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荷,算了,表哥既然在休息,我们改日再……”
一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开口似乎想劝自己的丫鬟,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丫鬟强硬的打断。
“不行!小姐,你就是太心善了,绿荷再不帮着你点儿,他们就更要蹬鼻子上脸,不把你放在眼里了。现在就这样,以后还不定怎么欺负咱们呢?喂,你们啊,说你们呢,还不赶紧让开!”
门口的守卫面面相觑,不敢再说拒绝的话,但更不敢轻易放行。
正为难之际,顾砚山的小厮与文殊兰的小厮并肩走进了院子,瞧见眼前的状况,互相看了一眼,快步走近前。
“白小姐。”
“云笙,我们家小姐想见世子爷,这几个人拦着死活不让我们家小姐进去!你说怎么办?”
白小姐未开口,她身边的绿荷已经冷笑出声。
云笙看了眼绿荷,对白小姐毕恭毕敬道,“世子爷在静养,不宜见客。还请白小姐见谅。”
“我知道了,你代我转告表哥,让他安心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他。”白小姐柔声道。
云笙点头应是。
绿荷气的跺脚,“小姐啊……”
“好了,绿荷,我们先回去。”
白小姐转身朝外走,绿荷狠瞪了云笙几眼,提裙去追白小姐,“小姐,你等等奴婢。”
“小姐啊,你再等一会儿,奴婢就能让他们放行了。你担心了世子爷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怎么他们说两句你就放弃了,小姐……”
云笙与浮云面面相觑。
屋内,一片诡异的安静中,苏木槿挑眉看着顾砚山,文殊兰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看两人。
顾砚山斜过去一眼,文殊兰忙仰天做思考状。
苏木槿看顾砚山,是因为想起了前世另一件关于顾砚山的很重要的事,他与白家嫡女白玲珑定亲后,在前去白府探望白玲珑时,恰好遇到白玲珑的院子走水,他冒火进去救人,救了白玲珑,自己却被大火烧毁了半张脸,容貌尽毁。
顾砚山的世子之位被褫夺。
随后,白家以八字不合退了与顾砚山的亲事。
一年后,顾砚山查出真相,火是白玲珑院子里的人放的,其目的针对的就是顾砚山。
皇帝震怒,责令白家凡有为官者,尽数降为末等,白家小姐白玲珑剃发出家,一生不得还俗!
她知道时,就在想,这白家小姐得多狠的心肠,才能将心爱之人害成那般。
后来被李成弼困在密室中,才恍然,那白家小姐对顾砚山,多半不是真爱。若是真爱,怎会舍得让心爱之人受那般罪呢。
苏木槿看着面色苍白的顾砚山,想了想,踟蹰着还是开了口,“顾砚山,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对方一次不成功,定会派第二波人来,依我看……”
她略一停顿,看顾砚山的反应。
顾砚山静静的看着她,一双细长的眸子带了一丝凉薄和嘲弄,唇角轻扯着嘲讽的弧度,“她若再派人来,我未必是对手,文家……”
文殊兰张了张嘴,似想说什么,顾砚山余光扫了他一下,他立刻吞吞口水安静的站在了原地。
“文家手里虽也有几个能打的,但怎么跟那些精锐比?”
文殊兰的脸瞬间惨白一片。
苏木槿轻叹一声,“那就示弱。示敌以弱,等你身体调养好,再做打算。”
顾砚山闭上眼,良久,才睁开,朝苏木槿摇摇头,“你觉得她会暂时忘记‘弱敌不可轻’这句话吗?”
苏木槿一噎。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小心行事的。”
苏木槿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缓缓点了头。
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外面传来云笙的声音,“世子爷,苏三姑娘,药水煮好了。”
“抬进来吧。”
苏木槿起身。
云笙在外面应了,打开房门,与云起合力将木桶搬了进来,放在离床榻五步开外的地方。
云笙朝三人行礼,云起第一次见苏木槿,不免多看了两眼。
顾砚山轻飘飘的扫过去一眼,“云起,这两日看着白小姐,有什么事记得回给我。”
云起一愣,云笙捅了捅他,他忙垂头,“是。”
两人退出房间,关上房门,云笙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看着自家大哥,“大哥,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能那样打量苏三姑娘?”
