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来到靖王下榻的寝房,看到莫凡一动不动的杵在一旁,顿时心生不满,言辞不耐道。
莫凡闻声,不动声色的行了个礼,听从的离开靖王身旁。
走之前,他回眸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靖王,外界纷扰尔虞我诈,靖王却只能卧床不起。
怀着忧虑和叹息,莫凡来到苏好门外。
“近来可有新消息?”苏好开口问道。
莫凡摇了摇头。
苏好眉头皱得更深了些,线索查到某个眉间有痣的男人之后,便再无进展,此事一日不解、真相将持续埋没于水面之下。苏好左思右想,既然再无可问询之人,那么现场或许会有解答。
“跟我走。”苏好喝完一杯茶,匆匆往外走去。
“去哪儿?”莫凡问道。
“调查。”苏好淡淡回应。
离开靖王府府邸前,苏好问询了一番,那日出行,都有谁一同前去,一名家丁惶然表示自己也在旁后,苏好便带上这名家丁,叫家丁在前头引路,带两人沿着旧日靖王走过的路途,一路调查下去。
步履行至那郊外盘山的山路,家丁一脸难色的支吾道:“那日行至此处,便因……因意外而中断了前行。”
苏好在粗糙的泥地上来回探看,试图从这山间泥路上寻找到些许线索。
沿着蜿蜒小路不断推进,苏好隐隐发现地面有一处明显深色的痕迹。
“这是油渍?”苏好用手指捏起地面上的尘土,或许是经过了多日,气味早已消散,可指尖油腻的触感还能感受的到。
家丁的脸色更苍白了些:“那日出事的具体位置,便是这里。”
“我明白了。”
苏好看着这一片深色的泥地,泥地上,是明显的处理痕迹,似乎有某人怕线索被查出,因而事后折返现场,企图将所有痕迹都掩饰过去。
或是因处理时时间紧张、以为掩盖了即可,所以忽略了油渍就算经过太阳暴晒、汽化蒸发,也将留下无法彻底抹去的深色遗痕。
苏好抬眼,眼前不出半丈的右手旁,便是陡峭悬崖。
这段路,是整条盘山路最险要的一段,那日必定是有人提前在这段路洒了油,马车被动过手脚、再加上沾染了油,叫马车因打滑坠落悬崖的阴险目的昭然若揭。
莫凡大概猜测到了苏好现在在想什么,就算不想泼冷水,也觉得必须出言提醒一番:“物证找到了又如何,捉不到人,都是徒劳。”
“嗯,走吧,回城。”苏好以一片干净白布,将沾了油的泥土包上一些揣进兜里后,便携着两人一道折返。
苏好特意在回城后,先行前去乞丐们聚集的某个地方,既然他们敢收钱破坏靖王的马车,那么也有可能,那些油渍也是他们事先布下的。
一头雾水的家丁和莫凡,不知道苏好这莫名其妙的行迹是要做甚,但也只能沉默跟着。
乞丐聚集处,并未看到此前见过的那两名乞丐,苏好蹙眉思索起来,不经意间,某个拐角处,闪过两个略为熟悉的身影。
苏好赶忙追
了过去,果然,就是那两个乞丐。
他们并无回到休憩的落脚点,而是相顾交头接耳着什么,脸上是不掩的有事要做的紧张神情。
跟着他们,必然能找到突破口,这是苏好的第六感。
悄悄跟在两名乞丐身后,苏好尾随至某间茶馆。乞丐跟店小二言语了两句,两名乞丐便被引至包厢。
“啧,乞丐去的起包厢,果然有诡。”莫凡持续不发一言的跟在苏好后头,见到乞丐进包厢的一幕后,不自觉惊呼一声。
苏好走到店小二面前道:“给我一间包厢。”
“好嘞,客官里边儿请!”店小二殷勤的引着路,引三人去到包厢,这茶馆包厢不多,苏好不需直言,便入了乞丐隔壁的那间包厢。
“嘘,都别说话。”苏好入座后一声叮嘱。
沉默不久,隔壁包厢隐隐传来谈话声。
“爷,您叫我们办的事,妥了。”
苏好听出来了,这是乞丐的掐媚声响。
“嗯,最近有人问你们有关的事么?”
“呃,那个……靖王府的人问过。”
划拉一声,犀利清脆的拔剑声忽而传来,苏好心头一惊,顿然意识到,隔壁包厢正在发生杀人灭口之事。
莫凡平时都是沉默,却在这时死死按住了苏好:“别!”
