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帝话落。
沈氏猛的睁开了眼,眼睛几乎圆睁到突破极限,不敢置信的看着苏海棠,旋即扑跪在地,磕头,“皇上!”
苏海棠还尤在呆怔中,她似乎没有想到盛文帝说杀就杀她,连一句给她辩驳的机会都不给!
直到袁青摆了拂尘,有太监过来拉着她往殿外拖时,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大声尖叫,“皇上!皇上饶命啊,民女是被冤枉的,这一切都是苏木槿搞的鬼,都是苏木槿!皇上,您听民女解释,皇上……民女说的句句都是实话,苏木槿真的有上辈子的记忆,她与太子勾结,她威胁太子,她想为萧家翻案,她想向皇上发难啊,皇上……”
寂静的太极殿内,她的声音尖锐的撞在墙上,又反弹回去,几乎刺破大殿内文武百官的耳膜,震碎一众人的心魂!
乖乖个,这苏海棠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在太极殿内这么叫嚷?一口气把太子、萧家、皇上都牵扯进去!
盛文帝的神情陡然变了,眸底又冷又躁,“袁青,她说什么?”
袁青垂首,“皇上,垂死之人,些许挣扎之语,万不可当真。”
“朕问你她在说什么,说!”盛文帝脸色阴冷异常。
袁青飞快的扫了一眼,垂下眸子,“苏海棠指认长安县主与太子勾结,威胁太子,想为萧家翻案。”
盛文帝冷冷看着苏海棠,看着她在尖叫声中被一点一点拖向殿外,看她癫狂中什么话都说的出口的模样,心中竟然莫名升起一股快感,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好,好的很!帝师府不愧是帝师府,养出来的丫头,都能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这话,明显是借贬低苏海棠来口诛帝师府!
众人的心一下子提了上去,余光默默看向纳兰老爷子。
纳兰老爷子一身帝师服,昂然而立,面容浅淡,并未因盛文帝的话,而变动分毫。
倒是萧皇后,听不得盛文帝这一腔子阴阳怪气儿,冷冷怼过去,“帝师当然不愧是帝师,不然怎么能教出皇上这样的明君!”
文武百官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萧皇后重重咬着明君二字,一双美目清冷孤傲,毫不客气的瞪着上位。
盛文帝心中恼怒,迎着她桀骜的冷目,竟不知为何,没怼回去。
萧皇后冷笑一声,甩了袖子。
沈氏膝行几步,跪在地上磕头,“皇上,苏海棠死不足惜,恳请皇上留她一命,皇上……”
盛文帝似想什么入了神,被沈氏这一嗓子又叫了回来,不耐的甩袖,“你既说她死不足惜,求的哪门子情?拖出去,杖毙!”
拖着苏海棠的太监忙应声,抓着苏海棠往外拖的速度越发的快。
“皇上,饶命啊,皇上……民女不想死……”
苏海棠大声叫嚷着,盛文帝满脸的不耐烦,袁青看了眼,旋即大声道,“堵了她的嘴,拖出去。”
下面立刻有太监应话,一把捂住了苏海棠的嘴。
苏海棠一肚子的话只剩下了唔唔唔,这会儿才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不停的破碎的求饶。
临出大殿那一瞬间,她看向了苏木槿。
沈氏恰好这时看了眼苏海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苏木槿,似想到什么,膝行过去,跪在苏木槿跟前,先磕了个头,“槿姐儿,都是娘的错,娘对不起你,对不起小姐,对不起萧家,对不起帝师府,娘不求你能原谅娘,娘只求你看在这十几年娘也曾真心待你的份上,救救你妹……救救苏海棠,她……罪不至死啊……”
罪不至死吗?
苏木槿心中默念,看着跪在眼前的沈氏,只觉得无比陌生。
她还清晰的记得,在地牢,整整八年,支撑她的,就是家人,为了挣银子赎她回家,却被大虫吃的只剩骨头的爹和哥哥;为了挣银子,熬瞎双眼哭瞎双眼的娘;为了抓鱼,掉河里成了傻子的弟弟;没人看管,被人贩子拐走的小妹……
那些人,音容笑貌,在她脑海里,刻进了她的骨头里,为了他们,她撑过了最难熬的八年!
如今,她却觉得沈氏,很陌生。
是她上辈子还没来得及看明白,还是她这辈子太清醒了。
苏木槿闭了闭眼,再睁眼,沈氏已被苏连华捂住了嘴,“槿姐儿,苏海棠几次害你性命,死……死有余辜,你不要听你娘……沈氏的话。”
苏家人与沈家人,都看过来,却无一人出声。
沈婉姝张了张嘴,被一旁的沈启睿一把攥住了手腕,对着她摇了摇头,沈婉姝抿了抿嘴,不再动作。
沈氏满脸泪水,眼中满是绝望,渴求的看着苏木槿,拼命摇头。
盛文帝在上面坐着,看戏一样看着几人。
萧皇后走过去,将苏木槿拉到一边,看着苏连华与沈氏,“罪不至死?苏海棠做了什么事,你们夫妻心知肚明,你们是怎么对槿姐儿的,咱们都心知肚明,槿姐儿若不是命大,早不知死了几百回!她若真死了,你这对不起是准备到她坟头上去说吗?”
“皇后娘娘恕罪,沈氏她……爱女心切……”苏连华忙求情道。
萧皇后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突然笑起来,“爱女心切,哈哈……好一个爱女心切!果真真是爱女心切!所以她前一刻疯狂忏悔,后一刻还是护着苏海棠,果真是爱女心切!!”
苏连华眼眶通红,跪下磕头,“是我们夫妻的错,我们对不起……”
“行了!我们萧家不缺你们的对不起!”萧皇后满脸寒霜,拉着苏木槿走到了一边。
沈氏的目光还在苏木槿身上,萧皇后那般骂她,她眉头都没皱一下,却在看到萧皇后身后的苏木槿,低垂着眸子,连道余光都没有给自己时,瘫软在地,口中还在喃喃,“槿姐儿,娘知道错了,娘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棠姐儿……”
“梅娘,不要求了,棠姐儿罪该当诛,皇上没有牵连咱们两家九族,已经是开了天恩了……”苏连华劝道。
沈氏摇头,那怎么能一样,她女儿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