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里。
司廉因为伤势严重,被初墨玦留在医馆养伤,得以尽快恢复。
眼看着司廉的情况越来越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水柔终于松了口气,此时得知俞团团也受了伤,心中又揪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去看看。”见她交代了一句便转身想走,躺在病床上的司廉连忙拉住了她。
水柔回过头来,有些担心:“你的伤……”
“我已经可以坐起身来了,没事,我坐轮椅,你推我过去。”司廉微笑。
见他执意要一起去探望俞团团,水柔只得小心翼翼地将他扶坐在轮椅上,生怕他牵扯到伤处,担心得不行。
司廉凝着她清秀动人的眉眼,感受着这般温柔至极的在意与关切,虽然肺腑间内伤未愈,可万般疼痛也是无比值得。
当水柔小心翼翼地推着司廉来到那间诊疗室时,却不由微微一怔,停下了脚步。
俞团团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大大地睁着,满脸都是忧急与不安,而病床边,坐着英武健壮的俊朗男子,他微微俯身,低眸看着病床上的小女人,满目的心疼与怜惜,一贯沉浑醇厚的嗓音,温柔得让人难以置信。
蔺傲心疼俞团团的伤势,一直在劝她闭上眼好好休息,但俞团团一直担心着俞诺失踪的事,实在无法心安,尽管输液的药水里有镇静成分,她仍心口乱跳,无法闭眼安睡,一直硬撑着。
“丫头,听话,闭上眼睡一会儿,你这样会撑不住的。”蔺傲仍俯身温柔劝说着。
俞团团微微摇头:“我睡不着……”
她眸光一瞥间,注意到门口的水柔与司廉,愣了一下,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司廉,你好些了么?”
司廉为了护着水柔受了那么重的伤,几乎是在鬼门关旁绕了一圈回来,看到他现在能端坐在轮椅里,还是由水柔推着来的,俞团团心里由衷地感到安慰。
“我好多了,团团小姐,你没事吧?”司廉微微一笑。
水柔的目光从蔺傲身上移向俞团团苍白的小脸,听出她声音虚弱得似断似续,顿时心疼起来。
“团团,你怎么样了?怎么会受伤的?”水柔推着司廉走近,担心地看着病床上的俞团团。
“我没事……”俞团团笑着摇头,看了眼水柔,又看向司廉,“司廉,看到你好起来我就放心了,你要是有什么,我家小柔会活不下去的。”
“你瞎说什么呢?谁活不下去了……”水柔立刻嚷嚷道,小脸却瞬间通红。
俞团团不理会她,注意到司廉喜笑颜开的模样,心里也很是为他们感到高兴,忍不住又打趣道:“我家小柔嘴硬心软,司廉,你可别被她吓跑了。”
水柔恼羞成怒:“俞团团……”
“不会的,”司廉连忙接话表决心,“我就算死也不会放开她的。”
“司廉你这个乌鸦嘴,还不打住?!”水柔气得小脸涨红,她现在听不得这个“死”字,一听到就心惊肉跳。
俞团团笑眯眯:“小柔……”
“俞团团,你给我闭嘴!”水柔气急败坏地指着她,“等你好了姐再来好好收拾你!”
“你敢收拾她试试?”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蔺傲忽然开口,沉沉眉头下的目光里透着明显的威胁。
水柔一僵:“呃……”
俞团团噗哧一声,忍俊不禁,引得肺腑间一阵抽痛,她顿时小脸拧成一团,有些经受不住。
蔺傲一惊:“团团……”
“大团子!”一声糯糯的童音同时响起。
俞团团心头一颤,从头晕眼花中回过神来,连忙朝诊疗室门口看去,微微一怔后,眼眶蓦地一热,眼泪止不住地就掉了下来。
门口,风云烈抱着俞诺走进,看到俞团团落泪,小团子立刻心疼了,从风云烈怀里挣脱下地,哒哒哒就朝俞团团跑了过去。
蔺傲见他奔过来就想朝俞团团身上扑,连忙捉住了他:“别……你妈妈身上有伤。”
俞诺一呆:“怎么会受伤了?”
俞团团含泪去摸索到儿子的小手,使不上力,却仍尽力紧紧握住。
“小团子,你跑哪里去了……他们说你失踪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哽着声音问,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没有,我没有失踪。”
俞诺连忙摇着小脑袋,路上他已经跟风云烈说好,这件事要瞒着俞团团,不让她担心。
“我跟小朋友在幼儿园里玩捉迷藏,我躲在了树洞里,结果睡着了,他们就以为我失踪了。”
他趴在床边,一本正经地说着,又抬眸朝风云烈看去,笑得眉眼弯弯:“是爹地来找到了我,我躲在树洞里没有发出声音,他都能找到,我爹地好厉害哦!”
