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连命都不顾的时候,心里生出了丝丝嫉妒。正是这丝嫉妒,才导致了他刚才的犹豫。
看到眼前慌乱的众人,叶小玄大声道:“都让开,我会游泳!”说着就要脱衣服下水,却想到脖子上还挂着爷爷的遗物,万一进了水里不慎丢了,那就麻烦了。
叶小玄索性衣服也不脱了,一脚踢飞脚上的鞋子,抽身就跳到了水里。
“噗通!”叶小玄入水的水花比刚才那位强了不只一个档次。
进了水,叶小玄仿佛变成了条回到了水里的鱼,只见他手脚并用,几个划水,就游到了小女孩身边。他一只手抓住小女孩脖颈上的衣服用力往上提,防止她继续呛水,另一只手飞速地划动水面。
小女孩脸色苍白,此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被叶小玄提住衣领后也是毫无动作。这恰恰正和叶小玄心意,要是小女孩情急之下抱住了他的身体,那时候才是麻烦。
由于小女孩的配合,叶小玄的速度极快,将小女孩交给岸上的人后,他没有丝毫停留,水底还有一个!
这哥们不会游泳就往下跳,叶小玄虽然气得直想骂娘,但是人命关天,心里来不及抱怨。他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又扎进水里。
叶小玄的速度是很快的,护城河的水并不深,最深处也就三米多。对于他这个为了看美女,恨不得一周里有七天都泡在泳池里的人来说,还远远构不成威胁。
叶小玄闭气潜到水底,眯着眼努力搜寻着刚才跳进水里的那哥们。护城河河水并不清澈,而且可以说相当浑浊,目力所及,他只能看见不到一米的距离。
在水中搜寻良久,叶小玄终于在河底一片茂盛的水草中,找到了先前跳下来的年前人。这个见义勇为却没有量力而行的年轻人已经昏了过去,叶小玄心中焦急,来不及再回水面换气,径直朝那个年轻人游去。
等他游近了才发现,这年轻人之所以跳进水里就没再出去过,原来是河底茂盛的水草和垃圾缠住了他的脚。叶小玄想要把水草弄断,但是看似柔弱的水草裹挟着水底的塑料袋和不知名的垃圾,竟跟牛皮筋一般!
叶小玄毕竟不是一条鱼,此刻他的脸已经憋得通红。
“只要……只要把水草弄断,就可以把眼前这个人救出去!”
叶小玄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感觉道脑中一阵昏沉。
“弄断了!”
叶小玄来不及庆贺,他一弄断水草,便托举着这个年轻人用力地向上划水!这个地方仅仅只有两米多深。虽然他现在因为极度缺氧脑中一阵昏沉,但是这段距离对他来说还算不上挑战!
偏偏在这时候,河中一股湍流涌来,重重地撞到叶小玄身上!
这股外力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叶小玄胸口一疼,再也闭不住气。鼻子下意识地呼吸了一下,却又呛进了河水,这一下子,叶小玄再也撑不住了。原本还在划水的双手挣扎了起来,嘴里咕嘟咕嘟地冒出了象征着生命的气泡……
“淹死会水的……”
叶小玄心里没来由得冒出了这个念头,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
太阳像火炉般炙烤着河南洛阳的大地,热浪起伏,天气闷热难耐。街上看不到什么行人,就连街边的商铺,也只取下来一半门板,期望抵挡下肆虐的热浪,里面的人也都没精打采的,正经生意硬是做出了暗娼半掩门的味道。
老庄头挑着一担柴火,抹了一把汗,唤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的土狗,闷着头继续赶路。一路走来,街边做生意的也就只有赌坊和妓馆里面人头攒动、喧嚣热闹,看来这闷热的天气还是难以阻止人们挥洒身上旺盛的荷尔蒙。
老庄头把挑子换了肩,总在一个肩上挑着,还真有些吃不消。回身看到一直离他三步远的大黄居然差了五步,老庄头低声骂了声蠢狗,脚下的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看到大黄吐着舌头、夹着尾巴追了上来,老庄头才又闷着头赶路。这担柴火是要供给贵人的,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转过街角,老庄头看见七八个跟他一般装束的人蹲在墙根阴凉处,人人身边都搁着一担柴火,堆积的柴火几乎塞满了整个小巷子。
“老庄,来晚啦!”一个坐在地上、面容黝黑的老汉笑眯眯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老庄头哼了一声,抱怨道:“要不是这蠢狗看见吃的就走不动,俺也早就到了!”说着把挑子放下,也走到墙根阴凉处,取了腰间挂着的葫芦喝了口清水,又往手里倒了些喂给他嘴里的那只蠢狗。
有人说,中国的社会就是个人情社会,也是个关系社会。人情和关系这两只蜘蛛编织了一张巨大的网,把人们联系在了一起,不论平等相交所积攒的人脉,哪怕给人为奴为婢,也能或多或少的从主家捞些好处。这里的人便都是家里有人卖身王府,在王府中执役,有了这层关系,他们担来的柴火便能卖给王府,家中也有了一项稳定的生活来源。当然了,王府里人口众多,每天烧水做饭用的柴火他们几个可供不过来,他们这点柴火也只是个整个王府采买的零头。
他们不敢把柴火挑到王府门前,更不敢去打搅王府门前的侍卫,冬日避风、夏日避暑,他们也都不蹲在王府门前的那条大街上,而是在街边拐出来的这条小巷子里,等着人家王府负责采办的管事出来。
趴在地上的大黄,忽然叫了一声,老庄头还以为管事来了,忙把头伸出巷子去看,可是空荡荡的街上遑论人影,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蠢狗,乱叫什么!”老庄骂了一声。
大黄被主人骂了一句仍是不停,老庄不由得顺着大黄狂吠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道白光自天际而来、一闪即逝,“嗖”的一下子栽进了不远处的王府。等老庄眨了眨眼想看个清楚的时候,此刻天上哪还有什么白光?只见万里碧空如洗,连片像样的云彩都没有……
身旁有声音问道:“老庄,王管事来了么?”
