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叹了一口气,将苏海棠伸到外面的胳膊放回被子里,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撵了两个儿子去继续睡觉,才出了房间。
苏老太太叉着腰,像个茶壶一样杵在灶屋门前,见到沈氏出来,脸一黑,抬手就指着沈氏道,“跟你说话呢!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屋子里烧着火你居然跑回屋里躲清闲,一村子的人都说你孝顺,老二家的,你可真是孝顺……”
“娘,灶膛里我封了火,不会烧起来的。”沈氏出声打断苏老太太,抬脚迈进灶屋,走了两步又回头看苏老太太,“对了,这两天家里的鸡好像不下蛋了,我记得娘那还存了不少鸡蛋,一会儿我去拿两个给槿姐儿吃。”
苏老太太一大早被人叫起来十分不爽,她又是个受不得气的,自然要把火气发出来,自己的亲儿媳妇她多少还看儿子的面子,但二房,苏老二可是她吃她的奶。水被她一手养大的,所以,她骂起人来了一点负担都没有。
这毛病,苏连华早与沈氏说清楚明白了,他们不惯。
苏老太太对他有恩,但,早在她逼他代替她儿子当兵,他九死一生跛了脚之后,这恩情已然还清了,他们二房不欠苏老太太什么。
所以,只要大面上过得去,苏老太太说的话,沈氏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
说到这时,苏连华很是歉意的对沈氏道,“委屈你了。”
沈氏就笑,“我在后宅混了多少年了,老太太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手段都不够瞧的!你别忘了,我可是集云姐姐亲手带出来的!”
苏连华就笑了。
夫妻俩同心,这么些年虽然也吃些银钱上的亏,但日子大抵还过得去,如果不是发生了苏木槿的事,沈氏对老太太的态度或许还不会像现在这么差。
最起码,以前的她说话婉转,即使不想搭理苏老太太,即使在骂苏老太太,都有一百多种法子让老太太察觉不出来。
但现在……
又不是正经的婆婆,还差点害了她的心尖宝贝疙瘩,还想以孝压她?
做不到一视同仁,就不要瞎哔哔!
一边虐待嫡子,一边想享受嫡子的孝敬,门都没有。
沈氏抿了抿唇,黑眸里漾开一抹清冷的嘲讽,在苏老太太愣怔之后反应过来要咆哮发威时,淡声道,“娘,爹说家里的鸡蛋每天一个让槿姐儿吃,直到她头上的伤全好为止,我没有记错吧?”
苏老太太被堵的脸色十分难看,挣扎着还想说什么时,沈氏已经面无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很没诚意的说了句,“娘不说话就是同意了,谢谢娘。”
说完,抬手关了灶屋门。
苏老太太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丈夫进山寻人,女儿紧随其后,想到父女俩可能去虎丘,可能会遇到老虎,沈氏的心就止不住的颤抖……
她今天的心情很不美好,没工夫应付人,谁都别来惹她!
她往灶膛里添了一把火,将和好的发面拎出来,噼里啪啦的剁成小面团,擀成圆饼,又在灶膛前支了小圆鏊,将灶膛里的火抽出来,放到鏊子下,开始炕饼子。
玉米面掺合白面做出来的饼子颜色发黄,表皮焦脆内里绵软,是苏木槿前世最爱吃的。
沈氏下意识的就炕了一鏊子这样的饼。
等饼翻好,她才反应过来,直愣愣的看着那些饼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裴氏进灶屋时,沈氏已经炕好了饼,做好了菜粥,见到她进来,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没成功,干脆放弃,“早饭做好了,四弟妹去喊人吃早饭吧。”
裴氏笑了笑,说了句辛苦二嫂,转身出去正屋摆桌喊苏老太太等人。
苏老太太黑着脸出来,沈氏正端了一筐子炕饼进屋,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了缩在椅子上抹眼泪的乔家婆媳身边,“乔婶,虎娃媳妇,吃点东西吧。”
“他二嫂……”乔婶双眼通红,满脸泪水,枯干的手在脸上抹了两把,道了谢伸手拿了一个饼子递给身边的儿媳妇,“我不吃,拿一个给虎娃媳妇吃,她还怀着孩子……”
苏老太太见沈氏不等自己吩咐就擅自做主拿了家里的吃食给别人,加上刚才被她怼的说不出话的那口气瞬间就上来了,冷哼一声,“老二家的,你婆婆我还没死呢!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