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去看看姐姐。”蓝逸说着,便转身进了屋。
水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跟进去,胳膊上却一紧,还没回过神来,人已经被俞团团拽走了。
“喂,你干嘛?”水清被俞团团拽到院子的僻静角落,有些懵。
“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俞团团松开了他,眼睛一眯,审视地盯着他,“水清哥,你在干嘛?”
水清一愣,一时没明白到她话中之意:“我……没干啥呀。”
“呵呵哒,水清哥,你还想瞒着我,”俞团团假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盯着他,一脸逼供的小模样,“才过了四年,你该不会就晋升为我的长辈了吧?”
水清懵了一下,随即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清秀的面庞上顿时掠过一抹红云。
俞团团见他如此,立刻一瞪眼睛,小手一把抓住他胸前衣襟,恶狠狠地怒视着他。
“水清哥,我当年跟你说什么来着,让你别打我舅舅的主意,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居然趁我不在,趁虚而入!”
水清被她揪住衣襟,恶霸般地训斥,有些哭笑不得:“不是,团团,你听我说,乖妹子……”
“不行!”俞团团逮着他的衣襟又狠狠一揪,“你这个登徒浪荡子,放过我舅舅!”
“乖团团,你听我说……”
“不行不行,”俞团团越想越觉得不好,“我舅舅那么好的人,他内心是很干净很纯粹的,你……你你……你绝不能染指!”
“团团,”水清虽然被她折腾得有些狼狈,可此时,他的神色却忽然端正凝肃,“我是认真的!”
俞团团闻言,不由一愣,她仔细向水清看去,心头忽然微微一动,更加怔住了。
记忆里的水清,向来是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因为太过熟悉,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端详过他的模样。
此时,她认真地看着他,竟然有种改头换面的惊觉。
眼前的水清,清俊的脸庞上,已没有了当年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形象,说不出的素洁静美,那眉眼间的清澈明朗竟有种极为吸引人的魅力。
他仿佛连浑身的气质都变了,是认真的,温和的,甚至是纯粹而透明的,尤其那双曾烟水迷离的桃花眼,此时清亮如水,干净,透澈,深切又真诚。
“水清哥,你变了……”俞团团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他的衣襟,忍不住喃喃道。
水清微微一笑:“是他……改变了我。”
“可是……”俞团团瞅着他,微微嘟着小嘴,“你以前总是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我实在不放心,你可别祸害了我舅舅……”
“团团,相信我,”水清认真地说道,语气极为虔诚又温柔,“对我来说,他是我这一生的信仰,永远不会背叛与亵渎。”
俞团团心中一暖,眼眶也微微一热,忍不住在水清胸膛上捶了一拳:“你可要记得你今天说的话,以后要是敢负心薄幸,我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水清看着她,忽然并起三指,朝天一举,郑重说道:“我发誓,苍天在上,此心可鉴!”
俞团团鼻间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连忙转开了头。
她的舅舅,一直孤独一人在外漂泊,她比谁都更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即使再不为世间所容,她也会全身心地支持他,包容他。
而水清,是她从小当做哥哥一般的亲人,她同样地也很希望他能寻到心之所属,能一心一意地在这条艰难的路上一直幸福地走下去。
他们能在一起,其实真的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她眨了眨眼睛,笑了。
“行了,行了,多年不见,水清哥竟然也学会煽情了。”她撇着小嘴,拉着水清又往回走,“懒得看你在这里惺惺作态的……”
“我没有惺惺作态,我是认真的!”水清较真了,“团团,你……”
“对了,”俞团团忽然在门廊前的台阶下停了下来,拧着小眉头转身看向水清,“凭空就矮了你一辈,我太吃亏了,不行,以后我还是叫你水清哥,休想我叫你舅妈,哼!”
