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彻斯特的战役结束了。
两军对峙月余,从进兵北渡默西河到破城却仅费了不到两个时辰。
随后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将这座大镇的反抗力量一一拔除。
那些散兵游勇、溃军暴民很难对有组织的职业老兵造成威胁。
兴亡皆苦。
元明宗天历二年,离大元王朝灭亡只剩三十九个年头。
那年关中大旱,史书上说饥民相食,朝廷七次任命,六旬书生张养浩散财登车出山赈灾,途经潼关写下这样的诗句,四月之后,卒于任上。
如今的英格兰同那年关中,面临相似的人间地狱,不是旱灾是兵祸。
他们的新生活刚走上正轨不到四个月,被突如其来的战争打破平静。
战争来得快去的更快。
前一刻城内所有男子全部动员起来,刚学会爬树的小孩占在街上站成一排,手里被那个少了只眼睛的雇佣兵塞去两只马掌。
给长弓上弦的大人呼吸粗重,人们在街巷、房都是杯水车薪。
城内的百姓还没从大军溃逃的局面里回过神来,真正的厄运便已降临在他们头上。
骑马的贵族率先逃跑,剩下无组织的溃军与城内不敢参战的流氓汇合,没人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只知道很快城镇四处浓烟滚滚,到处都在抢劫杀人。
战争的吊诡就发生在这,他们一直未能谋面的明军,第一次竟是以救世主的面貌出现在他们眼前。
封锁街道占据要害与城镇所有超过二层的屋顶,进军途中果断、毫不留情地处死施暴者;
一个个由全副武装士兵组成的小队挨家挨户进行搜查,把所有男丁像推搡小鸡一般揪出来;
没有人能逃跑,那些来不及离开的溃军与流氓,明明一个街道藏了数十人,却躲避在不同的屋子里,最终只需要一个小队不过十几个人就能搜查完整条街道。
在最开始,还有溃兵从屋子里提着剑冲出来,那些黑甲士兵刚把刀抽出一半,对街屋顶上站着的火枪手就已在枪口喷出的硝烟里夺取他所有战斗能力。
人们被人送到屋顶上的瘸腿爱尔兰人拄着火枪,高声呼喊着战争已经结束,放下兵器去救火,官府登记分给田地。
后来就没人反抗了,越来越多的人从屋子里出来,直到有个小孩撞开木门冲出来,铆足了力气把马掌朝街道尽头有步兵列队护送的骑马身影丢过去。
蹄铁砸落街道,打着火花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让整支将军卫队停驻。
马背上的赵灿环顾左右,那些半掩着的屋门后,露出一张张妇人担忧惊惧的脸,却没人敢与他对视,除了那个小孩的母亲,没人敢走出屋门。
他看得出来,惊魂未定的百姓早已厌倦这种生活。
卫兵端起鸟铳,上杉卫的足轻更为紧张,握着穗枪环环逼近,被赵灿喝止。
顺天安民义军的将军、刘汝国的武师好友赵灿翻身下马,带着友善的笑走近前去,他说:“没事。”
“没事,娃儿看我骑马,把我当成贵族了。”
“孩子,以后不打仗了,去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