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小的时候到处要饭吃之外，浅墨还从没觉得如此难堪，他好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躲，当真是人人喊打。
“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成心的。”浅墨看着司南就气不打一处来，“说话不算话，算什么君子！”
“不是我说浅墨，你是不是被打傻了，当暗卫这么多年，这一行哪有什么君子不君子的。”司南哼笑一声，“一直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很多时候你就算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你失败了，解释权和话语权就不在你手里，懂？”
闻言浅墨一愣，突然觉得自己自从接触司南之后好像变了很多，但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司南看了他一眼，缓和了声音道：“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浅墨怔了下，下一刻就明白司南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外面到处都是追杀他的碧水云弟子，但谁又能想到，所有人都在满天下找他的时候，他竟会出现在碧水云山脚下。
他笑笑，“你这主意不错。”
“况且你看，现在的碧水云哪里还有多余的人力还追你，恐怕现在外面那些追你的人都要急着回来了吧。”
浅墨顺着司南目光的方向抬头望去，只想到一些荒凉破败之类的词，石阶上落叶飘零，原本门前看门的弟子已无一人，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是水之国最厉害的门派碧水云的入山口。
“这是怎么回事。”他从巨石后面出来，看了眼司南，问道：“碧水云出了什么变故吗？”
“现在还不敢确定。”司南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可是现在。”
别说是司南，就是浅墨偷完东西出来后碧水云也都还和原来一样，才短短两天，怎么就变成一副这样被打劫的模样了。
“诶，等等。”浅墨拉住正要迈步上山的司南，诧异道：“你要干嘛？”
司南比他更诧异，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也没伤到眼睛啊，看不出来我要上山吗？”
“你！”浅墨真是被她噎得没脾气了，但还是拉住司南，没好气的道：“你上山除了找死还能有什么结果？一个身上没有半分灵力的女子，身上还有他们丢的最重要的卷宗，不是给人家白送回去吗，若真让你上去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可都白费了。”
司南双手环剑，好暇以整的看着他，“那这位大侠有什么高见呢，我洗耳恭听。”
浅墨被她说的脸色微红，也不知是为了那句“高人”，还是被司南直直的目光盯的。
“我没什么高见，不过不想让我的努力成果就这么白白被你拱手相让。”说完浅墨也没等司南回应，转头自顾得就往山上走。
“喂，你不是说不管我，不会背叛那唐家的家主吗？”司南站在原地扯着嗓子问道。
“我！”浅墨一哽，脚步微微一顿，却没转过头，“这也不算背叛，你若被碧水云那群人弄死了，我照样可以把东西再拿回来。”
“是这样吗？”
“少废话。”浅墨回头睨了眼司南，语气不耐烦：“你到底走不走。”
司南忍着笑，跟着爬上山，“当然去。”
于是两人便这样一前一后的慢慢往碧水云的山上爬。
……
“找到浅墨了吗？”
嫣红色团花竹叶花裙拖在地上，唐半香半坐在正厅的台阶上，鼎花的香炉翻了，香灰撒了满地，凌乱的房间里随处可见摔在地上碎成数块的名贵瓷器，她一手撑着脑袋，苍白憔悴的脸上黑眼圈更明显，她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
“宝祥，宝祥。”唐半香有气无力的叫着，飘飘然的声音好像蚊子叫一样，“找到浅墨了吗？”
“小姐。”宝祥从外面进来，红木雕花的托盘里端着一碗燕窝粥，看着自家主子脸色憔悴又难看，花裙拖在地上脏了都不在意，心里不由一阵心疼。
要知道原来的唐半香是个吃穿住行样样都讲究的人，头发哪怕乱了一点都要回去重新梳的大家闺秀，如今却全然变了样。
“宝祥，找到了吗？”看到有人进来唐半香的眼中才有点光。
后者鼻子一酸，险些哭出来，宝祥强忍着想流泪的冲动，柔声道：“小姐吃点东西吧，再这么熬下去身体会垮掉的，我叫厨房做了燕窝粥，你多少吃点。”
“看来是没找到了。”唐半香眼底的光又渐渐熄灭，她手撑着地勉强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会摔下去一样，“宝祥，你说我会不会死在这里啊？”
“小姐你乱说什么呢，您可是唐家宗家的大小姐，谁敢都您！”
“呵，大小姐？”唐半香笑了，很凄凉的那种，“如果有来世，我倒情愿跟唐怡然换换，那个牢笼一样的唐家，每天都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你知道吗，我现在闭上眼睛都觉得害怕。”
