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天成迅速去办理了转房手续,将小篱和保姆转移到了安书瑶旁边的vip病房。
又去找了小篱的主治大夫,补交了住院费,大夫说只要手术费到位,明天就可以安排小篱手术。
小篱今年已经五岁了,是个小大人,什么都懂。见到爸爸他很开心,在钟天成的怀中撒了一会儿娇,便累的睡着了。
回到安书瑶的病房,已经是四个多小时以后的事情。
开门声一传来,潜睡的安书瑶就醒了,翻过身一看,果然是钟天成回来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嗓音沙哑道:“你回来了。”
“嗯,吵到你了吗?”
钟天成坐到了她身边,“怎么样,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
“被你照顾的这么好,哪里还能不舒服,我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他稍微松了口气。
安书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可钟天成这么关心她,于她来说这是一份恩情,许多事也不能真的不闻不问,“你前妻和孩子的事情……解决好了吗?”
“我和她已经离婚很久了。”钟天成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带着泪光的眸看着不远处的屋顶,像是回忆着什么痛苦的事情,神色有些纠结。
他三十多岁,长得虽然也算帅气,但是多了几分老气。
安书瑶点点头,“我知道。”
“离婚的时候,可真的是废了不少周折。她明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却执意抢走了小篱的抚养权,我不同意她就拿自杀威胁我。没办法,我就同意了,离婚后,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准我看小篱。”
“所以,你就结束了以前的生活,来加尔小镇开了那个小餐馆吗?”
“是,也不是。”
“?”安书瑶纳闷,“这话怎么会说?”
“她不让我见孩子,她的父母隔三差五的去店里闹,目的就是想让我们复婚。”
安书瑶道:“这么看来,她其实对你还是有感情的,你也该慎重考虑你们之间的事情。如果不是真的到了感情破裂的地步,确实不该怎么决然。”
原来他也是为了躲避感情才来加尔的,安书瑶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钟天成苍凉一笑,“我们之间,有没有感情已经不重要了。我这辈子,胸无大志,能在美国把生意做大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只想找个平凡的女人安稳的过完这一生,我只想平凡。沈薇这个女人,我爱不起。”
安书瑶坐起身,轻握住钟天成的手,“天成哥,你说的话,你的感受,我都明白。我不会劝你们复婚的,可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
“我已经将小篱接过来了,他换了白血病需要治疗,沈薇和他的父母是承担不起这样昂贵的医疗费用的,我的孩子,当然要我自己来照顾治疗。”
安书瑶淡然一笑,“这样就好了,把话和沈薇说清楚,孩子接过来治疗,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钟天成看着她握住自己的手,感受着传入掌心的温暖,顺着她的手臂抬头看着她满是真诚的眼睛,“阿思,你和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吗?你一个人来美国什么事情都不敢做,是不是怕被他找到?”
他下一秒都快脱口而出,你到底是不是安书瑶。
可钟天成忍住了。
安书瑶是觉得,如果到了必要坦白的时候,她也没真的想瞒着钟天成。可眼下,显然不是坦白的最好时机,她知道他的疑问和怀疑,刻意不往上面说,“这聊着聊着怎么还聊到我身上了,现在不是在你和你前妻的事情吗?”
“可我想知道。”钟天成很希望她能主动说出来。
“我的事情你起你和你前妻就复杂多了,以后有机会我慢慢跟你说。”
俩人对视了几秒钟,钟天成终究还是被她的坚持打败,叹口气,“好吧,那就等你愿意和我分享的时候,再告诉我。”
“嗯。”
俩人谁都不说话,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他们彼此都下意识的躲着对方的眼神,空气中突然就很尴尬。
钟天成先是一笑,“阿思,看到现在的状况,你是不是会觉得我有点渣男?抛弃妻子对他们不理不睬完全过上了自己的生活。”
安书瑶尴尬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是你,这种事也不好站在道德制高点去评判。”
“你说心里话。”
“好吧,是有一点。”
钟天成被她的坦白逗笑,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安书瑶却下意识的躲开了。
他温暖的手掌僵持在半空,宛若被定住,脸色都跟着微变。
安书瑶两只手握住他擎在半空中的手,放回他身边,“天成哥,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事情我不想考虑。我确实欠你恩情,但是我会用其他方式偿还,如果你觉得你不需要其他方式,那我也可以离开,”
“行了别说了。”钟天成听不下去,打断了她的话,“阿思,我对你做这些是出于对你的喜欢,你以为我是用这些收买你的心吗?”
