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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过这一声，朱铁衣也不顾自己的战体正在与赤鳞龙鱼僵持，拼了命将所有的真元都灌注在真元之内。
银白色的野兽露出痛苦的目光，发狂地顶着赤鳞龙鱼朝着张玄狂奔而来。
离体境界高手，居然要拼尽全力自爆战体！
张玄同样有些意味，为这个人的决定而深感意外——虽然愚不可及，却有令人动容的坚持与坚决。
洪韶南僵住的神情终于又活跃起来，在八名出窍境界武者被杀之后，他一度以为再也没有任何希望。
现在朱铁衣居然亡命一搏，自爆也要拉着张玄，终于又让他看到希望。
“朱铁衣！炸死他！”
洪韶南再也忍不住，不顾一切地挥动拳头，大声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朱铁衣的目光遗憾又惋惜：陛下，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继续催动战体拼了命向着张玄出发，只求来到张玄身边，自爆之下与张玄同归于尽。
张玄却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喝道：“爆。”
爆？
朱铁衣尚未反应过来，他眼前的赤鳞龙鱼战体便自爆开来。
赤鳞龙鱼自爆之时，朱铁衣再也支撑不住，自身战体也跟着自爆开来。
轰隆隆巨响从半空中炸裂，比雷霆更加轰鸣，整个神京城都被两个离体境界高手战体自爆带来的冲击隐隐震动，下方的普通民众更是有一大片直接摔倒在地。
砰！
红木牌匾的“神京城”在城门口上方晃了晃，掉落下来。
“你要自爆，却忘了我也能自爆啊。”
张玄淡淡说着，乘着独角蛟龙从天空再度缓缓落下，浮在洪韶南的头顶。
在他的身边，一条新的赤鳞龙鱼战体有缓缓浮现出来。
震惊、绝望。
当啷一声，一名士兵的刀脱手而出掉落在地上。
更大的惊慌，无形弥漫在城门口的洪韶南、所有士兵的身上、心头。
“为什么……”
洪韶南震惊地难以相信：“为什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陛下！”
有人大声喊道：“护驾！”
洪韶南却无动于衷，即便他已经听到千百人的呼喊声，听到喊叫自己的人是神龙军周克功，知道是他带着上千、数千的士卒前来，却也依旧无动于衷，一点喜色也没有。
没有用的……
没有用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
紧接着他听到了惨叫声，抬起头来，颤抖着嘴唇、眼皮张开了看过去。
金光闪烁，璀璨而绚烂——领头的周克功不过是刚刚赶来，他和身后的几十名手下就已经血溅当场，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新壮派的三个核心人物，被人称作三杰的李笃、法理实、周克功，今日已然死了两个，死的毫无价值、毫无用途。
再抬头，张玄、玄亲王龙鲤立于蛟龙之上，背负双手。
他不是人啊，他是决定人类生命的神灵……
打不过的……整个洪朝，也是打不过的……
朕的宝物成全了他，让他从人变成了神。不，或许那本来就不是朕的宝物，只不过是等待着张玄到来，朕在此之前不过是为他保管宝物而已。
洪韶南怔怔地看着张玄，手腕处刺痛，流血不止而冒出冷汗，嘴唇发白，身体都在颤抖。
这一刻开始，他终于心灰意冷。
他纵横于世界的霸业，尚未踏出洪朝一步，便被一个人趁着蛟龙全盘破碎。
“张玄……”
“此时此刻，朕多么希望，朕能够是你。”
洪韶南带着几分悠然神往，说道。
张玄看向他，声音再度凝聚：“洪朝皇帝洪韶南，我再一次问你之前问你的问题，你会据实回答我吗？当着你们洪朝这么多军民的面，你会吗？”
“朕但凡所知，言无不尽。”洪韶南开口说道。
神京城的城门口，所有军民都张望着，等待着。
“我问你，洪韶南，你是否曾经利用一件宝物制造所谓神迹、神龙，鼓动洪朝民众为你当兵卖命、准备发动战争，只为了你开疆拓土、成就丰功伟绩？”
张玄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洪韶南张了张口，说道：“是！”
士兵们讶异、民众们震惊，都看向洪韶南。
