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一直看着登陆百姓的登记工作,后面数日可能每日都有民船抵达,他要尽早发现自己的准备有什么纰漏,提早发现才能提早解决,这些事谁都是第一次错,难保不出错。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二号登记点登记的第一户百姓领了令牌便朝天字等候区慢慢悠悠走过去,令他皱起眉头。
等候区分天地玄黄四大区,其中地、玄又各分四块,四大等候区没有特别标准,全靠书吏心里感觉,一户人家拥有出色的技能或职业经验或者说是特殊人才,便分往天字等候区,之后依次下降。
要是登记人员觉得这个人没什么用处,就是凑人头儿的,那就丢到黄字等候区。
天字与黄字有天壤之别,不过相同的就是他们都要等待军府吏员认领,天字区的人是等候军府专程分配,黄字区的人是等候军府下一步安排。
比方说最早被放到黄字等候区的就是个浪荡子,没有职业,把祖上的家产败个精光,在秦淮河上睡了三天三夜没钱了还赖着不走,还宿醉着呢就被欢场护院的丢给巡检司,正逢朝廷号召游民入亚,巡检司干脆给他送上船,等他酒醒船已近徐州。
这么一个屁用没有的人,谁看见不头疼?
不过像那样的终究少数,大部分漂洋渡海开始新生活的百姓都有必须过来的理由,有一家一户前来者,更有一姓一氏扶老携幼前来,虽然老人和小孩不是劳动力,但陈沐更在意这样的家庭。
老人与小孩,是归属与希望。
唯一不好就是像那样超过十人的家族记录起信息来总是非常缓慢,人多嘴杂一户人家能录上一刻……照这速度,这一千来户百姓登记完,明天早上的天都亮了。
“明天,明天要开双倍通道。”
这是陈沐发现最大的弊病,除此之外,他们的登记做的有条不紊,简直比预料中最好的情况的还要好。
陈沐不再去看登记百姓的港口,带着几名书吏与亲兵向港务衙门走去,边走边吩咐道:“派人去催锯木场,令牌加紧制作,现在就看土地分配了。”
常胜县发布了多种身份令牌,每块令牌都意味着令牌主人主要从事的职业与十顷相应的土地。
与之相对,常胜县东南西北包括海岸在内的四个方向也被军府分成一块块井地,每块千亩,依照地利分与百姓。
有海岸线的分给持渔、盐令的;有矿山的分给持矿令的。
有平原或事宜种田的分给持农、牧、猎令的百姓;有密林的则分与持林、猎令的百姓。
八块井地围一块空地作为村落,安置三十至五十户人。
接引的军官把丁海一家从天字区带出来,同行的还有三十二户地字区与玄字区的百姓,穿过县衙仓库领了各自口粮,继续去往东边寻了一处空地,带他们扎下军帐。
“咱在这歇息几日,托你们的福,不用着急走,你们的土地在最东边,先等别人都过去 都过去了再说。”
军官的两个亲随支起大锅,安排各户百姓去砍柴打水,三十二户百姓的户主都被聚到军官身旁席地而坐,等着他安排今后的事。
“之后我们要越过白马河,抵近西军驻扎的墨西哥城,距此处五百余里,不过你们不用害怕。”
北洋军的百户军官指向远处调集旗军的年轻千户,那千户不是别人,正是就任千户没多久的林琥儿,百户说道:“我与诸位同僚会引军兵护送你们,由林千户率领向东挺进。”
“我叫徐晋,常胜守御千户所白马百户,诸位沿途要听我的话,安然抵达你们的土地后,你们当中有八户会分得八千亩土地。”
徐晋看着面容呆滞的诸多户主勾起嘴角,他很满意众人这个反应,道:“对,这八户每户分得一千亩。”
丁海看了一眼弟弟丁陆,在狂喜的众人中皱起眉头,小声问道:“将爷,一千亩……种不完。”
他不知道别人一户人家有几块令牌,但他们家有两块,而且上边都还写着字,按先前说的他能分得两千亩地,就他们家这仨瓜俩枣?又不是像别人举族而来,哪里能种得完?
“你们过去那土地很可能没有田,要你们自己开垦,何况还有别人呢,这地不是单叫你们种的,过去先起一块能养活自己的自留地,剩下的地租给别人。”
徐晋看了一眼丁海,他对这个从天字区领出来的人有很深的印象,道:“你叫丁海,我听说你以前是蓟镇口外的夜不收,你们家有两块令牌,这帮人过去就靠你们家了。”
“八块地围一块,中间是你们的村子,过去以后不管每户是做什么的,都必须先开垦二十亩地,没饭吃不行。”
徐晋在地上用铳刺画出井地,指着各个土地道:“租税朝廷定下了谁都不能更改,不论种什么,一成收成归地主。”
“大帅把你们称作开拓者,开拓者租地,每户二十亩地主是必须租的,但同样,地主不论做什么,自留地最大只能有五百亩,剩下的地早晚得租出去。”
“同时这片皇帝赐下的土地如果地主和租户能种不种、能用不用,让地荒了,朝廷就会转赐给别人,所以能种就种、不能种就伐木、就采石、就打猎、就放牧,不论如何,不能让地闲着。”
“不论种植养殖也好、伐木采矿也罢,赋税都是三十税一,不好直接上缴实物的会由专人以银两补偿或物主出钱赎税。”
“朝廷后面会给你们派些工人,工人最低工钱为一月两石面或等价的银,今后会有律法规定,这个不必担心。”
“边境线上的村子除一名村尉外还有三名副尉,村尉是过去后我留下的小旗官,他会领十名旗军驻扎;另外三名副尉是井地向东的三名地主,掌管村中修壕筑垒、操练里甲,朝廷会给你们发下火绳鸟铳、长矛等军械,登记后妥善保管。”
徐晋目光扫视众人,道:“都拿出令牌来,让我算算你们需要多少杆铳,副尉三杆、猎户一杆,十个壮丁划拨一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