安书瑶垂眸,搅动着手指,忍着强烈狂跳的心脏。钟天成每次深情,都会让她及其紧张。
钟天成苍凉一笑,“你们女人,真的是复杂到让人捉摸不透。”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决然的和沈薇离开,哪怕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我也要彻底脱离她吗?”
安书瑶摇了摇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吸毒了。”
“???”安书瑶一脸黑人问号,“吸,吸毒?”
“小篱不满三岁的时候,她出轨之前我们居住地的一个混混,跟着那个混混染上了毒瘾。我知道后,本来就就这样带着小篱一走了之,不想管她的死活。可是她,包括她的父母,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放弃她。夫妻一场,她还帮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我确实于心不忍。就算要分开,我也希望她以后的生活能过的好一些。”
说到这里,钟天成的声音已经哽咽,安书瑶看得出来,这段经历对他来说,是极其痛苦的。
她抓住他的手臂,“如果很痛苦就不要逼着自己去回忆了。”
他摇摇头,双手插入发间,绝望的叹息,是和安书瑶在说,也像是自己和自己说:“我关了所有的生意,陪着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住了下来,长达一年半的戒毒期,我和她都活在地狱里。现在回首去想,我都不知道那么多绝望的日子我是怎么熬下来的。”
安书瑶听的泪目,不成想过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过去,“可你们熬过来了,现在看起来,沈薇的状态很好。”
“是,我带着她从地狱走出来了,可是这个女人我爱不起了。去法院的时候,我唯一的诉求就是离婚,我本来想,以她和她父母的收入,养小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可是他们执意跟我抢孩子的抚养权,我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和他们有过多的牵扯,固执病一犯,便同意了他们的诉求。原本的房子留给了沈薇,家里的存款留给她一半,我变卖了手里的几个饭店,来到了加尔小镇。我只想过简单的生活,不想再把自己逼进地狱。”
病房里,出现了空前的沉默。
回忆这段过往,钟天成整个人都是抖的。
可安书瑶除了傻傻的坐在那,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自己和他经历的虽然是完全不同的,但事件产生的痛苦,另一半带给彼此的伤痛,大概是一样的。
她现在也不敢仔细回想以前的种种,想到那个男人,她的心就会连呼吸都变的费力。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
俩人寻声望去,安书瑶只看到一个四十出头的当地女人用流利的英文道:“钟先生,孩子醒了,一直哭着喊爸爸妈妈,艾麦尔的小姐电话一直打不通,您能过去看看吗?”
钟天成回头看向安书瑶,安书瑶立刻道:“你快去吧,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孩子要紧。”
“好。”
钟天成迅速收敛情绪,面露急色,起身便跟着保姆去了隔壁的病房。
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廊上还有孩子的娃娃哭声,以及钟天成耐心的哼哄声。
安书瑶一脸柔色,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情感上所遭受的痛苦,大概只有家人的爱才能消磨。她不需要任何人,从今以后,她只要和孩子相依为命就好了。
想到家人,她突然想到了早上的那条新闻,刚放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小腹都跟着抽搐了一下。
拿出手机,翻着美国时尚杂志的细节报道,现在的照片逼真与血腥,她的心揪的更厉害。
“如果实在担心,就打一个回去问问吧。”病房门口,突然响起钟天成的声音,吓了安书瑶一大跳。
“天成哥,你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安书瑶捂着心口询问。
钟天成努了努下巴,“在你还没这么纠结的时候就在了,只是你一心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注意到我。”
“小篱睡了吗?我刚才还听到他的哭声。”
“嗯,已经睡了。”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