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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妤和滕颢打了个招呼,才上二楼。
二楼很大,阮妤上去之后,最先看到的是二楼走廊里的巨型鱼缸,这鱼缸和当年串吧的鱼缸一样,是内嵌式的,做在墙体里头。这说明,这家主人,从房子装修之初,人还未搬进来之时,就已经计划好了要养鱼。
隔着玻璃,那个蓝盈盈的世界水草摇曳,生机勃勃。
偌大鱼缸,里面只有一条白色的小鱼,小鱼鱼身晶莹剔透,特别漂亮。
阮妤不懂鱼,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品种。
不过比起品种,她更在意的,是滕翊为什么要养鱼?
阮妤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又逐一否定,对于这个男人,她已经不敢再自作多情。
“滕翊?”
阮妤叫了声。
她吃不准滕翊在哪个房间,只能一个一个去敲门,终于,敲到第三个房间的时候,房门应声开了。
滕翊刚洗完澡,身上的浴袍半敞着,头发湿润、凌乱,莫名有些性感。
“你叫我?”
“嗯,那个,你有空吗?”阮妤问。
“什么事?”
“导演说,节目正式录制之前,想先给你录一段采访视频。就几个问题,关于滕颢的,到时候剪在正片里。”
他没说话,似乎是在思索。
“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阮妤怕他拒绝,连忙又补一句。
“滕颢什么意思?”滕翊问。
“他说ok,只要你别爆他糗事就行。”
滕翊点头,看样子是同意了。
阮妤松了一口气:“那我先下去,你准备好了下来。”
她说着,转身要走。
“等下。”滕翊把她叫住。
“嗯?”
阮妤回头,看到滕翊正在盯着她的装束。
阮妤这身衣服是刚在楼下换的,格子西装加小脚九分牛仔裤,脚上踩一双尖头细高跟,头发绑成低马尾,刘海和鬓发特意卷弯,看起来清新时尚,既没有太浓的职业风,也没有背离访谈节目的画风。
“我该穿成什么样?”滕翊问。
这个问题出乎阮妤意料,但想想又觉得正常,毕竟是上节目,穿什么的确不能太随意。
“我让服装师上来……”
“不用了,你给我挑就行。”
滕翊在门口侧了侧身,这个动作,是邀请阮妤进去的意思。
阮妤想了想,点头进屋。
滕翊的房间还和当年一样,黑白灰三色,经典利落整洁,只是,床头没有了关于街舞的简笔画,窗台不见了熟悉的小茉莉……而少了这两样东西的房间,就不是阮妤熟悉的房间。
衣帽间特别宽敞,里面的颜色,像是复制粘贴了外面,也只有黑白灰三色,衣架上的衣服,全都中规中矩,寻不到一件oversized,寻不到一丝嘻哈风格。
他的生活,他的穿着,已经彻底剥离了过去,剥离了街舞。
阮妤的手,穿过整齐的衣架,最后,她按住了一件黑色的便西。
田成老师结婚的那天晚上,她见到他时,他就穿了这件外套。
“那天晚上,是你吧?”
“嗯。”
她问得没头没尾,他却答得了然于心,好像知道她会问,好像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多可笑。
这么多年过去,物不是,人亦非,可他们之间的默契,却似乎从未被剪断。
意识到这点,阮妤的鼻尖又开始泛酸。
她真想借此追问、指责、控诉,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
当年分手的提议是她同意的,如今再见,他没有义务来找她,没有义务看到她一定要打招呼,更没有义务对她热情。
他们只是彼此的前任,他们都是自由的。
很多话堵在心头,最后,她开口,只说了一句:“好巧,竟然会那样遇到。”
“是啊,好巧。”
两人尴尬地站着,不知该怎么继续话题,衣帽间的气氛瞬间跌到了冰点。
“这件吧。”阮妤的指尖跳过那件黑色便西,随便抓了一件针织衫,“不用很正式,反正你也不是主角。”
“……”
他默默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我先下去了,你换好衣服,立马下来。”
--?--
阮妤快步走出了滕翊的房间。
几分钟的单独相处,让她口干舌燥,头晕眼花,出门差点走错方向,连楼道都找不到。
导演他们都在楼下等着,见她下来,忙迎上来。
“怎么样?答应了吗?”