洪韶南继续说道，口中也不再自称“朕”，而是自称“我”：“那神迹实际是一种可以释放光芒、令人修炼的宝物，是有人向我禀报山上发现了宝物之后，我命人制造了镂空的木制龙，放在光芒之上，形成巨龙的光影。”
“所谓的神迹，就是我利用这个宝物制造出来的。后来这宝物被玄亲王带走，神迹就再也不能出现。”
“我于是才宣称，玄亲王破坏了神迹，惹怒了神灵，要派人攻打乾国。”
“陛下怎能如此！”有人喊道。
但是这声音也只是刚刚响起便淹没在更大的哗然声之中——士兵们、民众们都不满地大声叫喊起来。
神迹居然是假的！神灵保佑、神龙保佑都是假的！
这让他们怎么能接受得了？
最近这些年，他们可是不少人都以为大洪朝被上天保佑，有神灵保佑才肯积极投军当兵、为国奉献。
这居然都是假的？
有的人言辞激烈，有的人气的挥拳，还有的人甚至想要朝着洪韶南而去——情绪激烈的群体之中，人的胆量被放大，连皇帝似乎看上去都自身难保。
“肃静。”张玄淡淡开口。
仅仅两个字，下方激动的军民，顿时都不再做声，都抬头看向张玄。
“洪韶南，问你第二个问题。”
张玄说道。
洪韶南点点头：“请问。”
“你还想要发动战争吗？”
洪韶南摇摇头：“不想了，有你再，洪朝不必打也已经败了。”
张玄点头：“好，将新壮派官员都召集到皇宫吧。”
洪韶南深深吸了一口气：“是。”
答应过后，洪韶南走回马车：“回宫。”
没有人回答他，士兵们远离驾车的位置，随行的太监与宫女被士兵们恶意推搡到一旁去。
洪韶南怔怔地看着这些士兵，士兵们握着刀枪，毫不犹豫地与他对视。
不需要任何言语，他已经看到士兵们眼中的痛恨之意。
“好。”
洪韶南咬着牙抽出随身的天子剑，斩下一片黄袍，勒住自己的小臂，以免自己失血而亡。然后下了马车，迈步朝着皇宫走去。
迎接他的，再也不是狂热、崇敬的目光，再也不是叩头欢呼。
所有人都站着，用目光瞪着他、看着他、盯着他，没有一个肯跪下。
“好。”
洪韶南低声说道，身体却如同耄耋的老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朕是皇帝，朕现在是怎样一个皇帝啊？
朕……现在已经没有一个臣民可以命令了。
君视臣民如草芥，臣民视君如仇寇。
这个滋味，朕终于是知道了……
脚步走在街道上，泥水流淌，黄色的龙履脏污不堪，瞬间就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洪韶南抬起头来，看向头顶的张玄。
“杀了我吧！朕不当受此侮辱。”
张玄淡淡说道：“你侮辱整个洪朝臣民、欺诈他们之时，可曾想过他们不当受你侮辱？”
“你妄图发动战争，将他们的鲜血尸骨当做你炫耀的攻击，可曾想过，他们不应这样轻易送命？父母妻儿，每一个士兵联系的家庭是何等重要。一人死，一家哭，你却要万人死，万家哭……”
“非但你对国内如此自私愚蠢，乾国、梁国正遭遇胡人入侵的威胁，你还偏偏在这时候发动战争，更加令他们雪上加霜，到时候胡人入侵，无数生灵涂炭，也有你这蠢货的功劳！”
洪韶南张了张口，很想反驳在这个世界胡人不可能入侵，又想到现如今已然彻底失败的局面，也不再强作辩解。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又有一群人从城中快步而来，领头便是李笃，身后都是一些三十岁、四十岁左右的官员、还有数百名护卫。
“放了陛下！”李笃叫道
张玄看向他，对洪韶南问道：“这人便是新壮派的领头人？”
“也是最后一个领头之人，朕的心腹，李笃。”洪韶南说道。
“我听听他要怎么说。”张玄说道。
李笃迈步向前走了两步，先躬身向洪韶南请安：“陛下可还安好？”
洪韶南苦笑一声，举起缺了手掌的手臂。
是否安好，一看便知。
李笃面露惊容，不过还是压了下去，又转头看向张玄：“先恭贺玄亲王武道更进一步，达到世间的巅峰，离体境界。”
张玄也并不回话，只看他怎么说。
李笃说道：“玄亲王，你这一次前来，只是为了洪朝与乾国的和平而来。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做个交易？你放了陛下，我们放了乾国！”
“哦？”张玄说道，“你要怎么做？”
“只要你放了我们洪朝皇帝陛下，我们便承诺绝不攻打乾国，如此一来，你的目的便已经达成，岂不是好？”李笃带着几分自信说道。
“不打乾国？”张玄问道，“那就攻打梁国？”
李笃点头：“那是自然！”
张玄微笑起来：“说来说去，到底还是要打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