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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夜千宠安静了好一会儿,转头看了看自己收拾到一半的东西。
其实她不喜欢这些个勾心斗角。
以前在寒家,老太太什么心思,她很清楚,但从不正面去碰,豪门里头的门道确实很多,而且她都不喜。
好在后来她和他住到了寒公馆,基本上没了所谓的豪门事端。
这些年,她除了前期花尽心思的想撩他之外,精力都用在学习和研究上。
虽然这次冯璐的事,她基本一想都能想明白,但是懒得去深入思考,庸人自扰。
可惜,她不想淌这趟浑水,别人不一定都这么想。
于是,她半天没有动静之后,查理先生又一次给她打的电话。
查理先生是个聪明人,字里行间对她没有怪罪,也没有质疑,但是想让她即刻回华盛顿的意思却已经相当明显。
夜千宠该说的话已经说过,那就只能行动证明。
“行,我马上起程,你也不要太担心。”末了,也不忘问一句:“报警了没有?或者家族方面的力量也没有发现冯璐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查理先生重重的叹息,“暂时没有!”
她点了点头。
之前给寒愈答应了她不会一个人过去,所以她启程飞华盛顿并没有告知他。
如果没感觉错,大叔和三叔至少其中一个是一直在暗中跟随着她的。
两个小时不到。
夜千宠从机场打车回查理家族别墅。
一路上,她又把事情都捋了一遍。
按照寒愈的意思,冯璐被绑架最起码是事实,的确有人要绑查理家最可能的继承人。
但这中途,也和他说的一样,冯璐是聪明人,最有可能利用自己的危险把嫌疑挪到她这个姐姐头上。
其他暂且不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谁想绑冯璐,原因是什么?
查理家族那么多,对它虎视眈眈,眼红嫉妒的人必然不少,但不是谁都敢这样直接绑人,这太冒险了。
她进了别墅,只见到管家来迎她。
换了鞋,她转头看了一眼客厅,问:“他们人呢?”
管家当然知道二小姐出事了,所以脸上的表情也偏为凝重,指了指楼上,道:“先生和夫人在楼上,我去叫他们下来?”
夜千宠摇了摇头,“没事。”
出了这种事,可能夫妻俩要商量,也只有他们能琢磨出来,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宁愿撕破脸、不要命也要彻底得罪查理家族的人?
他们夫妇俩不下来,夜千宠等了一段时间,也不好直接上去。
正好看了一直候在旁边的管家,“二小姐过去找我的事,家里人都不知道?”
管家摇了摇头,“不清楚的,二小姐前段时间回了南都,然后转校回来,大多时间都在忙学业和什么课题,在家里很少说她自己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可能是怕家里人指手画脚。
只听佣人又道:“不过,二小姐过去找您之前,应该是拿了一个什么奖金,可能是论文写得好,这些我也不懂。”
夜千宠更想不通了。
既然论文拿奖了,怎么还忽然跑过去找她?找完就消失?
后来是晚饭之后,她上楼,去了一趟冯璐的卧室,才知道她拿的奖是什么了。
夜千宠之前就写过这方面的东西,估计到现在,相类似的论文里头,她的记录还没人打破。
这么看来,冯璐当时是忽然知道她千辛万苦、以为可以引以为傲的东西,跟她的比起来,其实也不算什么,又一下子受了打击?
难怪那天过去找她的时候说话不那么的客气。
出了冯璐的房间,她去敲了查理先生的书房门。
管家正好端着茶水上来,查理先生估计是要熬夜了,她顺手接过来,替管家端进去。
夜千宠走进去的时候,查理先生朝她看了过来,眉头依旧是皱着的。
她有条不紊的把茶放到桌上,“还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查理先生看了她一会儿,“你怎么看这件事?”
她脸上的表情不多,看了看那边满脸愁容的男人。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对方既然是绑架,要的就不是命,总会给出线索的,除非冯璐自己不想让对方把线索传出来。”
这么说着,她又看了查理先生。
秀眉略微挑了一下,“我这么说,你也不用生气,正常逻辑。”
要不然,既然把冯璐绑走了,要钱还是要什么,对方早就痛痛快快的传话来了,弄得这么神神秘秘拖延时间做什么?
