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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千宠一行人吃过饭回到旅馆休息。
她一个人住一个房间,靠在床上若有所思,还在想迟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问题。
关于迟御的身份,她知道的也不算特别多,但知道他这种人手底下都是不怕死的,他会亲自出动,这一单生意必然不简单。
想了想,她还是去敲了隔壁的门。
宋仁君来开的门,“怎么了?”
“三叔,你给余医生打个电话吧,让他们注意安全,虽然周围安保应该很到位,但有时候出其不意的危险,应付起来也吃力。”夜千宠不放心的提醒。
宋仁君微勾唇,也点了头,“行,放心吧,早点休息,这几天都要来回跑。”
她点点头头,这倒没什么,她忙的时候整夜不睡的次数也不在少。
何况,这几天,她注定是睡不好的。
因为情况特殊,她随身不可能带着枕巾,换了床,换了环境,加上要思考的东西不少,她那一整夜确实是没睡好。
早上起得很早,叫了林介陪她出去买早饭。
路上,林介主动开口:“您是在想,迟御是不是替寒总办事?”
她微微顿住脚,看了一眼林介。
然后笑了一下,“是你在这么想吧。”
林介也坦然,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是我对寒总存在偏见,但只能有这么一个理由,才能说得过去为什么之前我联系迟先生,他却在回避您,必然是寒总的意思了。”
夜千宠浅笑,“你对他存在偏见才正常。”
又道:“我以为迟御这个虽然一直正邪不清楚,但应该不会趟这趟浑水。”
结果,她找迟御,还是晚了一步。
但愿这个猜测不是真的。
回到下榻的旅馆,夜千宠虽然睡不着,但也都是早一些就上床歇着,以前躺下后还能再看看邮件。
但是现在又没有手机,什么毒做不了,只能干躺着。
躺久了,也就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睡过去了。
这样一辆两三天,每天都去那座独栋,但每天都见不到人。
*
直到那天凌晨,夜千宠是被人摇醒的,人还迷糊着。
“起吧,去洗个脸出发。”
“三叔?”夜千宠坐起来,费力的睁开眼,“几点了?”
“四点不到。”
这么早。
她眯着眼,但人已经在动了,本来就穿着衣服睡的觉,翻身起来整了整理,然后去洗了一把脸。
出来之后,林介已经把车备好了。
很明显,没有时间吃早饭了,她只顺手拿了自己的水杯,里面还有水,显示依旧是32摄氏度。
上车之后,夜千宠抿了两口水,才终于抽空问了一句:“今天为什么这么早过去?”
“你师父醒了,紧着要见你,先过去再说。”
这话一出来,夜千宠一个字都没有再多问了。
她知道师父醒过来,接下来都是些什么事。
也许,她过去的时候,余医生已经让他把药吃下去了,该注射的也注射完了。
车内一下陷入寂静,一路无声。
到那个独栋外,车子停住,天色依旧是黑漆漆的。
车子刚停下,房子的大门已经开了一条缝,见着余医生刚开好门又转身进去了,好像手头有事在忙。
三个人一前一后的进去,夜千宠走得有些慢。
进屋的时候,她手里拿着那个保温杯,前脚刚踏进去,听到屋子里有些动静。
“哐!”十分沉重的一声,她脚步微顿,手里拿着的杯子也松了一下。
继而皱起眉,“怎么了?”
宋仁君也正焦急的往那个主卧的房门走,“余医生。”
“都别进来!”
余医生的声音,语调稍微拔高,像是情急之下发出来的。
紧接着又是“哐当!”的声音,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沉闷声音。
三个人却都不敢推门进去。
夜千宠不明白情况,整个人绷得很紧,加上没吃早饭,脸色微白,握着杯子的手更是泛白。
过了个两三分钟。
余医生的声音再次传出来,“小宋。”
宋仁君都没有半秒的耽搁,立刻推了门,不过进去之前,又冲两人摆手,“你俩等着。”
估计是里面的场面过于惨不忍睹。
林介站在那儿,终于看了自家主人,“您要不先吃点东西?”
