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多名休伦人组成的军阵远远地望见几十个蒙古骑兵冲锋而来,把他们吓坏了。
四十余披着沉重扎甲的蒙古骑兵冲锋起来看着可一点儿都不少,他们口出模仿草原呼啸的风声与牛羊成群的低哞,跟沉重的马蹄声混在一起,让整片大地都跟着他们的脚步摇晃起来。
休伦人方阵的弓箭先射了过来,密集而精确的箭雨令人生畏,但没有用。
箭头打在骑兵身上只能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呼兰麾下只有寥寥可数的几名骑兵穿着胸甲与铁臂缚,他们大多是万历皇帝向归义王俺答征召而来的草原问题青年,每个人大多有着相似的故事。
不守纪律、得罪过首领或是部落下一代酋长的强力竞争人选,但他们有铠甲,为远征带上全身的家当,又在麻家港继承了来自袍泽的武装。
普遍拥有全套活跃于辽金时期的铁扎甲,要不是为了轻装简行,有些人连战马都有完整的马铠。
蒙古帝国曾经打到匈牙利靠的并非单单骑射,骑射也从来不是蒙古人的专属,在中原往西的漫长土地上,那些中华帝国曾经的敌人们在角逐失败后入主西方,各个都是骑射的好手。
他们依靠的是完备的后勤、严格的纪律、精妙的战术与非凡的战争狂热,当然,还有举世无双的铠甲。
同时期的欧洲骑士们还穿锁子甲呢。
而此时此刻呼兰的敌人,箭矢又显得太过孱弱。
并不是说弓力小,这种打野猪的长弓说是战弓一点儿不过分,问题出在箭头……在被蒙古骑兵的调动中,他们早就射光了箭矢,漫长而紧张的奔袭又令他们没时间用石头敲出合格的箭簇,绝大多数抛射的箭矢都打在地上、石头上、铠甲上不止一次。
呼兰甚至能听见打在胸口外层扎甲胸护的石质箭头崩断的声音。
这样的箭头连马都打不死!
当然也有个例,在冲锋的道路上呼兰身边叫得最凶的骑手连弓都没拿,舞着马刀陷入无与伦比的战斗狂热之中,人都快要从马背上站起来,紧跟着‘噗呲’一声,一根没有箭头的木箭从诡异的角度打进坐骑的眼眶,吃痛的健马人立而起,直把骑手掀翻下去。
运气确实烂得可以,但这种勇气可嘉,砸翻在地的骑手像个铁刺猬在草地上滚了几圈,不顾身上疼痛爬起来拽着缰绳眼看无法把老婆哄好,干脆拾着锋利的马刀又从马鞍抽出一只短柄骨朵,撒了缰绳继续吼叫着向徒步向休伦人阵中冲去。
狂战士信条——草原之怒。
休伦人第二批次的攻击要厉害得多,精挑细选健壮而身高腿长的勇士们穿着皮裤赤着上身走出方阵,在经过短暂的两步助跑后将一柄柄狩猎短矛投向阵前。
至少在休伦人看来,投矛比弓箭对身披铁甲的敌军骑兵威胁大得多,还没丢出去他们的冲锋阵形就朝两边散开了。
骑兵们确实散了,但不是休伦人想象的那样,他们只是习惯性散开。
四十骑由中间散开,在呼兰的率领下分作八队,依然是左右前后的围猎阵形,自中军向休伦人两翼迭阵奔驰。
双方互相进入射程,操着弯弓的蒙古骑手自左右向敌军阵形投射箭雨,在这个危险的距离中,来自北亚的大量石质、少量铁质飞斧将草地砸得坑坑洼洼。
对了,不仅仅只有四十骑,还有三位落马的狂战士,俩人在前冲锋已经接近休伦人军阵前沿八十步,还有一个落马时砸破了脑袋摔伤了腿,高一半,望向战场的呼兰下令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拽着缰绳翻身上马。
东边又打起来了,莫霍克人的大燧石在他们进攻休伦人时集结了部队,从白桦林里杀出去以所向披靡的姿态杀向军阵,吓得惊骇莫名的休伦人登时溃散。
他们能往哪儿跑呢?往前必须经过关征所率旗军的鸟铳队射程之内,向后是呼兰虎视眈眈的骑兵,右边数以百计的鸡冠头兄贵提着燧石战斧咆哮杀来。
只剩下呼兰刻意让他们忽略的左侧密林。
尤其是在莫霍克冲锋的军阵前方百步,居然是两个双持刀斧落马的蒙古骑手和一个单腿蹦跶的弓箭手带头冲锋——呼兰一脸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