云起也知道自己失态了,有些懊恼的锤了锤掌心,“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看着那苏三姑娘的眼睛失神了。”
云笙瞪了他一眼,“这样的话千万别在世子爷跟前说。”
“你当我是傻的啊?”云起没好气的白了自家弟弟一眼。
苏木槿走到屏风后,让文殊兰脱干净顾砚山的衣裳,丢进药桶里。
文殊兰瞪着那还滚烫的药水,“你想煮熟他好吃了吗?”
顾砚山狠瞪了文殊兰一眼。
苏木槿失笑,“药水的温度虽高,但对他来说不过是温水,等什么时候他能感觉到这样的水温烫了,我再换药。”
“我还第一次见这种排毒法子。”文殊兰嘀咕了两句,半搀扶半抱的将顾砚山送到了药桶里。
然后兴致勃勃的问顾砚山,“怎么样?水烫不烫?”
顾砚山抬手在水上拍了一下,黑乎乎的药水瞬间溅了文殊兰一脸一身。
文殊兰哭丧着脸看苏木槿,张口吐出一口黑水,“……”
苏木槿忍不住笑出声,“你们兄弟俩感情真好。”
两人嫌弃的看了对方一眼,别开头去。
苏木槿笑着拿了银针包,示意顾砚山将胳膊放到木桶边缘,朝文殊兰使了个眼色,文殊兰会意,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药水,站到了房间门口。
“我内力不多,一次运行太多针,只能慢慢帮你祛毒。”
顾砚山应了声,苏木槿手持长针缓缓落在顾砚山双臂上,又叮嘱文殊兰,“千万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行针!”
一圈十六根针,内力灌入打入身体,缓缓在体内运行,所经之处一片灼烧似的疼痛,不过片刻,顾砚山头上就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额头青筋暴突,搭在木桶两侧的手紧紧攥着木桶边沿,骨节分明的手指因用力泛白。
等针拔出,顾砚山全身虚脱一般软在木桶里,似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苏木槿更是脸色惨白,强撑着将银针归置好,眼前一黑跌坐在小杌子上,朝文殊兰摆手,“快,把他扶出来,让人换了热水清洗一遍扶上床。”
“苏三姑娘,你怎么样?”文殊兰眼见苏木槿脸色白的吓人,忙过来关切道。
苏木槿扯了扯嘴角,“我没事。不过是内力消耗过度,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文殊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开口唤云笙与云起进来换水。
两人抬了热水桶进来,将顾砚山扶进去,待发现顾砚山没有穿衣服时,都骇然的齐齐看向苏木槿。
这情绪持续到帮自家世子爷穿了亵衣扶上床,盖好被子退出去都没有消散。
云起张口想说话,被云笙一把捂住,拽出好远,才压低声音道,“这事儿烂到肚子里,谁都不能说!世子爷这次遇难多亏了苏三姑娘,如果苏三姑娘能入镇北侯府那以后就是小主子,若她不入镇北侯府那就是世子爷的救命恩人!都值得我们敬着!”
云起皱着眉头看了云笙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云笙松一口气,将手松开,云起压低了声音道,“白小姐怎么办?她可是侯夫人亲自相看好的未来世子妃人选,还千里迢迢把人送了来……”
云笙突然抬头,奇怪的看着云起,云起不明所以,“怎、怎么了?怎么这个眼神看着我?”
“大哥,你记住。我们是世子爷的人,世子爷认定的世子妃是谁,那谁才是真正的世子妃!”云笙脸色肃然,声音清冷。
云起一怔,瞬间明白了云笙话中的意思,脸色一白,声音有些干,“我、我……”
“大哥先前在京城,消息传达滞后,白小姐来金水镇这么重大的事你居然只是与府中的消息前后一同送来……”云笙目光复杂的看着云起,半带警告半带提醒,“世子爷对手下人宽厚,但并不意味着容得下有人背叛!”