……爹地?!
水柔和司廉闻言,都心中一震,惊异地看向风云烈。
俞团团下意识地转眸,对上风云烈幽如深海般的眸光,她慌忙扭头避开,心中百味杂陈,难以言喻。
风云烈眸光微微一闪,随即又沉静凝定下来,他看向趴在床边的俞诺。
“小团子,你跟傲叔先出去玩一会儿。”
俞诺立刻明白他想要单独跟俞团团说些什么,有些不满地嘟了嘟小嘴,却还是懂事地点头:“……哦。”
蔺傲眸光微微一黯,却什么也没说,俯身抱起小团子,就转身走了出去。
水柔和司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刻也知情识趣地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房门。
水柔转身,一眼就看到了靠在一旁墙壁上的云澈,不禁微微一怔。
孤独失神的男子,俊逸英朗的眉宇间似染了一层暗暗的惆怅,那双星眸都仿佛失了光彩。
司廉感觉到轮椅微微一顿,他心中也跟着微微一紧,不由朝云澈投去一瞥。
然而水柔心中早已释然,那一段暗恋已成为珍贵的回忆,储藏在过往的岁月里,再不掀波澜。
再见云澈,她此刻心里只余怜惜。
“云澈学长,”她开口,好意地提醒,“你父亲又进了急救室,似乎是因为输血排斥反应,现在初先生还在为他进行急救,你还是快去看看吧。”
说完,她也不待云澈回应,便推着司廉缓步走开。
抱着俞诺走开几步的蔺傲,回过头来看向云澈,欲言又止:“澈,你……”
云澈星眸微微一闪,看了他一眼,忽然直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开。
来到急救室外,云澈脚步迟缓凝滞,远远的,看到两个女人相携而立,仅仅是个背影,都能看出那一份紧张忧急与担心。
那是云竹轩的妻子与女儿。
云澈停住脚步,垂眸片刻后,转身离开……
诊疗室里。
忽然安静下来的氛围,让俞团团心中更加窘迫难安,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风云烈,只能扭头闭上了眼睛。
“肩膀……是怎么回事?”风云烈忽然开口,声音如玉质琳琅,温润地化开一室的安静。
俞团团闭着眼睛,本不想回答他,可是明显感觉到他的靠近,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别碰我……”
风云烈俯身的动作微微一僵,凝着那个蹙眉闭眼的小女人,唇边温软愈深。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仿佛呵护易碎的玉瓷一般,将俞团团轻轻地抱了起来,拥入怀中。
“肩膀怎么也受伤了,疼吗?”他声音极轻,仿佛怕呼吸重了都会摧折了她。
耳畔拂过轻柔的气息,俞团团浑身一颤,却又心生罪恶感,想要躲开,浑身的痛楚让她根本无力。
“你别这样,我们……我们不能……”她依然闭着眼不去看他,虚弱地说着抗拒的话,却难以为继。
“对不起……”风云烈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薄凉的唇瓣轻轻触着她柔软的耳廓,“四年多前,是一场误会,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我跟卿玉暖之间,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不知道俞团团已恢复记忆,以为她在意的是他跟卿玉暖的关系,四年多前为了逼她主动离开,他故意和卿玉暖演了一场戏,这个误会,他必须要跟她解释清楚。
俞团团身心俱痛,她摇头,千言万语却只化为两个字。
“哥哥……”
风云烈微微一震,有些无法置信地垂眸看向怀中的小女人:“你……你喊我什么?”
俞团团小脸惨白,即使闭着眼,也有泪珠逸出滚落。
“哥哥……哥哥……你是我的哥哥……”
风云烈怔愣住:“你想起来了……”他忽然一僵,“不,我们不是亲兄妹,团团,你别误会,我们不是……”
“哥哥,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俞团团摇头,胸腔里痛楚难耐,语声虚弱至极,“你别再……别再这样……我们不能……”
“不,团团,我们真的不是兄妹,你别再误会了!”风云烈急切地说道,“过去四年多,我就是被这个误会折磨得生不如死,你千万别……”
“你别再自欺欺人好么!我……”
俞团团情绪激动起来,肺腑间一阵难忍的抽痛,她痛苦地低吟一声,一道血丝触目惊心地自唇角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