知道她低血糖,这会儿脸色不好,不知道的紧张的,还是饿的。
夜千宠倒是笑了一下,“没事,本来也没到早餐时间。”
关于师父病情,其实她真的根本不了解,rlv可以治疗的症状也不止一种,所以她也确定不了,也就想不出来里面的场景。
两个人这一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余医生终于从里边出来的时候,她和林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战辞要见你,你进去吧。”余医生的脸色也不好。
夜千宠看了她,“余医生您身体不舒服吗?”
余歌摆摆手,自顾笑了一下,“老了呗,一晚上没睡就已经熬不住了。”
侧身推开门,示意夜千宠进去。
卧室的空间是比较宽敞的,主卧的大床摆在右手边,中间还设置了一道屏风,一眼看不到床上的人。
余医生朝她颔首,“你自己过去,我收拾一下。”
卧室里的东西还比较乱,没有完全收拾好。
夜千宠心底诧异,昨天师父还没醒过来,一醒来,就有这么大的力气么?整个卧室都要砸了似的。
她绕过屏风的时候,还稍微吸了一口气。
师父,她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的人,还从来没见过呢,不知道是长什么样。
过了屏风,第一眼见的床,并不是医院那样的白色,而是军绿色,床上的人也不是奄奄一息躺着的,而是靠在床头。
见到她,她还没开口,对方倒是一句:“这么大了?”
声线很低,但是算得上好听。
夜千宠看到他那张脸的时候,很是惊愕。
他的几个叔叔都是真的大叔了,可是这位……这么年轻?
三十出头吧?
也完全没有长久被病魔纠缠的病态,气色简直比三叔都要好,最主要是他确实长得很英俊。
英眉朗目的那种英峻。
“我就说你和你爸长得像!”战辞微微勾唇。
夜千宠依着他的意思,坐在了床边,半晌才喊了句:“师父。”
战辞笑一笑,“叫这么不情愿干什么?”继而揶揄她,“我命硬,一时半会死不了,别这么丧。”
她这才淡淡的笑出来。
“您这是吃过药了?”她问。
战辞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余歌正在收拾的杂乱场面。
“癫痫见过么?”他说,“跟那个差不多。”
下一秒,夜千宠刚想着再问问他的病情,结果,战辞话锋一转。
“知道我找你过来做什么?”
她抬眸,摇头。
其实知道一二。
战辞微微眯眼看她,不知道是因为灯光不好,还是在审视什么。
夜千宠发现,他真的不像病人,甚至都要怀疑这些天说昏迷的是不是他,那样的目光真的过于锋利。
“寒愈现在对你怎么样?”他终于挪开视线,问。
夜千宠知道他什么都清楚,没必要撒谎,所以如实相告,“针锋相对。”
战辞微微勾唇,带着一些讽刺,“那就对了。”
她听完没有主动问什么。
战辞看了她,大概是洞悉了她心里在想什么。
所以,他说话都不拐弯,“如果他还是以前的寒愈,我不会做这个决定。”
夜千宠点了一下头,柔唇微抿,终究是问了:“我爸的死,没有其他隐情么?”
“没有。”战辞直直的告诉她。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一块冰直接裹在了她心上,呼吸也变得冰凉。
从一开始知道这件事,到现在,她逃避了这么久,居然还是这个结果,她就像长久被悬在井口,奢望的想往上爬,结果还是坠入冰窟了。
“你想要什么样的隐情?”战辞似笑非笑。
她当然说不上来。
“如果真的有所谓的隐情,你觉得,寒家老太太当初会反对你们吗?她可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
寒闻之那么大年纪,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事跨不过去?
但是她知道,这种事就是跨不过去,所以才会插手小辈的事。
现在想回去,夜千宠能明白太奶奶的苦心了,她那是为了她和伍叔好,免得到最后两个人都痛苦。
“或者再退一步,如果有隐情,有其他可能缓和的余地,当初寒愈怎么会把你带回家养着?”