哪怕是要制造悬念,吓唬查理先生,好让他在日后对绑匪的要求都一口答应,那干脆放一张冯璐受虐的照片倒是来得实在!
查理先生当然知道这点。
“我还以为,你会怪我怀疑你,回来不是吵就是闹,更甚,也可能直接提出其他要求。”
比如更换继承人。
“是我急糊涂了。”查理先生道。
那么肤浅的事,她当然不会做了,而且,“我对财富,是真的没兴趣。何况,在他身边长大,我什么财富、什么权势没见过?”
虽然国外的这些家族式和国内豪门是有些差别,但不足以让她转性,她的兴趣,一直都是研究。
这么一聊,他偏心的意思反而就更明显了。
可夜千宠自然不在意,看到查理先生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一笑置之。
倒是弄得查理先生叹了口气,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你若是我的女儿该多好。”
她眉眼浅笑,左侧酒窝特别浅,但是柔唇拉扯之下还是能看见。
一般来说,她要么是真的笑开才能见酒窝,平时浅笑是看不到的,真见到了,那就是假笑。
比如现在,就是象征性的一下,道:“我从去年不就是你的女儿了?”
查理先生这两天脑子里糊涂,光这会儿跟她说话就几次被她弄得不好接话。
幸好不是别人,否则就出洋相了。
“寒愈要过来?”好一会儿,查理先生忽然问。
夜千宠点了点头,“是这么说的,快的话,应该今晚就启程,慢的话,过个一两天?他没和我说具体时间。”
查理先生微蹙眉。
可能是觉得不好问,但不问又压不下去,只好看了她,“你跟他,没有和好?他和冯璐又是怎么个关系?跟传闻里的一样?”
哦对。
夜千宠忘了,现在外界基本不知道她的存在,也不可能知道寒愈’包养’着她,就他们俩自己清楚。
南都那边一直传他进出哪儿都带着冯璐,查理先生不可能不知道,会误解也正常。
可她这会儿总不能说她和寒愈的关系。
只得笑了笑,“我跟他从来也没有明确的关系,不存在和不和好的说法。至于他和冯璐……我也不是很清楚,你可以问问他。”
站在查理先生的角度,恐怕是觉得自己的两个女儿都被寒愈玩弄股掌。
大女儿因为自己太太的反对跟他断了关系,结果这又盯上二女儿了。要是能成倒也好,若是不能,还弄得姐妹俩矛盾呢?
寻找冯璐这件事上,夜千宠并没有跟着出力。
要不然,如果大叔和三叔一直跟着她,多少肯定有线索,但她不可能把两位叫出来,她也没那个机会。
回来就只管安安稳稳在别墅里待着,表明她自己是清白的。
第二天的下午两点左右。
寒愈的航班抵达,直接从机场过来。
他进别墅看到她的时候,眉峰果然皱了起来,没跟她说话,直接进了客厅。
夜千宠抿了抿唇,要不是他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了她,还真以为他怒得敢真不搭理她了。
她低头看了看他的外套,转手又递给了佣人,然后跟着进了客厅。
那时候查理夫人在午休,她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午休,否则精神会很差。
所以客厅里只有查理先生等着。
“大致消息,我的人掌握得都差不多了。”寒愈刚坐下,就说了一句。
查理先生大概是觉得意外,皱着眉盯着他,“你的意思,是找到冯璐了?”
男人几不可闻的摇头,“也不算,只是知道她被谁带走的,目前身处什么地方,只有联系上对方才最清楚。”
“我马上派人……”
寒愈抬手,阻止了查理先生的话。
道:“既然知道了是谁,还是先想一想人家要什么为好,否则联络上了又还得一阵僵持,浪费时间。”
说来说去,查理先生现在才问:“是谁?”
