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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膽兒小，也不想真的罰站，乖溜溜的收回了視線，不再往那邊看。
老汪的聲音透過擴音器，不斷地在教室裡飄蕩，教室裡靜悄悄的，不像平時課堂上那麼鬧騰。
裴清溪沉寂的双眸靜靜地盯著黑板，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老汪不停說話的嘴一張一合，看著看著，忽然之間就變成了魔鬼般的血盆大口，猛地一口能将人吞没。
“你讓讓。”裴清溪終究沒能忍住。
“你想要幹嘛啊？”同桌李楠有些訝異，不過還是很配合的往前面擠了擠，給裴清溪留出一道出去的縫隙。
同時，她也扭頭跟自己左手邊的另外一個同桌潘莉莉說了句。
潘莉莉正不满的撇着嘴，胳膊被人捅了捅，她皱着眉扭过头看了眼，见裴清溪这个时候突然站起身，以为她要出去上厕所，心里暗暗感叹苏秦果然不是吹牛的。
都这个节骨眼上了，几乎人人都提着胆子。
可是裴清溪还敢跑出去上厕所，这样的人可不就是果然是跟天借了胆么？
老汪背對著大家，正在黑板上写着字，沒注意到後面的動靜，轉過身才發現過道上的裴清溪。
“你要幹嘛？”
老汪手裡拿著半截粉筆，擰著眉開口，說話時的語氣很不悅。
教室裡的所有人，幾乎都被裴清溪的行為搞迷糊了，此時也都一臉好奇的盯著她。
“哎，該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魏安然以眼神示意道。
“有可能。”同是一個初中毕业出來的，無論b哥多麼不相信，他也不得不相信，如今這個過分沉默寡言的裴清溪，就是當年那個勇於當眾挑釁學校赫赫有名的“母夜叉”的裴清溪。
而眼前的這一幕，不就是曾經那個骨子里桀驁不馴，愛好打抱不平的裴清溪最好的明證嗎？
裴清溪捧著自己月考的試卷，眼神直直的對上老汪的，視線沒有一絲一毫的怯懦：“那道就連豬腦子都能想明白的很簡單的基礎題，我也做錯了，如果一定要用罚站作为惩罚，應該也要算上我才對。”
“嘶。”教室裡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很显然，老汪沒想到個子看起來瘦瘦小小的裴清溪，居然是個硬脾氣的刺頭。
大概他也更沒想到，有人會當著全班学生的面就跟他杠上。
比裴清溪多活了二十幾年，小姑娘這樣做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要是想不明白不就白活了嗎？
老汪轉過頭，視線在偌大的教室裡繞了一圈，幾乎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以及已經走到了之前罰站的女生身邊的裴清溪。
他感受到了挑釁。
身為一名特级教师的威嚴，被班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女生挑釁了。
而这是过去这么多年里从来都没有过的事。
“好，很好，”老汪氣得發抖，說話時氣息都有些不穩，“你既然想站，那我就讓你站個夠......”
不知道老汪的少年時光是怎麼度過的，也不知道他能否理解少年氣性和彼此之間的默契，當他怒氣沖沖的回到講台上，重新拿起一支嶄新的粉筆講課時，裴清溪大眼無辜的繞教室裡瞅了瞅，然後默默的，講台邊上的空地漸漸變得擁擠起來......
沒有任何言語上的溝通，裴清溪揚了揚手中的試卷，又咬著嘴瞅瞅老汪的後腦勺，再瞅幾眼下面安安靜靜坐著但分明憤慨的眾人。
桀驁不馴，同仇敵愾，以暴制暴。
“老師，那道很簡單的連豬腦子也能想明白的題我也做錯了。”
“老師，那道題我也沒做對。”
“老師，我這次數學考試沒有幾個，我對不起你。”
“老師，我也......”
......
一道道认错的声音明明听起来很诚恳，可为什么他听着却觉得堵得慌？
下面一個個空下來的座位，再扭頭看看已經擠不下的空地和過道上站著的那些學生，一張張年輕稚嫩的臉看起來那麼無辜。
在氣頭上的老汪終於認識到自己這一次失策了，他被一個不起眼的小姑娘給刺激得失去了應有的理智。
每天上課的時候，都會有幾個領導在教室外面巡視，就算他的運氣好一點，沒有被領導親眼逮到，但是學生集體抗議罰站的事也遲早會傳到學校。
罰站一兩個學生他可以解釋，但是集體的抗議式的罰站......
老汪沒心思再講課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把目光投向了從來都不多看一眼的裴清溪。
......
艱難的一節課，終於隨著下課鈴聲的到來而終止。
一向如打了勝仗的公雞般驕傲的老汪，很難得沒有再拖堂哪怕半秒鐘，他有些嘶啞的聲音淹沒在陡然響起的鈴聲里，當響了幾遍的急促鈴聲終於停止，他的聲音卻再也沒有像往常那樣響起。
然而一向急吼吼的扔掉課本要去吃飯的人，這一次卻愣愣的待在遠處沒動，靜靜地看著有些異於平常的老汪。
老汪站在講台上怔了會兒，才低著頭開始整理教材和備課筆記，有著輕微潔癖的他，這次也沒再像往常那樣小心地拍掉教材上沾染的粉筆灰，而是直接把它們端起來夾在左腋下，喉結滾動了幾下，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最終還是轉身離開。
裴清溪低头，盯着自己的左脚，並沒有注意到老汪快要离开教室的時候，回望教室里面時，眼神曾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留在教室里的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相信，老汪今天下课居然沒有拖堂。
只是大家沒有欢呼。
老汪受伤的情绪大家當然感受到了，他們也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但是......
老汪那样的人，大家是真的喜欢不起來......
如果人和人之间能多一点理解和善意，恐怕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不可收拾吧？
同样不受待见的还有老梅，不喜欢他的也大有人在，但是不会有人公然在他的课堂上这样闹起來，因为老梅会责怪你不好好学习，他会天天唠唠叨叨，但不会侮辱你的人格，那是对一个人最起码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