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系社会的那个秋天张宝同20181010
我们现代人常在电视和电影中看到动物满世界地在寻找食物,好像它们生存的全部内容和意义就是为了吃。其实人也是如此,没有吃的,就没法生存。只是我们现代人的食物来源太丰富了,人们根本不用担心下顿饭在哪里。所以,我们也根本不去考虑和担心没有饭吃。可是,在母系社会初期,劳动工具和劳动方式还非常地落后,食物也非常地短缺,所以,我们的祖先也和其它动物一样每一天都在到处地寻找着食物,每一天都在艰难地生活着。
秋天总能给人带来一些食物,人们可以去狩猎,可以去捕鱼,甚至可以去林中采摘木浆树叶或是枞菌。可是,冬天却是冷酷无,寒风会把一切横扫吹落,冰雪会把大地全部覆盖,以极度的残酷与恶劣考验着人的生存能力。
秋天在一天天地过去,冬天正在一天天地bī)近。万里晴空中一片寂静,再也看不到大雁南飞的踪影了。她记得最后一次看到大雁是在十多天前,是在傍晚时分,二十来只大雁发出着凄惨的叫声,稀稀啦啦地散乱在天空,朝着南边飞去。当时,她还想着它们为何这晚才离去,是不是不想离家。
其实,它们的行程早就定好了,因为北方的冬天很冷,快没有食物了,它们必须要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去寻找食物。那边的食物一定会很多,要不,它们会全部地飞到那边?但是,她还是更羡慕那些林中的小鸟,它们每天都在自由自在地飞着,唱着,从来都没有忧愁与哀伤,也从来不为食物发愁。好像它们只要想吃东西,随时都会有现成的食物。可是其它动物就没有它们幸运。到了冬天,它们就得要储藏脂肪和能量,就和人要储藏食物一样。
前些天乌妈带着两个女儿在河边又捕了一些鱼。前天,她们在豹的带领下,在一个山边用子捕获了两只小岩羊。她们把两只小岩羊关在那个小洞子里进行喂养。昨天,她们又采摘了几篮子的木浆树叶。她们家的洞子里和岩壁上到处都挂着熏干和风干的食和干鱼,门前的地面上铺满了晾晒的枞菌和木浆树叶。
但是,那样的好天气已经不多了。昨夜里刮起了一阵冷风,洞子里一下子冷了许多。母亲在整夜地呵嗽,几乎没有停下,搞得乌妈几乎没怎么睡好。乌妈几次被冷醒,每次醒来都用兽皮紧紧地裹着子,可是,还是感觉有些冷,于是,她就起来往火堆里加木柴,好让火烧得大一些。
火烧得很大,洞里很快就暖和起来。可是,母亲还在不停地呵嗽。从母亲的呵嗽声中可以明显地感到,母亲的病越来越重了,已经抵御不住这越来越冷的气温了。这让她心里不有些忧虑起来。母亲病了这么久了,看样子是好不了了。对于好不了的病人,应该给她找个单独的住处,好让他自生自灭,因为这种病人很容易把病传染给其他人。可乌妈一直没有这样做,这道不是因为她是她的母亲,而是因为这段时间非常地忙碌,她们每天都要出外,一出外家里就需要有人守在家里,不是害怕别人偷窃,而是要看着火不能熄灭。火一熄灭,不但要带着礼物去别人家借火,还会耽搁许多的事,引起许多的麻烦
可是,听着母亲呵嗽得这么厉害,乌妈只能下决心把母亲送到一个单独的地方。地方她早就找好了,就在她们这座山背面的那个山下的洞子里。洞子里并不大,但里面好像住着一只狐狸,只要把那只狐狸赶走,往洞子里放上一些干草就行了。这件事必须要抓紧时间,否则,再把这个家里的哪个人给传染上了,麻烦就大了。
本来,乌妈想用半天的时间来安置母亲。不想,早上一起,就看到天色不好,像是要下雨。乌妈就叫起女儿赶忙下到山底的河边,把晾晒在河边的木柴给收起,堆放在小洞子里。否则,一下雨,木柴就会淋湿。于是,她们母女三人就山上山下来回地跑着,肩扛背挑,好在下雨之前把木柴搬运回屋。
不等她们把木柴搬完,这时,就见豹从山底的那条小路上走了过来,要过河去林中打猎。乌妈向豹招了招手。
豹过来了,问,“找我有事?”
乌妈对他说,“你帮我去把后山下那个洞子里狐狸给赶走,我想让老妈住在里面。”
豹一听,就问,“老妈不行了?”
