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之后,盛文帝冷笑一声,“怎么,她还想着嫁给老四不成?!袁青,你是见不得朕好?”
“老奴不敢!”
袁青面露骇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奴一心为圣上着想,日月可鉴!”
“最好是!”
盛文帝甩袖,冷哼一声,“滚出去,最近不要出现在朕面前,看到你就烦!”
“圣上……”
“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老奴这就走!圣上……”
袁青再不敢多话,磕了几个头,起身,脚步踉跄着往殿外走。
直等到人走远,盛文帝才吐了一口觉着浑浊的气,“这个狗东西,跟在朕身边多久了,一点变通都不知道!”
太医后背满是冷汗,闻言,战战兢兢接了一句,“袁、袁公公为皇上煮药膳,除余毒,很是用心……”
盛文帝睨了他一眼,好似才想起殿内还有这样一号人。
“确定不会有损精元?”
太医连连点头。
盛文帝安了心,正要撵太医走,又想起一件大事,面色瞬间大变,“太医,朕问你,你老实回答。”
太医仰头,有些莫名,“皇上请说。”
“朕与之通房的这些美人妃嫔,怀孕的几率有几成?你方才说可将我体内的余毒传给她们,那这些毒会不会附带到朕的孩子身上?!”
“这……”
太医有些为难,在盛文帝的冷眼下,咬牙道,“确实会影响娘娘们受孕的几率,若侥幸怀上,那些毒素会传到婴儿身上,不过……余毒轻微,不会对孩子造成大的影响……”
“不会造成大的影响,是会有什么影响?!”
“就……影响智力?多个手指头?少条胳膊……”
“混账!”
盛文帝勃然大怒,一脚踹在太医腹部,将人踢翻在地,“赶紧找到方法,给朕处理了!朕不希望朕的孩子出生就是傻子,缺胳膊少腿的更不行!听到没有?!”
一想到最近自己宠幸了那么多宫嫔,生出来的孩子都是劣质品,他就想打杀了眼前的太医!
“这些话,你们……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朕?!”
太医捂着腹部爬起来,重新跪好,咳嗽道,“皇上请息怒,这只是部分几率,并不是所有孩子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都不行!”
盛文帝额头青筋暴突,冷笑连连,“现在,立刻回去太医院,召了所有人,给朕研究法子,朕最近临幸的这些人,一个孩子都不许生!”
太医一惊,“皇上……”
“滚!”
……
苏木槿与林夕颜,先后接到了宫中传出的消息。
约了一个时间,一起去了怡宾楼。
“云嫔这招够狠。”
林夕颜低头啜了一口茶,瞧着逗弄嘟嘟的苏木槿,轻笑道,“这么喜欢孩子,你也生一个来玩儿……”
“生孩子是拿来玩儿的吗?”苏木槿头也不回的怼她。
林夕颜挑眉,“生孩子若不用来玩,那将毫无意义……”
苏木槿回头,嗔瞪她一眼。
林夕颜失笑,“又不是我说的,网上不都那么说吗?”
网上?
苏木槿转头的动作一顿,低着头,故作不经意的问林夕颜,“若是有机会能回去,姐姐会回去吗?”
林夕颜一顿,面上的笑容缓缓敛了,好一会儿才微叹息着回苏木槿,“回不去了,也不想回了……”
她的目光越过苏木槿的肩头,看向正踢腾胳膊腿的嘟嘟,满眼都是母爱,“……更何况,我若是回去了,嘟嘟怎么办?”
她笑,“你我虽是从未来而来,却在这里有了家人,亲人,你也有了爱人,这些……怎能说割舍便割舍?所以,不回去了,即便有机会,也不回了。”
她说的随意,却没看到背对着她的苏木槿,已是满脸泪水。
这些话啊,与前世一模一样。
虽早就确定了林夕颜体内的灵魂就是前世的战栖颜,她还是忍不住心疼,想念栖颜姐。
“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
苏木槿摇头,摇散眼中的泪水,声音轻快道,“有些……想念那个回不去的家……”
闻言,林夕颜又是一声轻微的叹息,“回不去了,别想了,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苏木槿垂着头,好一会儿,才点头,“好,我听姐姐的。”
有些事,早该放下,她却一直沉迷在那亲情的旋涡里,不愿意走出来。
林夕颜看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苏木槿又与嘟嘟玩闹了一会儿,直到眼底的水蕴全部退去,才起身,在林夕颜身旁落座,“盛文帝起了疑心,被太医院堵了回去,但这种事,堵的了一回,却不能次次都堵回去,这件事瞒不了太久。”
“我们也不需要瞒太久,只要过了这些日子……”林夕颜抿唇,朝苏木槿扬眉,“他就废了!”