“答应了。”
“ok!”导演转身对现场的工作人员喊,“再准备一副麦,然后找一个开阔明亮的房间,准备先录制采访视频。”
“好!”
工作人员又一阵忙碌。
没一会儿,滕翊就从楼上下来了。
他穿着阮妤刚才随手挑中的那件路易威登的针织衫,搭配一条烟灰色的长裤和一双麋皮船鞋,浓浓的英伦风中和了他冰冷的气场,让他在人群里自动发光。
“哇哇哇。”助理秀秀抬肘撞着阮妤的胳膊,“阮姐,那是niel先生的哥哥?”
阮妤点头。
“我的天,还以为niel先生已经够帅了,没想到他哥哥更是极品,这是什么神仙兄弟,怎么颜值那么高?”
“夸张。”
“哪有夸张,我敢打赌,这期节目播出去之后,这两兄弟必火!一个病娇体一个禁欲系,简直承包了当代女性最爱的两种风格,热搜妥妥的。”
秀秀的话被一旁的节目制作人听了去,制作人笑起来。
“小阮啊,你这助理了不得,我们节目还没开始录呢,她连怎么运营宣传都想好了。这卖点,我看行。”
阮妤笑而不语,目光跟着客厅里的滕翊。
滕翊下楼之后,导演他们都围上去和他打招呼,几个人一一与他握手,又自我介绍了一番,整个过程,滕翊依然没有笑颜,不过,谁也没在意,好像在大家眼里,帅哥天生就该高冷不苟言笑。
忽然,滕翊也朝阮妤看了过来。
阮妤来不及收回目光,索性坦然地与他对视,并朝他走了过去。正好,她要把准备好的问题提纲先给他,让他提前熟悉,这样,后面的采访才会更流畅。
两人站近了,阮妤才发现,滕翊身上的黑白菱格针织衫,与自己的格子西装,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阮姐,你和滕先生,怎么好像穿了情侣装啊?”助理秀秀眼尖得很。
在场的工作人员闻声,全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还真是!”导演他们都笑起来,“看来我们小阮和滕先生挺有默契的,等下的采访应该会很顺利。”
阮妤不出声,滕翊也不出声。
他没说,这是阮妤给他挑的衣服,也幸亏他没说,不然,大概整个工作组,都该觉得阮妤以权谋私撩帅哥了。
“滕先生!”化妆师忽然过来,盯着滕翊的头发,“你的头发,怎么好像还湿着?”
滕翊扬手,摸了摸后脑勺小半截湿润的发梢。
“来不及吹。”
毕竟,他不是今天的主角,不好意思让人久等,而且,某主持还发话了,换完衣服立马下来。
划重点,立马。
“吹一下吧。虽然这样也很有型,但不吹干会感冒哦。”化妆师体贴地道。
滕翊看了阮妤一眼。
阮妤:“……”
看她干什么!
她像专制霸道到连头发都不让人吹的人吗?
--?--
最后,化妆师给滕翊吹了一个骚包的斜背头。
斜背头不是一般男人能hold住的发型,但滕翊却特别适合。
阮妤看着他坐在自己的对面,觉得眼前的人和斯文败类只差一副金丝边的眼镜,心就这样,又控制不住地动荡起来。
唉,这该死的颜值!
“问题看过了吧?”阮妤端正态度,摆出一副主持人该有姿态,“如果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好。”
阮妤转头,对摄像大哥比了个“ok”的手势,摄像大哥却对阮妤摆了摆手。
“小阮,等下。”
“怎么了?”
