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很发愁,他已经忘了多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贫穷它围绕着朕。
而且他有一种感觉,以后贫穷会长久陪伴着他。
“朱翊镠和施礼啊,你俩知道为何这世上总有昏君么?朕知道。”
去清华园的路上,皇帝在马背上对俩小弟这样自言自语:“因为当明君太贵!”
道君皇帝炼个丹才花几个钱儿?武宗皇帝放荡不羁爱自由才花几个钱儿?宪宗皇帝驯养野兽才花几个钱儿?宣宗皇帝逗个蛐蛐儿才花几个钱?仁宗皇帝喜欢吃点东西才花几个钱?
朕修学校给天下子民普及教育花多少钱?朕修铁路方便边疆运输花多少钱?
把祖宗们几辈子沉迷个人爱好花的钱都花了也不够。
“要是朕手头紧,真想把这些个向朝廷请战的将军手本都准了,全出去给朕放放风……施礼啊。”
万历骑着高头大马一走一晃,得让自己兴奋了,一激动挥手道:“你大哥再不来,朕就直接册封你做顺义王,让他喝西北风去吧,不过你岁数太小,暂时让你母亲在归化城理政,过几年再回去主事。”
别看他兴奋,布塔施礼可一点儿都不兴奋,叹了口气,有心辩解却又不敢,还多亏了小潞王,在马背上问了他两句话,这才张口大声告密:“皇兄,施礼哥哥说他不想和人打仗,想让百姓在板升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
万历差点跌下马去,你老子就不像个正经蒙古人整天想着做买卖,到你这又进一步,还打算安居乐业了?
“板升的百姓,和大明的百姓一样,耕田养马自给自足,都很快乐,我想让土默川的牧民都那样,不去打仗、抢夺别人。”
这是万历从来没想过的方向,他觉得……他的帝国还没到去执着快乐的时候,他的子民人均才九亩地,各县去年统计百姓财富,最后一平均每户年收入不足百两银子。
还真别说,他这个统计很灵,让原本不准确的数据看上去也显得准确了。
因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统计财产大家都会瞒报一些;可相对而言,也有更多百姓为不交税或县官为了少收税在人口上也大多瞒报;如此一来,就平衡了。
万历皇帝以己度人,连银子都没有,谈他娘的什么快乐?
大约是从小到大所经历的战事给皇帝带来一种错觉——他认为所有战争都是赚钱的买卖。
如此一来,为子民打下辽阔的土地,帝国从上到下吃干抹净,把平均土地提升至五十亩,那才能叫快乐。
不过他觉得布塔施礼说的也对,眼看着快走到清华园,他看见在门口久候的一大帮人,干脆点头对布塔施礼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啊,既然这样,到时候就让你少出点人马,咱们都放精兵出去……嗯,让朕看看。”
清华园门口,在一片此起彼伏的‘拜见陛下’声中,万历皇帝眯着眼睛从众人面前一一扫过:“哪个是丁仕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