乌妈点了点头,有些忧伤地说,“恐怕是不行了,她整夜都在呵嗽。”
豹说,“要不,我把那只狐狸杀了,省得让它还惦记着自己的窝。”
乌妈说,“随你。”
乌妈和豹带着大鹿小鹿当即就顺着河边的小路朝南走,翻过了一道山岭,下了一个大坡,就来到了那个洞前。洞子是个天然石洞,洞口也不大,刚好可以进去一个人。他们来到洞前,豹让她们母女三人并排堵住洞口,自己端起长矛进到了洞里。洞里很静,不像有狐狸。可是,突然间,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狐狸飞跃一般从他们边窜出了洞口,然后跑进到一片树丛中。
他们进到了洞里,洞里很黑,里面满是狐狸的气味,还一片沙土,想必是狐狸睡觉的地方。因为豹要忙着去打猎,乌妈就让他离开了,和女儿们一起,在洞外的草地拢些干草。因为是深秋,干枯的荒草到处都是。不一会,她们就一人拢起了一大抱干草,抱着进到了洞里,把干草铺在了那片沙土地上,好给老妈当用。因为狐狸已经跑了,她们不用再害怕了,因为她们知道狐狸只要一闻到人的气味,就不会再进到洞里。
把干草铺在了洞里,乌妈和女儿又回到了小河边上。这时早已过了中午,天色有些沉,但一直没有下雨,风也有些凉。就要把母亲送到那个洞子里面了,虽然这是无奈,可是,还是让她在感上有些为难。
她站在山下的河边,沉思半晌,始终还是觉得有些左右为难,但她再次地下了决心,必须要把母亲送到那个没有的地方,否则,母亲肯定会把她的病传染给别人。但是,这种事她觉得自己不便出面,就对女儿说,“你们俩一起去把姥姥送到那个山洞里。”
大鹿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说,“让我们去?”
乌妈口气强硬地说,“是的,你们俩一起去。”
小鹿也一脸地不悦说,“要是姥姥不在了,家里的火谁看?”
乌妈知道女儿不想让姥姥离开家里,因为一旦离开了家了,母亲就可能活不到明天。可她必须让她们明白她的意思,就对她们说,“姥姥的病好不了了,这时候病传染得最厉害。如果这种病传染到咱们上,咱们会一起死去。”说着,便推着女儿,说,“快去吧。”
女儿当然知道母亲的无奈,就低着头朝着山顶那边走去。
看着女儿快走到了山顶,乌妈就躲在一棵树的后面。她不想看到母亲离去,也不想让母亲看到她。想着母亲把自己养大,教会了自己那么多的生活道理和方式,心里就非常地难过。这种难过已不是第一次了,她把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了,就是因为不舍,她才一拖再拖,一直没有这样做,可是,现在不这样做不行了。
这样地想着,泪水忍不住地一下涌了出来,挂满着她的脸上。她一边擦着泪水,一边朝着小河的远方看着,祈望着母亲能平和地死去,别遭受太大的痛苦。
正在这时,一个人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她一看,竟吃了一惊,原来是儿子猪。一二十天没见,猪俨然长成大人了,头发长了,个头长了,好像连胡子都长了出来。他手握长矛,背短箭,上穿着兽皮,背后还拴着一只不大的羚羊。
乌妈惊喜不已,赶忙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不自地喊道,“我的儿子!”
猪也深地喊道,“妈,你怎么哭了?”
乌妈马上笑了笑,说,“妈见你了,高兴呀!”
儿子就问,“姐姐她们呢?”
饣妈说,“她们在家里。”她不想让儿子知道他的姥姥已经不行了。为了把话岔开,她问,“你这羚羊是在哪打的?”
儿子嗡声嗡气说,“是在你带我去过的木桨树林打的,这种羚羊最喜欢吃木浆树叶了。”
乌妈又问,“你这些天都去了谁家?”
儿子说,“我去过野花家,还去过小兔家。”
乌妈当然知道野花和小兔。野花是豹的小妹妹,小兔是北山一户人家的女孩。听到儿子已经有了女人,就觉得儿子真正地长大了。她用手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冬天就要到了,你得要好好地照顾好自己,多储备些食物,实在是没办法了,就来妈妈这里。”
儿子微微地摇了摇头,说,“妈,我不会让你瞧不起我。”
乌妈听着这话,又忧又喜。忧的是儿子还记着那天她把他关在门外的事,喜的是觉得儿子真是长大了。她当然不希望儿子有一天活不下去了,非要乞讨到她的门下。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只是一句客气话而已。
说过几句话,儿子要把上背的那只猎物送给母亲。可母亲坚决不要,说,“带给你心的人吧,妈妈只要看到你活得好就高兴。”说着,用力推了儿子一把,说,“快去找你心的人去。”
猪向母亲挥了挥手,就朝着通向北山的小路那边走去。乌妈深地望着儿子的背影,心感觉好多了。等儿子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拐弯处,泪水又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
不一会,就见女儿从山上跑了下来,朝着她喊着叫着,可是,因为太远,她听不清,但她能看得出她们的样子十分地慌张。她就大声地问着,“出什么事了?”
女儿跑到了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姥姥她不在了?”
她问,“不在哪里?”
小女儿说,“我们回到家里,就没见到她。”
大儿女说,“我们四周去找,可是,还是没见到她。”
乌妈一听,就急忙顺着小路朝山上跑去。她一口气跑到家里。洞子里火还在燃烧着,可是,屋里却没有人。她从洞子里跑出来,站到高高的山顶朝着四周望去,可是,到处都是空旷寂寞的沉沉的秋色。再朝远看,就见不远的一座山顶上,有几只秃鹫在上空盘旋飞翔。她知道在那座山上,曾有人死在那儿。这不是她看到的,而是听母亲说的。而且母亲也曾对她说过,如果有一天她活不下去了,也会死在那座山上。
大女儿见母亲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那座山上,就说,“姥姥是去那座山了?”
乌妈点了点头。
大女儿说,“我们去找她?”
乌妈摇了摇头,说,“让她去吧。”因为她觉得母亲已经活到头了,应该去她要去的地方了。
20181017第一稿于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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