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使者摇摇头,幼苗极其珍贵,他一个使者武功不高,若是半路出了什么岔子……
他自是担当不起。
朝中事务苏好全权交与凤荼,决定亲自去一趟苗疆。
此去山高路远,一去需得一月余才能回来,朝中事务自是不能耽搁。
“你且让云梨协助你处事,云岚安排在军中,她们两个需得好好挖掘,日后自是不可限量。”
交代好一切事物,苏好别了凤荼,踏上去往苗疆的路。
去苗疆必定要途经临月城,这里于苏好而言既陌生又熟悉,经过战争,一些熟悉的建筑都没了。
就连临月城最为火爆的天食楼也因着种种原因被查封,换成了食仙馆。
食仙馆生意火爆程度毫不亚于之前的天食楼,甚至要比之更甚。
同行的使者已经先去了房间,苏好一人坐在桌前,桌面上的菜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格外诱人。
一桌菜色香味俱全,苏好秉承着不能太过浪费的思想,即便味同嚼蜡依旧吃下很多。
天色渐暗,临月城到夜晚便会有夜市,街道灯火通明,卖东西的小贩大声吆喝。
苏好从食仙馆出来,独自漫步在临月桥,桥这边是住的人家,桥那边便是夜市。
夜晚的桥上有些凉意,吹来的风也染上水汽。
湖面上波光粼粼,扑面而来的香味似有若无。
“这位姐姐要和荷包吗?是我娘亲亲手缝的呢!”
一个小姑娘笑着,脸颊有两个深深的小酒窝,一笑便陷下。
小姑娘穿着朴素,一身亮粉色衣服被洗的发白,裤子上还有好些补丁,那双小手很干净,小心翼翼的把荷包递过去。
荷包上是一只鸟,可能是凤凰一族的同类,身后有数条尾巴,身上的羽毛是彩色的。
苏好看着她篮子里别的荷包,上面却只有单一的白鹭,还有一些是一对鸳鸯。
“这个荷包是?”
小姑娘怯生生的看着她,眼里氤氲出水雾。
“娘亲说看到贵气的小姐便把这荷包给她,这个荷包上的鸟儿娘亲只绣了一个,她特别漂亮,姐姐也很漂亮……”
苏好笑的格外灿烂,把钱给她,将那荷包挂在腰间。
“小童,小童!”
远处有急促的声音,似乎在找人。
只见面前的小女孩有些惊慌,急忙跑过去。
“大伯,我娘亲怎么了?”
苏好蹙着眉头,缓缓的跟着走过去。
不知那大伯说了什么,小姑娘急急忙忙跑着离开。
她有轻功傍身,即刻便跟着过去,悄悄地落在房顶。
这户人家的房屋有些已经破的不能住,那间房里也只有简陋的几件家具。
一个妇人在床上半躺着,眼睛闭着,收录却紧紧的攥着一根针几根线。
妇人纯色已无血色,面色僵硬,只怕是……苏好摇摇头。
小姑娘跪在床边,哭的伤心欲绝,苏好不忍,飞身下去。
一只手轻轻的放在她肩膀。
“别哭了。”
小姑娘泪眼朦胧的看着她,泪汪汪的。
娘亲病重很久了,她们家里贫困,父亲也在早先被抓去充军,再也没有回来。
她小小的肩膀承担起家里的重担,那些荷包都是她一针一线绣下来的。
她母亲病情还没有这么重的时候,只教了她绣白鹭,那只七彩凤还是娘亲病前绣下的最后一样绣品。
那件绣品她想留下,但也只有那件绣品能卖出稍微好一点的价钱。
可还是迟了,娘亲还是没有等她回来。
苏好把随身携带的银两尽数放在桌面,连那个七彩凤的荷包,也放了下去。
“这些你拿去用,但是,这是我借你的,你要用你的一辈子来换,愿或不愿?”
一双稚嫩的小手攥成拳头揉揉了眼睛,红肿的眼里没了泪,十分坚毅。
“我愿!”
苏好带着小童回宫,由云雪带着她把她娘亲的尸身下葬。
听云雪说,小童在她娘的墓前跪了三天,不吃不喝,实在累晕过去醒来继续跪着。
一双白细的小腿红肿一片,本就补了许多补丁的裤子更是破了几个窟窿。
丝丝血迹渗出来,青紫一片的膝盖更看得恐怖。
云雪带着人进到苏好的寝宫,并把她安置在偏殿。
要知道,这可是万大的福气!