苏好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却听见乞丐断气前的怪异呜咽声已经传来。
“走!”莫凡听到脚步声从门口掠过之际,顿时放开按住苏好肩膀的手,急急追了出去。
苏好气不过两个证人就这么没了,但追踪更为紧急,来不及指责莫凡两句,便急急也跟了出去。
“啊!死人啦!”身后传来店小二吓得魂飞魄散的尖叫声,
莫凡死死跟在嫌疑男子身后,刚观察出他身穿的正是将领服时,嫌疑男子忽而停下了脚步,莫凡紧急中赶忙躲入一旁的铺席里头。
“霍将军,怎么了?”嫌疑男子身旁的随从问道。
嫌疑男子回眸查探了两眼,并未捕捉到方才怪异感的来源:“没事,走吧。”
“霍将军?”莫凡听到这个称谓,莫大阴云堵在心头。
苏好追出包厢后,因比莫凡晚了些许,出了茶馆时,已然连莫凡的身影都需找寻一番。
莫凡回到茶馆门口,看到苏好,先是抱拳行礼,而后才开口道:“那人眉间确有一痣,他身边人称他为霍将军。”
“霍将军?”苏好心头迷云消散之际,更大的乌云盖在了心头。
霍将军正是当今皇上盛宠的武将,马车倾覆坠崖,定是皇上密令霍将军做的。
莫凡抬眼看着烈日的方位,大致算了下时辰后,对苏好道:“回府吧,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若耽搁了,怕是会叫旁人看出倪端。”
“嗯。”苏好心事重重的应了一声,径直抬步回靖王府。
李氏坐在靖王身旁,一动不动的靖王,叫她看一眼难受一眼,幸好有那苏好替她亲儿在牢狱中煎熬。
往后,就算亲儿醒了,那苏好也得留着,万一再有什么好歹,苏好的命,便是亲儿的第二条命,李氏心头暗暗盘算着。
“福晋,药煎好了。”侍女端着一碗草药进了寝房,对李氏道。
“嗯,放下吧,我亲自喂我儿吃喝下。”李氏回应了一句,回眸,靖王那依旧沉睡的脸庞,如针刺着她的心。
苏好几日未见靖王,回府后,特意来了靖王下榻的寝房,打算看一眼靖王。
“你来作甚?”李氏对苏好十分不友好,看到苏好,便是不耐的语气。
苏好冷笑一声:“既然是我哥哥,我来看一眼也是合情合理的。”
“尽管做好你该做的事儿就成,这份心思不该花在这里,出去。”李氏不客气道。
苏好语塞之际,门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福晋,皇上传来了口信,叫靖王进宫一趟。”侍女卑身垂头道。
李氏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苏好:“去吧,看看那狗皇帝又想玩什么把戏。”
苏好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去。
皇宫内,殿堂里有几个人正在神色严肃地密谈,正是前些日在洛阳城露脸的霍将军还有他手下侍卫。
“什么?他居然还在调查马车的事?”皇上皱紧眉头。
霍将军微微垂头,抬头看了一眼惊异的皇上后,淡淡说道:“正是,安排破坏马车的两个乞丐已被臣处理干净,现场痕迹也作掩盖处置。”
闻言,皇上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阴沉:“看来,靖王不调查个水落石出,是不会罢手的......”
“禀报皇上,靖王到了。”德才公公闯进来,急忙禀报。
是皇上传口谕让靖王来宫中面圣的,因此他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意外,嘴角浮现一个冷笑,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叫靖王入内,且去御膳房将菜式布置好。”皇上挥一挥衣袖,潇然前往前殿。
苏好正在思忖着皇上召靖王入宫意欲何为,靖王刚被无罪释放归家,现如今召见,想必不会这么快再一次为难靖王。
“呵呵,尚卿来了,坐吧。”皇上一脸笑意盈盈,对苏好抬手招呼道,“来人,斟茶。”
苏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起身对皇上行礼。
礼数还未躬下,皇上抬手摆出阻止的手势:“前殿只你我二人在此,礼节免了,况且靖王方获清白,说到这,也是朕大意了,才叫尚卿吃了点苦头,朕心里实在觉得亏欠。”
听了皇上的话,苏好马上就明白了皇上这次叫她来的意图,原来是为了假意安抚:“皇上有心了,臣心领。”
“御膳房正备着好酒好菜,先喝杯茶,稍后一同用晚膳,叫你吃苦头了,朕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也只能以好酒好菜,稍作弥补。”皇上脸上挂着假笑。
“既然是皇上一番美意,臣便不推却了,”苏好也回他一个假笑,拱手致谢,“只是,若皇上真有此意向,臣倒是有个难题,或需皇上帮臣一番。”
皇上顿时疑惑:“哦?何事?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