寒愈表情没多少变化,嗓音也是淡淡的,“我以为查理夫人跟你提起过了,她应该是很清楚的,就算不清楚,十有八九也该猜到了。”
查理先生眉头都收紧了,显然是根本不知情,只有他一个人干着急。
或者,他这种神情的第二种可能是他先前就猜测过,只是没往深了想。
寒愈坐了这么一会儿,才伸手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
不疾不徐的开口:“前年的联盟会,查理先生不是去出席了?那个时候,恰逢’第一集团’多事之秋,你也知道。查理夫人为了把女儿接走,没少给我使绊子,食物中毒前前后后布局了很长时间,事情也闹得沸沸扬扬,最后又不得已提前收场,可收场的人,不是贵太太的人吧?”
“也不是查理家族的人。”寒愈肯定的道。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这么久,谁都没再提过,算是完美结局,处理妥当,但是寒愈自己心里很清楚其中仔细。
他说:“最后站出来说是因为私人恩怨,报复我’第一集团’的人,用命了结了这个事,虽然就是个棋子,不起眼,但好歹是一条人命,不知道查理夫人后来给人家百分百兑现承诺了没有?”
当初针对寒愈的这些事,查理先生也算知情,而且是纵容她去做,只要不十分过分,他是不管她的。
可是最后的人命这事,查理以为跟她没多大关系。
这边正说着,查理夫人已经从楼上下来。
表情看上去,依旧是端庄优雅的贵妇人,但也看得出来,她对这件事就是心知肚明的,只是没点破而已。
查理先生看着她,“你一直都知道?”
女人微微整理着披在身上的昂贵褛衣,表情也很坦然,动作间轻缓的语调:“不清楚,但是猜过。”
而后看向她的丈夫,“猜出来的东西,你又没问,总不能直接告诉你?”
“你!”查理先生被她一句话而变了脸色。
但是当着两个后辈的面,他不便发作,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只依旧拧着眉,问查理夫人,“既然你猜到了,这事也算跟你有关系,你能联系上那个人,是不是?”
查理夫人脸上没有不情愿,但也没有情愿,还是淡淡的。
她看了那个男人,“你说跟我有关系,指的是我默认别人把冯璐绑走了?还是明知道她在谁手里却一直不说,耽误你想对策?”
前后两个事情可不是一个性质。
前者来说,那她就是这起绑架案的间接指使人了。
寒愈放下茶盏,道:“我带千千出去走走,你们先聊。”
说着,他已经站了起来,然后略略的削了一眼一直在旁边没出过声的女孩。
夜千宠知道他们夫妻俩需要谈一谈,她当然得避开,只能跟着他出去了。
从前门走,绕着道去了后院。
夜千宠看他脸色就不好,知道是在跟她生气,想着就让他一个人缓一会儿,她不打扰他。
只是脚步抬起来还没转身落下,寒愈已经伸手把她拎了回去,转手扔到软藤椅子上,“我电话里怎么跟你说的?”
听起来嗓音很冷。
她微微抬眸,答非所问:“你应该是昨晚凌晨的航班过来的?飞机上肯定睡不好,趁他们谈话的时候,要不要去客房睡会儿?”
寒愈伸手抻了一下裤腿,也在她旁边坐下了,期间略微的冷哼。
看着他阖眸,五官微仰靠在了椅背上,看来确实是挺疲惫。
趁势淡笑,“睡眠不足容易头疼,我给你按一按么?”
男人薄唇微抿,一言不发。
夜千宠费力的把椅子挪过去了一点,“我这不是没事么?华盛顿和纽约飞机就隔着不到两小时,能出什么事?”
“你以前管我管习惯了,总不能现在也这么管着?”
这回,寒愈终于幽幽然睁开眼,淡淡的睇着她,“我一张副卡还管不上你了?”
“……”
果然是一张银行卡把她栓死了。
夜千宠点了点头,“能管,一般金主养情人,情人们都言听计从,说一不二,说东不西,但是……我这不是比别人强,以一敌十,总是有差别的?”