“小姐……”
唐半香闭着眼睛，手虚扶着朱红色的石柱，只觉得眼底好像有什么热流要涌上来，就这样过了好久，她终于深呼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宝祥，帮我给父亲传一封信，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看看能不能分派人手过来、”
“可是小姐……”宝祥有些急，她摇着头。“这样一来，老爷就知道了这里的情况，就知道小姐您并没有完成任务，那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唐半香打断宝祥的话，抽了抽鼻子道：“及时止损罢了。”
她当然知道将这件事告诉父亲代表了什么，一旦消息被宗家知道，就是向宗家所有人表明她唐半香没能力，更没信誉，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是个窝囊废。
到时候，姨娘会埋怨她，父亲会对她失望，不再重用她，唐家那个嫡女也会对她冷嘲热讽，在人才济济的唐家，她再无翻身之日！
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要说，纸里包不住火，若一直这样隐瞒下去，一旦被父亲发现，只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灾难，到时不止是她，就连姨娘都会受到牵连。
“去送信，现在立刻马上！”唐半香高声吼道。
“是，是，我这就去小姐！”宝祥被吓回来，把燕窝粥放下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说了这几句话就好像耗光了她所有力气一样，唐半香瞬间跌坐在了地上，眼神空洞又迷惘。
完了，一切都完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浅墨现在可能已经死了，偷碧水云的卷宗不成，被人捉住，或者中途杀死，每个暗卫下场都不过这样而已。
怨不得谁，终究是他们低估了这次任务。
……
司南和浅墨上了山时已入了夜，碧水云上山路上两侧都是以山中灵力滋养长大的植物，可如今这些花花草草却好像生病一样垂着头，树木上凝满暗色露珠，随着寒风拂过落在地上。
两山之间，峡谷两侧都有仙阁坐落，原本该灯火通明的碧水云，如今却漆黑一片，好像无人的空山一样。
“你还记得掌门的殿在哪吗？”司南本来不是路痴，在碧水云上待的时间也不断，可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实在难以分辨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宫殿。
好在浅墨点点头，道：“记得是记得，但是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还是不要擅自行动比较好，先找个小弟子问问碧水云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南也点头同意他这个想法，可是……
“去哪找啊？”
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大眼瞪小眼，抓瞎。
司南：“走着看吧”
浅墨：“……也只能这样。”
是以两人又往山上走了一段时间，一路上别说是人，就是个活着的生物都没有，正当两人想要放弃下山的瞬间，突然看到林中闪过一道火光。
！！！
两人心照不宣一起往那方追，林里荆棘满布，很不好走，那火光时明时隐，很难确定具体方向，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追着这唯一的线索。
两人一直往深山里追，那光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视野渐渐开阔，随着周围的树木渐渐减少，大片的火光出现，仔细一看发现竟是一座藏在深山里的绣楼。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司南看向浅墨，“我给你的药都按时喝了吗？”
浅墨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但又马上明白，“喝了，身体大概恢复了八成，如果不是太厉害的人，应该都能解决。”
害，不过是拼运气罢了，碧水云本来就高手众多，谁知道会不会碰见了，但就算这样司南还是要进去，毕竟这是找到白辰唯一的办法。
“走吧。”
两人下了坡，随着离那绣楼越来越近，他们都感受到了灵力的气息，恐怕整个碧水云的人都藏在这了。
“什么人！”
然而，还没没等两人靠近绣楼，虚空中便传来一道声音，司南心中一惊，浅墨也有些紧张。
因为，他们根本分不清这个人的声音到底从哪来！
“跑！”
两人打定主意，一股脑往前冲，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追来的簌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