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皇后一怔。
云嫔噗通一声跪在萧皇后脚下,仰着头急切道,“娘娘,我家老祖宗常在我耳边念叨,说萧家一门忠烈,死的却如此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甚至……不清白。老祖宗时常教导我们日后若遇到萧家人,能帮则帮,能助则助!我进宫这么久,虽没有帮衬过皇后娘娘,却也没学那等下贱的胚子暗地里使手段……虽无功却也自问无过,娘娘,我不是您的对手,更不是您的敌人,我们……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我们为什么不能联起手来给那个自以为是的畜生一个爆头痛击?为什么不能让他亲自尝一尝那种疼入骨髓的痛处!让他自食恶果呢?娘娘……”
她膝行两步,抱住萧皇后的腿,“娘娘,萧老侯爷死的不甘,萧王爷死的窝囊,都是拜那丧心病狂的畜生所赐啊!娘娘,您不想报仇吗?您不想让他们的英灵清清白白的转世投胎吗?娘娘……”
想!
她想的骨子都疼了!
但她不敢任性,因为她还有槿姐儿呢!
她不能让盛文帝的目光落到槿姐儿的身上,不能让盛文帝对槿姐儿有一丝一毫的起疑,不能让槿姐儿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所以,她不敢也不能任性。
萧皇后看着眼底疯狂的云嫔,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眸底的波涛汹涌已恢复平淡,她起身,弯腰将云嫔扶起,拿手中的锦帕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痕,轻声道,“别哭,外面会听到的。”
云嫔的眼泪涌的更厉害了,手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裳,攥的太用力,手指微微颤抖,“娘娘……我难受,我这里难受的快要窒息了!”
萧皇后轻叹一声,将她的手抓下,“盛文帝是个多疑的人,你这样从荣坤宫走出去,他会……”
话音未落,耳边突然响起杌子被踹翻在地发出的嘭嘭声响。
云嫔的手冰凉的没有温度,紧紧的汲取着她掌心的热度,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在下一刻尖利的叫喊出声,“萧谨言,你还我儿子!你害死我儿子,我跟你不共戴天!你敢说你是无辜的,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尖锐的声音一顿,看向她,“娘娘,这样行不?”
萧皇后愣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得意什么?你以为皇上是真的喜欢你?他喜欢的是我!是我!”云嫔又尖声叫了一句,然后,压低声音小声道,“娘娘,他不是真的喜欢你,若是真的喜欢你,绝对不会把你推上风头浪尖上的!”
萧皇后看着她,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她尖声又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才拦住她,“我有不能说的理由,不能与你合作,但你若有什么行动需要我配合,可以找亲信的人递话给我。”
云嫔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当即收了嗓子,跪到地上,“云嫔多谢娘娘相助之恩,从今往后,我云嫔就是娘娘的人,若有背主,但凭天帝惩处,生死不论!”
萧皇后将她扶起来,“不必如此,我帮你的有限,与盛文帝为敌,你……多小心。”
云嫔点头,“娘娘放心,我自小就聪慧,我爹娘亦是把我当成宫内嫔妃来养大的,宫里这些阴谋算计尔虞我诈,对我都不是难事。娘娘才要小心,盛文帝既已动了把你拉下后位的心思,一次不成,定会想第二个法子……”
想到被盛文帝牺牲的儿子,云嫔就忍不住心如刀绞。
她咬了咬牙,冷然一笑,“他向来主宰惯了别人的命运,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毫不心疼的牺牲,下一次说不定会想出更恶毒的……”
萧皇后的心一紧,脸色难看,这个后位她虽然不屑,但于她保护槿姐儿却很有利,所以,她不会再轻易的让盛文帝抓到把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云嫔红着一双眼骂骂咧咧的走了,走到荣坤宫外,还朝荣坤宫的宫门啐了口唾沫,抬脚狠狠踹了两脚……
过路的宫女和太监看的眼睛都直了。
邱姑姑气的让人端了水去泼,云嫔冷冷一笑,丢下一句,“萧谨言,这事咱们没完!”