云起身子一颤,立刻出声反驳,“我怎么会!”
云笙拍拍云起的肩头,“大哥只要记得我们的主子是世子爷就行了!”
云起脸色肃然,“我知道怎么做。”
……
在顾砚山屋里的美人榻上狠狠睡了两个时辰,苏木槿终于恢复了一些元气,又看了顾砚山的情况,与诸人约好过两日再来瞧瞧。
临走,看了眼文殊兰的贴身小厮浮云,笑问,“你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叫神马的小厮?”
文殊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神马是什么?”
苏木槿只是随口一问,见文殊兰不明所以,笑着揭过。
文太太一路将其送到大门口,又叫了文家的马车好好送她回家,看着马车拐个弯不见才转身回去。
马车刚出了文家那条巷子,就被人拦住。
“绿荷姑娘。”外面响起马车夫唤人的声音。
下一刻,马车帘子被人掀开,一个长相秀美,眉眼略带着几分尖酸凉薄的青衣青裙少女,她态度傲慢的对苏木槿道,“这位就是苏三姑娘吧?我们家小姐想跟你说两句话,下车吧。”
这声音,赫然是在顾砚山院子里听到的。
苏木槿笑看她一眼,安然的坐在远处,“你家小姐是谁?她既想与我说话,为何不来我的车上?”
“你……”绿荷双眼一瞪,面带薄怒,嗤笑道,“你以为你是谁,一个脏了吧唧的村姑,还想让我家小姐来见你?告诉你,我家小姐见你是给你面子,你不要不识好歹……”
“我不需要你家小姐给我面子,请转告你家小姐,千万不要见脏了吧唧的村姑,免得掉了身价!大叔,我赶着回家,咱们走。”
“诶,好嘞。”车夫高声应了,“绿荷姑娘,您给让让吧。”
“苏三!我们家小姐是堂堂的肃国公府的大小姐!你敢……”绿荷气急败坏的冲苏木槿吼过去,苏木槿不为所动,依然示意车夫快走。
车夫跳上马车,鞭子一甩,马儿嘶鸣着往前跑去,绿荷惊呼一声,眼疾手快松了帘子跳到一边,眼睁睁看着马车得儿得儿的跑远,狠狠的跺了跺脚,转身回了不远处的马车旁。
“小姐,我就说,那苏三太没规矩了!小姐想见她,她还推三阻四的!”
车内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柔声道,“这事也是你鲁莽了,请人该有的礼貌你都没有,让我说你什么好?”
“小姐,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你还没嫁过去呢,世子爷就往屋里揽人,以后可怎么得了……”绿荷跺跺脚,嘟着嘴很是委屈的辩解道。
白小姐羞臊的嗔瞪了婢女一眼,“骁表哥还没点头呢,你不要胡说八道。还不赶紧上车,我们回去了。”
“世子爷从小就疼小姐,点头那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吗?我们得防着有些人趁机爬世子爷的床……”绿荷笑嘻嘻的踩着凳子上了车,吩咐车夫往镇上热闹的街道绕着回文家。
“小姐,我们来金水镇这么久,都没有好好出来逛过,今天赶巧了,我们去绕一圈看看热闹吧。”绿荷凑在白小姐身边,轻轻晃着她的胳膊。
白小姐抿唇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吧,只准看,不许下车。”
“啊?”绿荷不依了,“不下车怎么买东西?”
“表哥还在休养,我怎好出来游玩,还是快些回去吧。”
“可是……”
绿荷挣扎了一会儿,在白小姐少有的固执坚持下只好作罢,坐在车上看了一圈儿,回了文家。
她们主仆还未回来,在外面的所作所为已经有人报到了文殊兰与顾砚山处。
“你准备怎么办?”