老庄头摇了摇头,心中暗道:“年纪大了,挑个担子都有些吃力,难不成还添了个老眼昏花的毛病?”看到大黄摇着尾巴盯着他,不由得又骂了一句:“蠢狗,净瞎叫!”
……
当阳光透过窗子照到脸上时,身盖锦被、呼呼大睡的叶小玄打了个冷战,幽幽醒来。
刚睁开眼,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直射叶小玄双目,叶小玄忙用手遮在眼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想撑起身来,却感觉四肢冰凉,全身无力,无奈地又躺了回去。晃了晃脑袋,只觉得里面有一只铅球,只要一动就撞得脑仁儿疼。这才发现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棉被,压得自己喘不上气来。
“怎么回事?”叶小玄隐约记起自己昏迷前见义勇为的事情,“难道我昏过去了?这里是医院么?”
刚一思索,顿觉头痛难耐,紧接着脑中断断续续的记忆纷至沓来,塞满了他的脑袋:这里是大明洛阳福王府,我是福王世子朱由崧……
躺在床上的叶小玄吃了一惊,大睁双目,刺眼的阳光照在脸上浑然不觉,眼前的事物更加让他惊讶。
他看到的不是医院里惨白的天花板,也不是出租屋那只早就生锈掉漆的吊扇,而是看到了一面精致的薄纱制成的床帏。床边还放着一只药碗,汤药味扑鼻。
缓缓扭头望去,门栏窗棂,古香古色,雕梁画栋,自己躺在里间的塌上,一扇朱红古朴的月亮门隔开了与外屋的空间,屋中陈设尽显富丽堂皇。
叶小玄大张着嘴着盯着屋中的陈设,探手在大腿上一扭,一阵剧烈的痛楚传来,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又赶紧揉了揉。
“难道我穿越了?”大腿上的痛楚结合着脑中驳杂的记忆,看过不少小说的叶小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来到了三百多年前!
想到穿越,叶小玄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草!”叶小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蓦然一白,急忙把手伸进上衣在腹部和后腰的地方乱摸一通,皮肤光滑无比,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是被人敲晕了偷了某个器官……
叶小玄长舒一口气,却又满脑子的疑问:“我脑子里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些本来没有的记忆?难道我真的穿越了么?”
“不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说过,时间在引力的作用下,可以被拉伸,也可以压缩,但唯独不可以被逆转,所以时间上穿越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可我怎么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是怎么回事?”
“对了,还有催眠!听说有些催眠师能够改变人的一部分记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有人在我睡着的时候不停地给我灌输这些东西来催眠!可是谁这么无聊故意整我?”眉间拧成川字的叶小玄忽地舒展开来:“哼,真是整人无极限,恶搞无底线啊,一定是个整人恶搞的节目组搞的鬼!”甚有自知之明的叶小玄想不出来,像他这种身无长物的上班族,除了笑料还有什么能够带给别人的。
想到这里,叶小玄早已经脑补出了现在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心里认定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是某个整人恶搞的节目组所为。不然怎么解释自己见义勇为后,一觉醒来竟然来到了这个貌似横店影城的地方?只是这个节目组也太大胆了吧,还带掳人的么?
对于钻了牛角尖的人来说,一切的不合理都会让他们脑补得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看穿一切”的叶小玄对他的遭遇丝毫不恼,甚至还有些莫名的小激动。
“活了二十多年,没想到我也终于能上回电视了!”身上没丢啥零件,还自认有机会上电视的叶小玄心中激动,费力地把身上的棉被掀开坐起来。
叶小玄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是一件仿古的中衣,敲着有些酸痛的腰背,有些埋怨地想道:“这节目组给我换衣服,不会把我给冻感冒了吧?也不知道这个节目是直播还是录播?我这个被整的当事人也不知道有没有特殊的奖品啥的?”叶小玄脑子里一边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偷眼四顾搜寻,想要找到隐藏在桌子底下或者犄角旮旯的麦克风和摄像头……
很显然,刚刚清醒的叶小玄,脑中驳杂的记忆弄得他精神错乱,各种混杂的记忆就像五颜六色的染料,泼向了现在刚刚清醒如同白纸一般的叶小玄,弄得他已经有了精神分裂的倾向了,竟让他对自己醒来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一丁点的怀疑,而且对自己心中做出的判断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