“……”
“他图的不就是终有一天,能跟你养出感情来?”
说到这里,之前看起来没有大碍的战辞剧烈的咳嗽着,这一咳就停不下来了。
余歌听到声音,从屏风外进来,在他的床头柜抽屉里拿了一个喷雾,让他张嘴,喷了几下,战辞才有所缓解。
“说太多话了。”余歌道。
战辞抬手抚了抚脖颈,试图让自己舒服一些,还想继续说些什么。
但夜千宠开口:“我都懂。”
但是。
她略微握了手心。
战辞看到她的动作了,知道她在纠结。
果然听她道:“关于对他的批判、追责,我能不能不直接参与?”
听到这话,战辞笑了一下,“我知道,咳咳,你们感情好,但,死的是你爸,你爸重要,还是一个男人重要?”
“我爸妈生了我,可我十岁开始,他把我抚养长大的。”
比一个父亲又差到哪儿去?
听她这样反驳,战辞脸色骤然变了,“既然你要跟我讨论他是如兄如父的角色,你见过跟父亲谈恋爱的吗?嗯?”
是了,夜千宠了解的师父,说话就是这样的,带着几分压迫,训起人来不会客气。
他此刻脸上那种失望又生怒的表情,就是她的恨铁不成钢。
“寒愈想要的就是你被他养成这样的妇人之仁,对他割舍不断,你还继续往他设定好的路上躺!”
他设定好的路……
夜千宠微微摇头,“他为我设定的路,其实不是这样。”
伍叔曾经说过,他会让她继承第一集团,不让她接触监狱,不让她查那些东西。
“他给你设定的是让你继承公司,给他打工、为他挣钱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几个叔叔把你扯上这条路,让你为你父亲报仇,还是我们错了!?”
战辞脸色十分难看,忽然掀了被子,“来,你扶我起来!”
夜千宠没动,她知道他动怒了。
因为她在为寒愈辩驳。
她不得不说,哪怕见过伍叔生气,但战辞的动怒依旧足够震慑人。
那双久病越发幽深的眼睛像虎豹,狠狠盯着她,“好!如若你能对着你死去的父亲说这些,告诉他寒愈杀了他也没有罪,因为你爱寒愈,那我们绝不插手!”
她咬牙站在那儿,眼圈微微泛红。
没想到忽然变成这样,这样的逼迫,是她承受不了,对着亡灵,她说不出来。
“师父……”
“你别叫我!”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凝固。
余歌略蹙眉,看了看夜千宠,示意她先出去。
可她固执的站在那儿。
战辞忽然笑,语调不重,可语气不轻,“你跟我示威啊?”
“我对他下不去手。”她蹙着眉,只是开始,就已经无法想象对他动手的痛。
就算现在他是刻薄男,可那身体是他。
战辞冷哼,“他为什么对你爸下得去手?”
她不言。
“好了,你先休息吧。”余歌终于出声。
可两个人都很倔,都没动弹。
“我已经一把年纪了,估计你就是最后一位病人,能不能不砸我招牌?”余歌蹙起眉,对着战辞。
“你的招牌不早就被你儿子砸了么?”战辞脱口而出。
余歌的儿子,死在她自己手上的。
“战辞你过分了!”余歌也冷了声音。
也意识到自己被夜千宠气昏了头,战辞这会儿不说话了。
半晌。
战辞终于看着那边的女子,道:“行,既然你这么为难,我们这些外人费什么劲?”
“你这个药我也已经用了,吐不出来,但往后我出什么事,你就当看不见,否则把我救活,我还得去杀你心上人,叔叔都没得做。”
说罢,他摆手,“既然是这样,你可以走了。”
战辞原本以为她站了半天,还会继续站下去,谁知道,这一次,她竟然真的转身出去了。
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