太医陆陆续续在寝宫内走进走出,一个个不敢大意,小心的检查小童的伤口。
“陛下,她只是过度疲劳才会如此,这些药膏每日涂抹,修养一段时间便能完好如初。”
苏好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开。
没人知道苏好为什么要对这个女孩这么好,只有凤荼凤清了解。
这是宫主没有孩子,想要借此培养下一任国君。
同年六月,凤鸾国多了一名公主,传闻是陛下的养女,赐皇姓并将其加入皇家玉牒中。
只是没人见过这位新来的公主,她从未在世人跟前露面。
苏童每日站在寝宫门口,遥遥望着天空,耳边一直重复苏好说的话。
“要想真正让世人知道你的存在,那就好好练习武功,何时能比得过云雪,你便有资格跟在我身边。”
从那时起,苏童便下定决心要好好练习,总要得到那个站在她身边的资格。
毕竟,再没有人想苏好这样尊贵,却又像苏好这般的没架子。
凤鸾国到如今分成四片区域,苏好在京都,云岚下到江南,云梨在苑北,还剩下一个暮西在凤荼手中。
凤荼不总在暮西,留了云芝处理政务,除大事以外都由她代劳。
一天天过得异常快,苏童每日都在无休无止的练习,今日练内力,明日练体力,再到后日练平衡力。
每日练习只多不少,偌大的寝宫除了她就只剩下一个早出晚归的苏好,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苏好上次去苗疆,因为她只得先行回宫,这几日又在准备相关事宜。
“凤荼,这朝政还交于你,务必讲这事都处理妥当了。”
使者早在半月前已经离开,此次一行乃是她独自一人。
一人也好,至少少了好些麻烦,一个人也不用顾虑别的,倒也省心不少。
苏好一路南行,直奔临月城。
临月城处在以前的凤鸾边界,到此处便是行了少半路程。
是夜,临月城虽是边界,却比繁华的京城更为热闹,尤其是夜市,街道上挂满了彩灯,氤氲出别种风情。
“食仙馆啊……真是今时不同往日。”
苏好站在食仙馆门外,微微仰着纤细修长的脖颈,一双美目盯着那牌匾微微愣神。
这食仙馆着实强大,不过几日不见,便出了新的菜式,引得各大家族人员皆来此,不知不觉间,食仙馆已然成了凤鸾第一食馆。
就在她发愣时,从食仙馆走出来一位穿着上乘的中年男人。
他神色慌张,步履匆忙,在门外张望许久,若有所思的盯着苏好看了又看。
不多时,他猛然回神,不经意间走进去,再出来时身后跟了两队人。
一边站着一对人,把过往的行人隔离开来。
“大人,您……”
苏好皱眉,隐隐有发怒的意思,眉头拧在一起,清明的眼睛里氤氲出丝丝威严。
刚才这店老板的一举一动她看的清楚,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些虚伪的客套,光这样也就罢了,可他——
可他当真以为她苏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大人物光临食鲜馆,无疑使这馆子的格调更上一层楼,他倒是把这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可就算再算计,也不该算到她身上来!
“食鲜馆若是不想迎客便直说,不必这么拐弯抹角,我不是普通人,尔等也敢算计?”
苏好说的字字有声,铿锵有力,每个字都散发着无穷尽的威严,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掌柜急忙屏退身侧两排人,挺直的腰板低的更厉害,浑身瑟缩。
“草民就是榆木脑袋,大人莫怪,这食鲜馆二楼为大人留了一件天字号上房,绝对让您满意。”
苏好轻嗤,她记得这周边好像没了什么不错的落脚地,即便对食鲜馆再不满意,也得将就着住一晚。
天字号上房,无疑是整个食鲜馆最好的房间之一,所用的家具无比精致,连摆放的闲置物都是贵重之物。
纤长无暇的手指划过那盏琉璃灯,这东西,普通百姓勤勤恳恳劳动一辈子都买不起吧?
立在窗前,晚风静悄悄的吹起丝丝长发,在空中舞蹈。
苏好凝望夜空中那一抹光亮,刚好赶上十五,月亮跟个大圆盘似的,又大又亮。
无意间瞥到门外矗立的身影,苏好猛的拧起眉头,有些无言。
门忽然从里面推开,掌柜一阵瑟缩,退了几步。
“大,大人,可有不习惯?”
苏好早已看清他那点小心思,更是嗤之以鼻。
“若是没了什么物在耳边叨扰,自是好的很,食鲜馆如此大,掌柜的心莫要只顾这里。”
话落,一阵风轻盈吹过,人已经不见了。
临月城夜市可是凤鸾一绝,彩灯环绕,树影婆娑。
“姑娘,又是你啊?”
大娘略显沧桑的声音回应在她耳边,苏好回头,目光定定的看着一根木簪。
一头是尖的,另一头被打磨的十分仔细,哪怕是小到极致的地方也光滑有亮泽。
她笑了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