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日。
明日太阳升起，便是对决的时候。
这剩下的这些天，是一种煎熬。
那怕是对于天下人而言，也是如此。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都在期待着这一战的到来。
谁才是，无敌于天下的男人。
这最后一日，卓云都是负手在寰江河边，凝视着远方，也不知道看什么。
脑袋忽然间响起以前在北方的时候，和大哥宁秋在一起的日子，
‘卓云，你的理想是什么？’
‘做天下无敌。’
‘我擦，开什么玩笑，大哥我就想能混上一个指挥使，光宗耀祖就不错了，你竟然想当天下无敌。听说武朝皇帝就是天下无敌，你要做天下无敌，岂不是要打败他才行。’
‘对啊，我就是要打败他。’
‘为什么啊！’
‘嗯，就是要打败他！’
想想当年青涩时候，那股不羁且天方夜谭的话，卓云如今想想都是心里在笑。
天下无敌，那里这么容易。
可走着走着，就到这一步了。
此时的卓云，心里其实却也生出了些许的后悔，如果没有走到无敌于天下这一步。
那么他就有足够的借口，不用回来武朝，更加不需要和卓牧州面对面一战。
当一个懦夫，其实也挺好。
其实简单里面想，人活着，无非就是睁眼吃饭，闭眼睡觉。
太多太多的心思，都是给自己平添麻烦和心乱而已。
只是其实卓云心里更加清楚，无论他能不能成为北方军无敌，能不能做雪原王，他都是会回来的。
有些人，骨子里面就带着一种东西，倔强！
"你在这里站了几个小时了。”不知何时，芩芯走到了卓云的身后。
"是吗，那我坐下好了。”岂料，卓云却是认真的反应了下，然后将站姿改为坐姿。
让芩芯看的眼睛都直了。
没多想，挨着卓云的位置就坐了下来，也没什么顾忌，看着这寰江河的浪潮，又开口道："抛开立场的角度而言，你其实可以避免和卓牧州一战的。毕竟，他是你的父亲！”
"我也这么想过，可是人到了一定的位置，就身不由己。二十年的积怨，让我必须找要一个说法，其实这说法不是非要你是我活，我想要他认错就行。”
"可你想想啊，卓牧州是肯认错的男人吗？”
卓云很认真的回答，认真的让芩芯匪夷所思。
她也就是有些感慨的提了一嘴，真没想过，卓云会如此认真的和她坦白心迹。
在她此时的心里面，卓九城该是那种睥睨自负，高处不胜寒一样的男人。
而不是那种，什么话都喜欢用嘴说的男人。
不过话匣子都打开了，芩芯也愿意说下去，就像是朋友一样，也是很认真给卓云分析，"也是这道理，卓牧州不会低头。可是，让他认个错对你真的这么重要吗？”
从上位者的角度说，这种心理很幼稚。
"很重要，算是一种执念。而且，大华的战局已经摆开，天下人都得要一个说法。”卓云回道。
这才是他，本来的想法吧。
其实从卓霄虎以及宋氏王族接受代价的那一刻，或许这个男人就不愿意那一战了。
只是，两国之战，不是儿戏。
需要一个交代。
军无敌和武无敌之间的巅峰对决，不就是交代吗？
这个男人，终究是在乎大华帝国的。
这一瞬，芩芯不禁的有些为帝国庆幸，能有如此能臣！
武朝三皇子的身份，真的不重要了。
"有没有办法不用决战，也可以避免这场战事？”芩芯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发觉自己傻乎乎的。
真以为过家家吗？
"有，我怯战而逃！”卓云认真的说。
芩芯没在意。
卓牧州是骄傲的人，卓九城何尝不是骄傲的人。
这两个人，几乎可以说得上是骄傲到极致的男人。
谁可能会逃呢？
背负一世骂名！
"说说我这么样，我其实也有故事。”
"好。”
剩下的时间，都是芩芯在说着她自己，这个已经过了三十的女人，是东王芩战唯一的女儿，本来花季少女的她，在东王病逝后，为了平衡东军各方的利益，不得不接任王位。
大华军王中，最没实力的就属于芩芯了。
甚至可以说，芩芯这个王，是被架空的。
真正的权柄，是被捏在那几位大帅的手里。她想有什么作为，都得看东军那几位元帅的脸色。
主强臣弱，能保全其身都不容易。
"按照政体最常规的路数，你要想改变这种窘迫，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闲着也是闲着，卓云帮着分析道。
"你说的是刘轩吧。君上有这方面的意思，我也想过，但我还是不想委屈自己。”芩芯说道。
在她的心里，嫁给刘轩就是一种委屈。
估计这样的话，普天之下没几个女人说得出来。
但东王芩芯，倒是够这个资格。
"除开借助联姻破局之外，就艰难的多。毕竟按照你说的，东军的情况现在就是五大元帅把持兵马，相互掣肘。这个平衡在，你的东王位还算是固若金汤。可一旦平衡不在，那你的命运都不由己了。”
"想要慑服这些元帅俯首贴切，以你的本事很难办到。”
芩芯倒是看的开，"走一步看一步吧，万一不行，我就撂桃子。反正老东王的女儿，只要我不非要做绊脚石，落一个善终还是可以的。”
"喔？”
卓云眉宇凝聚了下，"你不在乎东王的位置？”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为了权势争到头破血流，尸骸成山。
而大华军王位，几乎是到了军阀权势的极致。
芩芯，竟然不在乎。
"为何要在乎，家业这东西，守得住才是你的。我可不是你卓王这种旷世之雄，就是一个小小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东王的位置，怕是已经嫁人，过上简单的生活。”
"反正没这能力，在乎也是白搭。其实在我继位的时候，已经做好的等待那五位元帅叔叔分出一个强弱的时候，主动退位！”
看得开，方才放得下。
卓云默了响，"你要保全东王位，我不见得有办法。但如果是你要放弃这位置，其实还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