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芙蓉慌乱的去看苏连荣,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惧,“爹。”
苏连荣蹙眉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娘。”苏芙蓉抓着张氏的胳膊摇晃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什么死啊活的,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晦气!”苏连荣冷冷扫了母女二人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苏芙蓉眼中的泪立刻涌了出来,“娘,爹会不会不管我?我好怕啊……”
“别怕,别怕,娘在呢。”张氏搂着苏芙蓉,拍着她瘦削的身子,目光很是茫然,几房的人都不是傻子,养了他们大房这么些年,早倦了。
分家,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怪只怪自己当年太贪心,一直伺候着李家小姐不好吗?李小姐对她这个乳母尊敬有加,每个月的赏赐都不少。
她们一家子在李家干活那段日子,才是真正的好日子。
如今这过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女儿给李家当了妾,小女儿爬了李少爷的床被大奶奶险些打死,侥幸捡回一条命,如今全是拿药在吊着。
她跟昌哥儿他爹,被李家彻底赶了出来。
她想去求李家小姐,李家小姐却被李家老太太远嫁京都,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见上一面了。
他们夫妻什么法子都使过了,想进芳华园,老四不帮忙。
就连十文饭馆、雅客来这种地方,老四也拦着不让进,若不是他拼命拦着,昌哥儿他爹何至于铤而走险……
说到底,都是老四一家害的!
苏芙蓉抱着张氏,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张氏哀声叹气,女儿这个样子总不能真的让她去死,少不得,她要想想主意了。
好些日子没有去看牡丹了,等过段日子,新房子起来了,她去走一趟。
……
吃过午饭,苏连华与沈氏回房中休息。
关了门,两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满满的苦笑。
沈氏取了头上的簪子,换了衣裳,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吵闹,与苏连华道,“我听袁氏说,老爷子跟老太太好像哭了。”
苏连华叹息一声,“老四跟我说了,老太太哭是因为躺在地上一上午没人扶她回屋……”
沈氏抿了抿唇,眸底掠过一抹痛快。
“老爷子是因为……触景生情,想到了自己的以后吧。”
沈氏冷着眸子道,“他想多了,有四房两口子在,他们老两口的衣食都会无忧,只是,他们想一同养着老大一家,你那几个兄弟怕不会答应。”
苏连华嗯了一声,许久没有再说话。
沈氏迷迷糊糊要睡过去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咱们早分了家,管不了他们那么多。”
知道苏连华这是不打算插手了,沈氏才放下心头的担忧,睡了过去。
苏连华翻身帮妻子盖了盖被子,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房顶,许久不成眠。
……
“你说的是真的?”
苏老太太瞪着张氏,“你不会是想诓骗我?”
“娘,你想什么呢?我可是你嫡亲的侄女,骗谁都不会骗你的!”张氏笑着轻捏着苏老太太的肩头,“娘,你想想,槿姐儿那么有钱,会不给自己爹娘花吗?我可是听文家的下人说,那丫头进京也是去做生意的,能把生意做到京都,那得有多少银子……”
“我就知道老二两口子不是东西,白养了他十几年,白眼狼!”苏老太太拍了拍另一侧的肩膀,张氏瞪了老太太的斑白头发一眼,声音里透着同仇敌忾,“不是娘你生的,肯定不会跟你亲!所以说,什么都没有拿到手的银子实在。”
苏老太太没吭声。
半晌才问了句,“你真的看到了?”
张氏点头,见苏老太太心动了,便笑着再接再励,“千真万确,那么大一荷包,少说也得有个几十上百两。有了这些银子,娘你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再也不用看老四跟老五两口子的脸色了。”
苏老太太皱着眉,还是有些犹豫。
“娘,我刚看到他们两口子出门又进山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的。”张氏怂恿道。
苏老太太白了她一眼,“你说的轻巧,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哎呦,我的亲娘啊,你只是拿一些花销,又不是连窝给他们端了,他们即使发现,这院子里住了这么多人,他们又怎么能认定是你偷的?五房那几个小子先前可没少偷拿村里别人家东西……”
苏老太太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一会儿我就去,你给我把风,等我拿到银子,赏你一点儿。”
张氏挑了挑眉,笑了。
赏?
她还用得着她赏!
张氏暗地里啐了苏老太太一口。
……
等小孩子都跑出去玩,裴氏与袁氏去了村子里看作坊,三房苏连富挑着货架去卖货,梁氏与苏山茶呆在屋里做针线。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张氏出去晃了一圈,确定没人会注意到时,去叫了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扶着还有些疼的腰,一溜烟跑进了苏连华与沈氏的房间。
“放哪里了?”
张氏随手指着床上的一个枕头,“那,那底下,我亲眼看着沈氏藏的。”
苏老太太诶了一声,几步窜了过去,扑在枕头上,谁知,枕头拿起来,底下却空无一物。
她扭头看张氏,“怎么没有?”
张氏不解的皱了皱眉,“我是看到她放在枕头底下的啊,难道是怕荷包太明显,换了地方?”
苏老太太瞪她一眼,“那还不赶紧一块儿找!”
“好,娘,你找这边,我找那边。”张氏划分了范围,忙去翻找苏连华与沈氏的衣柜。
衣柜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两匹绸缎,一个青灰,一个深蓝,很明显是苏连华和沈氏做衣裳的布料,不知道为什么没做。
放在以前,张氏最多吃醋的撇撇嘴,这会儿看到这样好的布料,心底的酸味像是打翻了醋缸,还伴随着一些不甘和愤怒!
凭什么啊?
她嫁的丈夫是个童生,沈氏嫁的不过是个军痞,还是个瘸腿子,如今,沈氏大儿子当了兵升了小官;小儿子跟了大儒学文;大女儿的生意做到了京都!
哪一个都比她的儿女混的好!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命一说?!
“找到没有?我这几个地方找遍了都没有。”苏老太太道。
张氏忙收回神,仔细的翻找起来,半晌发现衣柜里也没有,不由奇怪,苏木槿不可能不给自己爹娘银子的,沈氏到底把银子藏哪去了?
“到底有没有?”苏老太太不耐烦的转头瞪了张氏一眼。
张氏摇头,“衣柜里没有,窗台也没有,他们总不会学老五两口子把银子藏到墙缝里吧?”
张氏只是随口一说,但说完,与苏老太太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这银子十有八九被藏在墙缝隙里。
“娘……”
“你找那边,我找这边。”苏老太太一弯腰就蹲在地上,左敲敲右敲敲,想试探出哪块砖头是活的,能打开。
却一直没有发现。
反倒是张氏,蹲下身在床头的地方敲了两下,便听到空洞洞的声响,一听下面就是空的。
只两下她便听出来了。
小心看了还在琢磨的苏老太太一眼,她一手做继续敲墙壁状,一手小心的抽掉砖头。
然后,一眼便看到砖头下面的荷包。
她眼睛一亮,欣喜若狂。
“娘,我这边什么都没有,你那边有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苏老太太冷哼一声,继续敲打起来。
张氏见她没关注这边,悄悄的将荷包拿出来,飞快的塞到自己袖子里,将砖头恢复原状。
刚做好这一切,外面忽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张氏的心险些跳到嗓子眼,“娘,有人回来了,咱们快走!”
她快走几步,一把抓住苏老太太的胳膊往外拽,苏老太太有些不甘心,“我还啥都没找到呢。”
“明儿个再找,被人发现,我们就全完了。”张氏斥道。
苏老太太被张氏拽出房间,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正屋的门就被人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