水清:“……”
俞团团留在了这里,急切地盼望着母亲醒来,除了睡觉吃饭,她几乎一直守在蓝嫣床前,不停地跟她说话,回忆无数的过往,也说一说自己的一些近况。
而蓝嫣的反应也没有让她失望,回应得越来越明显,甚至眼皮都轻微颤动,似也努力地想要从那个幽沉的梦境中醒来。
入夜,俞团团不知不觉地靠在母亲床边睡着了,她小嘴不停地说了一整天,其实也是很耗神的,不过觉得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便想要再跟母亲多说几句。
只是,她前一秒还在喃喃说着话,后一秒就迷迷糊糊地一磕脑袋,小脸埋在母亲的手心里,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觉得脸颊上有些痒痒的,那熟悉的触感,仿佛是母亲的指尖在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小脸,俞团团依恋地在那细腻的指尖上蹭了蹭,依恋地喃喃低语。
“妈妈,妈妈……”
心头忽然一动,仿佛有一股清流注入迷糊的脑海中,俞团团顿时清醒,然而就是这一瞬,她又蓦地僵住。
脸颊边,那温柔的抚摸是如此真实清晰,真实得让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猛地抬起头,朝床上的母亲看去,这一看,她浑身都似凝固住了。
病床上,蓝嫣微微睁开了眼睛,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眸光有些涣散,却温柔至极,她似有些疲倦,似有些不适应,咧了咧嘴,仿佛是想要朝女儿笑一笑,但脸部肌肉僵凝已久,这一笑,竟未能成形。
俞团团眼睛睁大,再睁大,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俞团团好半天才发出声音。
“妈……妈妈……”
蓝嫣温柔地看着她,嘴唇轻动了动,却没能发出声音来,沉睡了太久,身体功能已不能支配自如,甚至连聚焦目光都有些艰难,只能努力地使劲握了握女儿的手。
俞团团使劲地眨了眨眼,低头看向母亲紧握的手,再次抬眸看向她,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蓦地喜极而泣。
“妈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妈妈……”她想要扑过去拥抱母亲,却又怕伤到她,只能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我好想你……妈妈,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正在客厅里的蓝逸,闻声冲了进来,看到醒过来的蓝嫣,也几乎怀疑自己是在梦中,怔愣了好半天,他才缓缓上前。
“姐姐,你……你终于醒了……”难以置信的惊喜,一贯静雅温润的嗓音都微颤了,蓝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沉静的眸底,点点晶莹。
蓝嫣眸光转向自己的弟弟,眸光温柔又温暖,透着无限的喜悦与感慨。
从长久的沉睡中醒来,看到自己至亲的家人都陪在身边,犹如南柯一梦,又恍若隔世之感,复杂的心绪,简直难以言表。
蓝嫣好半天才能勉强说出话来,却因沉睡太久,尚有语言障碍,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节,然而即使只言片语,也让人感觉到那饱满的情绪。
蓝嫣是极为聪明的女子,自然很快就明白自己身上曾发生了些什么事,也回忆起遭遇的那一场可怕车祸,难以置信自己竟能活下来,不由感慨万千。
三个人都激动得不行,蓝逸待到很晚才回房间休息,俞团团则干脆留下来陪着母亲一起睡,她欣喜激动得几乎彻夜难眠,跟母亲说了很多的话。
只是这些年自己的遭遇实在难以启齿,她怕会刺激到母亲的情绪,所以只好暂时隐瞒,只是含糊地几句话带过。
还好蓝嫣现在尚不能说太多的话,所以也没能问起什么,她还以为女儿一直是在蓝逸的照顾帮助下,顺利地从君大毕业,顺利地工作生活,所以对女儿说到的出演电影一事,也没有表现出太大惊讶,以为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第二天一早,蓝逸就送蓝嫣去医院做全面检查,检查的结果自然连医生都感到惊讶,连连感叹这简直是奇迹。
俞团团脑海中又闪过那一抹月白风清的身影,母亲能奇迹般地醒来,可以说几乎都是初墨玦的功劳。
当年连世界顶级脑科专家都感到希望渺茫的病症,却在初墨玦的用心专研之下,在他三年来坚持不懈的治疗下,终于出现生命的奇迹。
“舅舅,”俞团团看向蓝逸,“打个电话给初……给那位初墨玦先生吧,妈妈能够醒来,多亏了他的帮助。”
蓝逸点头:“我也正想打给他,这些年多亏了他的帮助,姐姐能够醒来,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他。”
俞团团眼看着蓝逸打电话给初墨玦,心里犹豫纠结着,很想接过电话来听一听初墨玦的声音,很想亲口对他说一声谢谢,却又怕被蓝逸看出端倪。
蓝逸见她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似隐约感觉到一点她的小心思,温柔地笑了一下,干脆按了免提,让她也能听到初墨玦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