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我的初恋张宝同
从镇上回来,天色已晚。ぁ菠℡萝℡小ぁ说我进到屋里,屋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动静。我很奇怪,就打开了电灯。这时,我看到父亲呆呆地坐在堂屋的小桌旁,就象一尊泥塑。我就问,“爸,你怎么啦?”
爸爸摇了摇头,还是一声不吭。我就走到他面前,这时,我才发现爸爸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眼前的地面上散着一大片烟头。我更是不安了,就问,“爸,你到底是怎么啦?”因为我知道父亲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表露,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是不会这样。
我坐在父亲的面前,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十分冰凉,冰凉得让我透心彻肺。见我这样亲切地对他说话,他竟哭出声来,而且越哭越痛,半天,才忍住哭声,对着我说,“英儿,爸对不起你!”
我坐在旁边陪着他一起落泪,我说,“爸,你是不是后悔了?”爸爸使劲地点着头,说,“可是没得办法,世上没得后悔的药。”我含泪而笑地说,“爸,你不是一直希望我能有出息,有本事。现在我有出息,有本事了,你怎么后悔了?”
爸说,“我是希望你有出息有本事,可我更希望你活得高兴。”我说,“爸呀,你怎么晓得我生活得不高兴?”爸连连摇着头,说,“爸能看出来,因为你忘不了新年。”
我心里一惊,难道是我这次看望新年让他感到了误解?我赶忙解释着说,“爸,你想错了,我是想念新年,感激新年,他曾救过我的命,而且,他又是因为我的离去而死的。这些年来,一想到这事,我心里就很是不安。再说这多年了,我都没去看过他,心里老是感觉亏欠着他,现在我要去美国了,不知道啥时才能回来,所以,我就想去看看他。”
我用纸巾给父亲擦着眼泪,又说,“要说感激,最应该感激的还是你和我妈,还有二伯,要不是你们当年把我送到西安上学,我现在还不晓得在哪里打工呢。”
父亲止住了泪水,眼睛也亮了起来,说,“你真地不记恨我们?”我说,“我只是感激你们,哪会记恨你们。天下的父母哪个不是为儿女们好,希望他们能生活得好?”
父亲深深地出了口气,说,“刚才你妈妈对我大发雷霆,怪罪是我当年霸蛮要送你去西安,让新年年纪轻轻地就死去了,搞得你的心里好多年都不痛快。现在你又要去美国了,又搞起她天天睡不着觉,只怕是快要发疯了。”
听着父亲这话,我真是很担心了,害怕母亲会因此而忧郁和神经。我很想告诉母亲,让母亲懂得:如果你不想让儿女们远走高飞,就要把他们看得紧一些,不要让他们练就翅膀;如果你要让他们练就翅膀,就不能不让他们远走高飞。如果母亲懂得了这个道理,就不会再想不通了。
我想去劝劝母亲,就去了厨房,只见厨房里漆黑一片,冰锅冷灶,别说晚饭没做,就连中午的锅碗瓢盆还堆在那里没有洗呢。我就想母亲会不会在我的房间里。因为父母生气时一般不会出门,害怕别人笑话。
我开了灯。母亲果然在我的屋里。她坐在床边,不住地在抹着眼泪。我坐在母亲身边,握着母亲的手,许久才说,“妈呀,你要是真地很后悔,我就不去美国了。”
妈妈象是吃了一惊,马上对我瞪起了眼睛,喊道,“那咋行呢?你不去,那卫华咋办?”我说,“他可以一人呆在美国。”母亲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那哪行呢?”然后,就用教导的口气,认真地对我说,“我的孩子,你要记住,你现在是卫华的人了,就要跟着卫华一起好好地生活。”
我说,“可是,你不是嫌我飞得太远,怕见不到我?”母亲摇了摇头,说,“我是那样想的,可是,那是我心疼你,舍不得你,但妈能想得通,只要你能生活得好,心里痛快,妈就放心,妈就高兴。”
我真是奇怪,母亲的思想怎么会转变得这样快?我娇嗔地对母亲说,“你真是想通了?”妈妈抹泪含笑,抚摸着我的脸颊,说,“你是妈的宝贝,妈舍不得你,可是,没有办法。你不知道,妈常常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妈这话让我禁不住地热泪涌流。我再一次感受着伟大的母爱深情。我想人和许多动物一样,都会在最危险最无奈的时刻想起妈妈,呼唤妈妈,原来妈妈有着这样强大的力量,这般无私的母爱。我将妈妈紧紧搂着,不住地喊着,“妈妈,妈妈!”然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知道天下母亲都希望儿女们好,她们既想让儿女们飞得很高,飞得很远,又想能随时地看着他们,摸着他们。难怪母亲老得这样快,才五十来岁,头发已经白了很多,人也越来越瘦,越来越凄然。
母亲给我擦着眼泪,我也给母亲擦着眼泪。我对母亲说,“妈,我给你和我爸安了一部电话,年后电讯部门就会来人安装。以后,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号码是54722828。”本来,我想对母亲说这个号码是我精心挑选的,意思就是:我是女儿爱爸爱妈。可是,因为心情沉重,我没有对她说出这种有些玩笑的话。
妈马上板起面孔,说道,“电话我们可以自己安,怎么能让你来安?你给我们寄了那么多钱,哪能再让你花钱?”我说,“妈,花钱不算啥,我就怕你想我想得睡不着觉。看,你现在有那么多白头发了。”妈妈长叹了口气,说,“妈老了,一天比一天老了。人越老越是想着儿女,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