寒愈听完,英眉微微挑了起来,用眼角睨的她,“你哪里以一敌十?”
她微抿唇,转头看了看安安静静的后院。
然后起身,凑过去几乎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句:“床上算不算?”
声音很小,但男人听得清楚。
刻板的五官,眉角却隐隐有着要笑的趋势。
夜千宠顺势亲了他眼尾,很快的一下,然后坐回去,声音依旧小小的,“不是我,谁受得你,商场是剥削,床上是掠夺,别人早散架了!”
说罢,她也像他一样靠回了椅背,“我也闭目养神,没睡好!”
管家不知道大小姐和寒愈之间的关系,看两个人都一言不发的保持同一个姿势眯着,还端了喝的过去,问:“大小姐,要不要让这位先生去客房休息?”
夜千宠睁开眼,看了看他,“没事,让他眯着吧。”
他若是进了客房,看到床,保不齐又想干什么。
管家返回去的时候,夜千宠才道:“一会儿他们谈得差不多了来叫我。”
“诶。”
管家也不知道他们夫妻俩在谈什么,但能感觉气氛不是那么的好。
他们夫妻生活这么多年,管家其实基本看不到他们吵架,因为夫人脾性比较淡,话也不多,多数是先生宠着、迁就着,吵架是不可能吵起来的。
此刻也是,客厅里确实没吵架。
但是查理先生一直拧着眉,“为什么不跟我说?”
查理夫人神色淡淡,“你没问。”
男人硬是紧抿唇,又按了眉头。
依旧是忍耐下来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查理夫人优雅的剔去茶沫,啜了一口,才道:“我上次的确找了人,说好了他替我摆平这件事,我给他他想要的好处。”
然后看了男人,“上一次,那个口岸不是断了两批货,我说叫人拿两批来补,你不是没同意?”
查理先生坐在沙发上侧着身,“这跟冯璐被绑有什么关系?”
查理夫人点了点头,“当然有关系。如果你同意了,补货的就是之前跟我合作的人。可是你没同意,他那两批货放在别的地方就被查违规了。”
她说话就那么不疾不徐。
顿了会儿,才继续道:“而我又办不到帮他完全洗清罪名,他的人,现在估计还被扣着,说不定,就是想用冯璐来换。他的人被释放,他就放了冯璐。”
也可能再让查理添点钱。
查理先生终究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手微微扯开领带。
几次看了沙发上的女人。
看得出来,他已经很是忍耐,每一次想冲她说重话都忍回去了。
最终兀自深呼吸,“我允许你小打小闹,但是没想到你真的玩得这么大,当初在南都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那晚不成,就彻底放弃,你也不是让寒愈非死不可,现在呢?”
两个女儿都跟寒愈牵扯不清,怎么都不能把寒愈当仇家了。
反倒是给自己埋了这么多烂摊子的祸根。
查理夫人依旧淡淡的语调,“你当初答应了就没这回事。或者,你如果没有这么着急定下继承人,冯璐也不会被人盯上。”
查理先生已经站在窗户边,回过身来看着她。
“你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这样不对?”
“那你说我怎么做,我可以宠着你这么多年,但是让千千作为继承人,你觉得我办得到么?”
查理夫人抬头看了过去。
她虽然不是年轻的姑娘,但是保养很好,脸上不见皱纹,身材依旧风韵不说,那双眼睛光是这样盯着一个人,也够人受。
至少查理先生受不了。
他挪开了视线,单手叉着腰。
“你想把那个女人接回,别以为我不知道。”查理夫人忽然淡淡问,“是不是?”
那头的男人沉重的眉头紧了紧,看着她。
好久,才搭腔,“我就算把人接回来,也不过一个表面功夫。”
她已经站了起来,“你跟我结婚也是个表面功夫,所以查理家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让冯璐做继承人已经是他们默认的,那么必须要亲父母破镜重圆根本就是可有可无,不过是提醒、讽刺我而已。”
查理夫人转了身,“你要接回来我不反对,我也不要千千跟她争那个地位,我跟女儿搬出来,能离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