苏木槿勾唇一笑。
林夕颜又问起萧皇后,“娘娘是怎么打算的?”
苏木槿摇头,“姑姑向往自由,却被困在皇宫十几年,她大概是很想出宫的……”
想到性格决绝,为人鲜明的萧皇后,林夕颜可惜的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提了一些与萧家案有关的事,林夕颜催促苏木槿加快进度,别让盛文帝反应过来,否则,即便她们证据在手,也不一定能怎么着他。
苏木槿颔首,笑,“我们没想怎么着他,我祖父与父亲怎么死的,萧家满门怎么死的,让他都亲自尝试一遍,也就行了……”
林夕颜,“……”
“一剑结果了什么的,太便宜他了!留着他慢慢折磨,这主意好极。”
……
十日后,前去皇陵的三司衙役,押着一个太监回京了。
人下午到的三司衙门,次日,陈思源就递了话给楚元翎与几位大人,开堂审问。
柳叶,荣晴跪在一侧,被押解回来的太监单独跪在一边。
太监看到荣晴二人时,微微一怔,旋即笑了。
“堂下何人?”
陈思源重重拍下惊堂木,没惊着跪着的三人,倒把刚坐下的楚元翎惊的手一抖,脸色难看的睨了陈思源一眼。
旋即,想到陈思源是最早一批投靠自己的人,也不知道当初受了苏木槿多少恩惠?!
好在人是个愚笨的,不会官场那些乱七八糟的。
若不然……
顺天府这位置,还真轮不到他坐。
堂下无人响应,陈思源又是一记惊堂木拍下,那太监总算抬起了头,看着陈思源一笑,“这位大人面生的紧,是才坐上顺天府的位置吗?”
“休要胡乱攀扯,本官问话,你自好生回答!”
“你姓甚名谁,几岁入宫,先后呆过什么地方,是谁的亲信,因何被发落到皇陵,与萧家案有什么关系,速速一一道来!”陈思源声音浑厚,一连串的发问,让太监的脸色慢慢变了。
太监看荣晴,荣晴垂着眸子,没有看他。
太监便苦笑一声,“荣姑姑既然把奴才交代出去,这会儿怎的看都不敢看一眼?奴才当年可为永和宫没少办差事……”
“你不必拿话激我。”荣晴没抬头,依然垂着头,声音极淡,“周家没了,皇宫已没了周贵妃,也没有荣嬷嬷,我……不过是一个等死之人,也没有什么可再害怕与忌讳的了。”
太监一怔,好一会儿才道,“原来如此,我常在皇陵,竟不知京中如此大的变动。”
他没再等荣晴的回答,转头看向陈思源,“既如此,我也没了害怕与可忌讳的。大人,奴才名姓不足挂齿,几岁入宫业已忘记,待的地方很多,但都与萧家案无甚关系,您若问奴才是谁的亲信……”
他扬起头,笑了笑,“奴才是永和宫的人,在玉清宫当差,曾与萧皇后接触过,萧皇后……”
他话音略顿了一顿,“……她不想要腹中的孩子,奴才便助了她一臂之力!”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太监继续道,“皇上忌惮萧家,在宫殿内与人商议,怎么铲除萧家,不能直接夺权,会留下把柄,被文武百官置喙,有人给他出了主意,让他败坏萧王爷的名声,最好是与后宫哪位嫔妃发生点什么,皇上便可趁机……”
“……!!!”
楚元翎面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去堵住太监的嘴!
他在说什么?
他知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张子玉更是愣在当场。
不是说皇上安排好了吗?
不是说这些人都提前交代好了,什么能说什么该说,什么说不得吗?
怎么……
开口就把皇上交代出去了?!
他余光在大堂之内逡巡一圈,几乎每个人都处在愣怔之中,反应不过来。
都知道是盛文帝的主意,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这么接近真相!
大理寺与刑部尚书经过短暂的愣怔之后,舔了舔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惊骇之色。
刑部尚书朝陈思源使眼色,陈思源也知这太监的话代表了什么,犹豫片刻后,拍下惊堂木,宣布今日审讯暂停,改日再审。
太监看着几人笑,“大人们若今日不听我把话说完,可就不一定有改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