然后,甩袖离去。
没过多久,整个宫中都知道荏苒宫与荣坤宫杠上了。
……
荣坤宫发生的事,不过一刻钟便传到了盛文帝的耳中。
他心情大好的在西南要求增加军饷和粮草的奏折上朱笔批了一个大大的准字,让户部一众官员吓的腿都软了,第二日上朝跪在地上不起来,哭的声泪俱下,总结成两个字,“没钱。”
盛文帝气的将奏折砸到了一众人的头上,“没钱没钱,朕什么时候要钱你们都没钱,要你们有什么用?!”
当然这是后话。
这会儿盛文帝高兴,袁青远远的扫了一眼,虽瞧见了奏折上的内容,却安静的什么都没说。
盛文帝一口气批了十几个准字,才缓了心口的兴奋,抬头看了眼袁青道,“云嫔的娘家是干什么的来着?”
袁青一愣,躬身道,“云嫔娘娘的父亲是外放四品知府,母亲是当地一户富商的女儿。”
盛文帝哦了一声,笑道,“没想到一个富户的女儿竟然能教出如此善解人意的可人儿,去,宣朕的旨意,封云嫔的母亲为……”
他的话略一顿,眉头微微蹙起,片刻后又摆手,“算了,这会儿封赏,难免有息事宁人之闲,若是让云嫔知道我是为七皇子的死弥补他们云家,怕也不会情愿。”
袁青垂着头,没有说话。
“吩咐暗处的人,最近别逼那么紧,别把朕的皇后逼跳墙了。”盛文帝爽朗大笑几声,叫了声袁青,“让他们歇两日,朕也好有个不知情的借口。”
袁青笑着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将这话传到了暗卫处。
……
“这主意是你想的?”
苏木槿好笑的看着一脸邀功的某人。
某人微仰着下巴,有些冷傲的哼了一声,翘起的二郎腿晃晃悠悠,满脸都是‘快夸我,快夸我’的傲娇样儿。
苏木槿抿了抿唇,“一年不见,当刮目相看,世子爷果然聪慧过人,在下佩服!”
某人的下巴依然微扬。
苏木槿挑眉,“甘拜下风?”
某人斜她一眼,哼的扭开了头。
苏木槿忍笑,“五体投地?”
某人瞪她一眼,“苏木槿,你给我严肃点儿!”
苏木槿眨眨眼,笑着凑近他,放软了声音,狡黠道,“世子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
某人眼睛一亮,“以身相许!”
“做一顿好吃的犒赏世子爷……”
瞧着他璀璨夺目的眸子因她这句话而失落蔫儿吧,苏木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在他面前越发没有遮拦,肆无忌惮了。
“苏三,你是故意的吧?”某人瘫在太师椅上,丝毫没有形象包袱的翻着白眼儿,“你知不知道我为了办成这件事费了多少力气?就那个小兵,差点把我们镇北侯府给暴露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姑娘,有贵客来了。”
门外,安泠月突然敲门,声音有些诡异的激动和兴奋。
屋内的两人对视一眼。
苏木槿微蹙眉,站起身,“什么人这个时候来县主府?”
外面已是夕阳将要落下的光景,眼看天就要黑下来了。
顾砚山也从太师椅上起身,“要不要我躲一躲?”
苏木槿点头,指了指内室,“你先去我的卧室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顾砚山颔首,从容的去了苏木槿的卧室。
见他进去,苏木槿才开口对外面的安泠月道,“泠月姐姐,请客人进来吧。”
门帘子被人打开,安泠月打着门帘,将一个带着头帽斗篷、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让进了房间,苏木槿正诧异,就见那人伸手掀了斗篷取了头帽,眉眼温和,面容熟悉,朝她柔和一笑,“槿姐儿……”
苏木槿的眼睛陡然瞪大,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