“你看一下滕先生的麦,好像连接有问题。”摄像大哥指了指滕翊,“我这里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阮妤连忙起身,走到滕翊面前,滕翊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的麦是摄制组新来的小姑娘给戴上去的,那小姑娘靠近滕翊,手都紧张得直哆嗦,更别说往他身上戴麦了,没戴稳,很正常。
“你先检查一下他前面的麦克风。”摄像大哥说。
“好。”阮妤扬手,凑过去替滕翊整了整卡在衣领上的麦克风。
这个姿势,像极了替丈夫整理领带的妻子。
滕翊看着她,忽然一动也不动了。
两人离得很近,若再近一点,就是亲密距离。
“转身。”阮妤说。
他转身,将自己宽阔的后背亮给她。
“你别动,我看看你的扩音器。”阮妤说着,拎起他的衣摆,半蹲着去检查别在他后腰上的扩音器。
滕翊只觉得后腰一凉,他下意识地伸手往后摸,却在伸手的瞬间,不小心抓住了阮妤的手。
两人都愣住了。
现场很多人,但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这一暧昧的细节。
不知怎的,滕翊竟一时没松手。
阮妤赶紧把手抽回来。
“抱歉。”滕翊转头看她。
“没事。”
阮妤继续折腾他的扩音器,尽量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手背上那冰凉的触感,却怎么都抹不掉。
他的手心,怎么这么凉?
难道性子冷了,身上的温度也会变冷吗?
“好了。”阮妤直起身子,“你说句话试试。”
“说什么?”滕翊问。
“这句就可以了。”阮妤看向摄像大哥,“行了吗?”
“ok,行了!”
摄像大哥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坐下。
阮妤和滕翊坐回之前的位置,正式开始录制。
采访从一开始就很顺利,因为题目滕翊都看过,所有答案他已经先打好了腹稿,阮妤问什么,他答什么,自然而然。
问题问到一半时,滕颢也悄悄进来了。
可能,他还是不放心,怕哥哥会在背后说他坏话,所以亲自进来盯梢。
“neil先生从小就是学霸吗?”
“他从来不是学霸。”
阮妤笑。
滕翊继续说:“他从小学习就不好,为了让他成绩有所进步,家里给他请过很多家教。”
“很多家教?”阮妤当然是了解情况的,但是,为了让观众也能更好的了解,她只能顺着问。
“对,他比较皮,家教老师一个一个被他全气走了。”
现场的工作人员都笑着看向滕颢,谁也没想到,如此温和优雅的一个人,以前竟然这么难搞。
滕颢摸摸鼻梁,有些不好意思。
气氛很轻松。
“最后有人能收服他吗?”
“有。”
“看来那位家教很厉害?”纯私心的问题。
“是的,他很服她,也很喜欢她。”滕翊看着阮妤,又补一句,“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也很感谢她对滕颢的付出。”
阮妤抿了下唇,掩好情绪,继续下一个问题。
“那作为哥哥,在弟弟成绩不好,或者遇到其他挫折时,你一般都会怎么鼓励他?”
这是很普通的问题,也在提纲之内,滕翊却忽然沉默了。
阮妤见状,连忙提醒:“比如,夸一夸他的长处优点,帮助他增长自信什么的,有吗?”
“这个……说来我很惭愧。”
“怎么说?”
“以前,总觉得他太浮,需要一个人压制他,所以从小到大,一直对他采取打击政策,他做得不好会批评他,他做得好也从没有夸过他……真的,一句话夸奖的话都没有对他说过。”滕翊微蹙着眉,难得露了一丝情绪,“对于这点,我很后悔,也很抱歉。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做得很好。”
就像,后来跳舞。
滕颢坐在轮椅上,遥遥看着哥哥,听他这么说,他嘴角保持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理解,释然。
“对于neil先生现在的成就,作为哥哥,你骄傲吗?”
“很多人都习惯于把一个人的成就当成衡量他活得好不好的标准,但对于我弟弟,我从来不在乎他飞得多远多高,我只希望他能真的开心。当然,他一直都是我的骄傲。”
阮妤有些动容。
尽管如今再遇,滕翊已经性情大变,但她能感觉得到,滕翊对滕颢的感情,从来没有变过,这种兄弟之情,甚至比过去更成熟,更深厚。
“最后,有什么话想对弟弟说吗?”
滕翊转头,看向人群里的滕颢。
从录制开始到现在,尽管滕翊知道弟弟就在旁边,可是他一次都没有转头,他只是对着镜头,表达感情,但这会儿,他看向了他。
阮妤也看了滕颢一眼。
刚才一直保持着优雅淡笑的滕颢,不知从滕翊的哪句话开始,已经红了眼。
兄弟两彼此对视,目光有说不清的苦楚和温柔。
“我想让他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会永远在他身边,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