文殊兰上下抛着一个苹果,漫不经心的看顾砚山。
“担心我先收人进房,要替她们家小姐看着我?”顾砚山双手放在脑后,半靠在床上,“可真是个忠心的丫头。”
文殊兰撇撇嘴,“我问的是你跟白玲珑的婚约,你准备怎么办?老虔婆能对你下毒手,哪会那么好心给你说好亲事,这白玲珑说不定也有猫腻!你得防着点儿!以后她送的东西你都不许碰,做的点心煮的茶一律都不许吃!还有那个丫头,等我过两日寻个由头帮苏三报仇!”
顾砚山斜他一眼,“我跟玲珑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什么秉性我很清楚。”
苏木槿若知道顾砚山对白玲珑一点都不设防,估计又要叹气了。
不过,这会儿,苏家大院不但有她想叹气还想翻白眼的事。
她一进院子,就被沈氏拉回了二房。
“槿姐儿……”
“娘。”苏木槿笑。
沈氏拍拍她的头,见她平安无事,笑着问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来?顾少爷那边没事了吧?”
苏木槿摇了摇头,“富贵之人福大命大,就是受了点伤需要好一段时间静养。”
沈氏应了一声。
棉姐儿扑过来,抱住苏木槿的腿,“三姐,棉姐儿想你……”
“三姐也想棉姐儿。”苏木槿抱起笑嘻嘻的棉姐儿,一口亲在她脑门上。
棉姐儿咯咯笑着往她怀里钻。
沈氏笑看姐妹俩闹了一会儿,刚想开口说什么,就听正屋传来张氏的怒吼声,“老四家的,你说这话要不要良心!丹姐儿不是你亲侄女吗?你的心肠咋这么黑……”
苏木槿一怔,疑惑的去看沈氏。
沈氏拧眉,看了眼正屋,本不想把那污秽事儿跟苏木槿说,但不知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丹姐儿的孩子没了,都六个月大了,孩子都长成了,说是逛花园的时候被李家少爷新纳进门的小妾给撞倒了,当时就动了抬起,孩子生下来……就死了,说是个男孩儿。”
“啊……”
苏木槿讶然。
“李家上下不是很宝贝这个孩子吗?怎么会让一个新进门的小妾这么嚣张?”
“内宅里的事儿,哪那么容易说清楚。”沈氏摇摇头,面色带着几分不屑瞥了眼正屋,“你大伯娘这是回来兴师问罪的,觉得是你给栀姐儿那瓶祛疤的药膏有问题?”
苏木槿眨了眨眼。
“她被人撞倒没了孩子,跟药膏有什么关系?”
沈氏也道,“我跟你四婶也这么说,可她一口咬定了是药膏的问题。”
苏木槿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疯狗乱咬人。”
沈氏嗔怒的瞪了女儿一眼,“怎么说话呢?”
苏木槿嘻嘻笑了两声。
苏海棠哀怨的站在隔扇门口,看着苏木槿与沈氏。
苏木槿斜了眼苏海棠,立刻敛了笑容。
沈氏瞧见,视线在两个女儿身上滑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二房不愿掺合大房的事,张氏显然不愿意。
沈氏刚说去灶屋给苏木槿下个杂粮面条吃,张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老二家的,三丫头呢?让她出来!”
沈氏眉头一皱,上前两步,将苏木槿掩在身后,“大嫂这是想干什么?我们槿姐儿怎么了?”
“你让开!我有话要问槿姐儿!”
张氏伸手要扒开沈氏,沈氏脸色一沉,抓住张氏的手重重丢开,“大嫂有话说就是,何必动手动脚的?吓坏了我们家棉姐儿,你出医药费吗?!”
“你!”
张氏被甩的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踩住看热闹的袁氏的脚,袁氏眼明身快的往一旁挪了挪,张氏直直撞到了身后的门板上,发出‘嘭’的声响。
“老二家的!谁动手动脚的!你给我让开,我有事问三丫头。”
沈氏半分不让,站在原地。
张氏气的狠狠剜了沈氏几眼,但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跟沈氏较这个真儿的时候,只好退而求其次,半侧着身子看沈氏身后的苏木槿,“三丫头,栀姐儿那瓶祛疤的药膏是不是你给的?”
苏木槿看了眼被桐姐儿扶着站离张氏远远的裴氏,裴氏朝她苦笑一声,桐姐儿委屈的双眼泛红,“三姐,大伯娘说是我们害的大姐没了小侄子……”
苏木槿在心里叹了口气,抬眸看向张氏,“药膏是我给栀姐儿的。大伯娘还想知道什么?”
“是你,是你,你这个臭丫头,你害死我们家苏姨娘了!你知不知道,她就是用了你的药膏才没了小少爷,你……”张氏一听苏木槿承认,一蹦三尺高,眼中满是怨毒的瞪着苏木槿。
“等等!”
苏木槿抬手打断张氏的抱怨,“大姐不是因为被人撞了才没的孩子吗?怎么又跟药膏扯上关系了?”
“呸!苏姨娘怀着身孕,那起子贱人敢嚣张,整不死她们!”张氏吐了口黄痰到地上,恶狠狠的瞪着苏木槿,“我们找大夫悄悄看了,苏姨娘落胎是因为摄入了过量的麝香,她用的东西向来是亲近信得过人接触过的,只有那药膏是从四房偷拿过去的,不是你们还有谁!你们害死了我的外孙,我跟你们没完!没完!”
苏木槿看着张氏几近癫狂的模样,突然笑了。
张氏气的瞪大了眼,扑腾着就要过去打苏木槿,被沈氏一把推开,“大嫂想干什么?”
“我干什么?那小畜生在干什么?我的亲外孙,她的亲侄子没了,都是拜她所赐,她居然还笑的出来!我要打死她给我小外孙偿命!”
苏木槿收了笑脸,淡淡的看着张氏,“我笑是因为大伯娘将从四房偷拿药膏说的如此光明正大气壮山河,小姑难道没有告诉大伯娘吗?”
张氏皱眉,回头看了眼眼神躲闪的苏姚黄,冷声道,“说什么?”
“栀姐儿用了小姑换给她的药膏,不过三日便发起了高烧,全身痉挛不止,昏迷不醒,险些……丢了性命。那药膏是哪来的,小姑?”
苏木槿望着苏姚黄。
袁氏咬牙切齿的瞪着苏姚黄,桐姐儿更是满眼泛红的瞪着她。
苏姚黄猛抬头,“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药膏、那药膏是大嫂给我的……”
“对了,我跟张爷爷在那药膏里闻出了麝香和藏红花的味道。”苏木槿淡淡的补了一句。
“你说什么?”张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苏姚黄跟苏木槿,“那药膏里有……”
话没说完,她就连连摇头,“不、不能!那药膏是我花了重金悄悄找人买来的……”
袁氏在一旁吐口水,“哎呀,大嫂,你能花钱,人家也能花钱,你手里那点银子能算啥重金?”
张氏听的太阳穴突突往外冒,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切的扭头看苏姚黄。
苏姚黄躲着她的眼神,不敢与她对视。
“还有先前大伯娘送给四婶的那条帕子,大伯娘还有印象吗?”苏木槿不给张氏喘息的机会,又丢下一颗炸弹,“那帕子和上面绣花的丝线,都用药水浸泡过,怀了孕的人长期使用,容易……胎死腹中。”
张氏的眼珠子蓦然瞪大,身子晃了几晃,咬着牙问苏木槿,“你、你说……那帕子和药膏里都被人做了手脚?”
“四婶当时接触的时间短都险些动了胎气,大姐难道一点异样都没有吗?”
张氏一怔,突然想起女儿从过了年回到李家后不久,身下见了红,一直卧床养胎,每天都喝着保胎药,好容易才保下,大夫说可以稍作运动,谁知,在花园碰到少爷新纳的小妾,她们正要过去耀武扬威一番,苏姨娘就抓着她的手说肚子疼,孩子怕是保不住了,两人将计就计将流产的事推到了小妾身上。
原来……
是谁,是谁要害她的宝贝外孙?!
可恨,二房、四房的人明知道帕子和药膏有问题,却不告诉她们,如果他们告诉他们,或许,或许……她的宝贝外孙还能保住!
她的外孙!她的荣华富贵!
“你们这起子丧了良心的,明知道东西有毒,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张氏气红了眼,对裴氏与沈氏,破口大骂。
沈氏蹙眉,无语的看着她。
裴氏冷哼一声,满脸厌恶的看着发疯的张氏,“我还没追究你拿药膏险些害死我们家栀姐儿的事,没问你在我怀着孩子的时候送那么个肮脏东西给我是个什么意思?你倒有脸反咬一口,张三月,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吧!”
说到最后,裴氏声音哽咽,咬牙切齿,一想到大女儿差点没了性命,以后再也不能恢复容貌,她就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儿生吞活剥了!
“怎么,小姑没有告诉大伯娘吗?”苏木槿闲闲的扫了眼想要偷溜走的苏姚黄,“这些事小姑都知道啊,她往镇上跑的也勤快,难道没有跟大伯娘说吗?”
闻言,苏姚黄连连点头,“大嫂,我跟你说过的,你忘了吗?我跟你说四嫂怀了小侄子动了胎气,你还说老蚌生珠能不能生下来还是个事儿……栀姐儿脸上的伤,我……我最近没来得及去……”
“呵呵,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该,活该!”裴氏张口朝张氏狠狠吐了口唾沫,张氏躲闪不及被吐在脸上,瞬间尖叫起来。
桐姐儿扑过去,抓住张氏的胳膊,嗷呜一声咬在她手腕上,张氏疼的大叫,抬手就要打桐姐儿,苏木槿从怀中撒出先前剩下的发针,打在张氏胳膊上的穴位上,张氏胳膊一麻,再反应过来时,桐姐儿已咬的满嘴是血,松开了张氏跑回去了裴氏身边。
“你、你这个死丫头,居然敢咬我,我、我打死你!”张氏看着手腕处的鲜血,大叫着朝桐姐儿扑去,半道被沈氏拦住,“行了,大嫂,你害的四房一家还不够吗?人家没让你给栀姐儿偿命就不错了,你还揪着不放,是不是想让我们给你在村里说道说道,你们大房是怎么害的栀姐儿?!女孩子家毁了容那就毁了一辈子!你要不怕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你就去打!”
沈氏甩开张氏,冷冷的看着她。
张氏一个踉跄,稳住身子后看着诸人,“你们、你们……你们合伙欺负我们大房!”
“大嫂,你这可真是贼喊捉贼啊!”袁氏呸了一声,“本来是你们大房自己个儿的事,有孩子没孩子也是你们大房的事儿,可你们大房连累的四嫂差点滑了胎,栀姐儿毁了一辈子,还在这喊我们欺负你?还要不要脸啊……”
说罢,很是嫌弃的看着张氏。
“你们……”张氏愣了一瞬,下一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大腿嚎嚷着,“老天爷啊,还让不让人活啦……”
苏木槿抿了抿唇,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这撒泼的架势,活脱脱是另一个苏老太太啊,果然不愧是苏老太太娘家的侄女,得其亲传。
袁氏瞥嘴啐了口唾沫。
沈氏无语的翻白眼。
裴氏拽着抬着脚恨不得上去踹张氏两脚的桐姐儿。
场面很是热闹。
苏老太太被苏老爷子撵着来劝架时,张氏已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但几个媳妇没有一个上去劝说的,都站在一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氏嚎。
苏老太太耷拉着脸,挨个剜了几个媳妇一眼,上去踢了踢张氏,“赶紧给我住嘴,丢人不丢人,哭的院子外面都能听见了!赶紧起来……”
“姑姑,三月心里苦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