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团团盘腿坐在床上,苦着小脸绝望地看着水柔:“我知道……连服务器都崩溃了。”
“啥?!”水柔低头看了眼她手机中的空白页面,有些无法置信,“这么大阵仗啊?连服务器都崩了……”
“小柔!”俞团团扑过去拽住水柔的衣袖,凄惨地仰头望着她,“怎么办,我连澄清的机会都没有了,这误会得闹到多大啊,我根本就没那样说,究竟是谁这么恶毒要致我于死地……”
水柔眉头一皱,一甩衣袖将那丫头掀翻,指着她叱问:“你这丫头,我都亲耳听到了,还敢说你没有这样说?”
俞团团跪坐在床上,急切地申辩:“我真的没有这样说,当时是她们讲的,听说有传言风云烈是个gay,我听了之后附议了一下而已。”
水柔抖着手指点她的额头:“你那叫附议??你附议就附议,用那么肯定的语气干嘛?连我听了都觉得你就是给风云烈下了这个定论!”
“啊?不会吧……”俞团团傻了,呆呆地看着水柔,迅速回想当时的情景。
水柔还在咬牙切齿地指指戳戳:“还有……风云烈是不是gay,难道你还不清楚?你巴巴地凑上去附议个啥,俞团团,你这是啥意思,你想干嘛?!”
俞团团心虚地望着水柔,瘪了瘪小嘴:“小柔,其实我……其实……”
“其实个啥?”水柔插着腰训孩子似的教训她,“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句话掀起滔天大浪,别人说一百句都不抵你一句,别人谁的话都不信,就信你说的话!你完了,俞团团,这次的事闹大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俞团团抿了抿小嘴,“大不了论坛重开的时候我第一个上去发帖澄清就是了,既然大家都信我的话,这误会应该很快能解除了。”
“校内澄清一下,你以为就好了?你知不知道这事已传到校外去了,你还能在全君城来个澄清大会?”
“什么?!”俞团团小脸变色,张大了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完蛋了!
她蓦地瘫坐在床上,抬手捂住小脸,任由水柔在一旁没好气地骂:“脑子呢,俞团团你的脑子呢,这话都能随便张嘴乱说吗,祸从口出,蓝姨没教过你?哎哟,真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俞团团捂着小脸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真的只是附议嘛,原话真的不是那样说的嘛,转述的人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地乱说呢,呜呜呜……我怎么就忘了人言可畏呢?怎么就忘了还有校园论坛这么可怕的存在呢?
还有……
她蜷成一团的小身子忽然一阵畏缩,还有……那谁谁谁……
天呐!风云烈不会来找她拼命吧?
……
校园网服务器一连三天持续崩溃中,俞团团已经破罐子破摔地绝了想要澄清的念头,她每天都绷紧着神经,看到每一个路人的眼色都觉得意味深长,浑身更是随时处于备战状态,防着那谁谁谁从天而降来找她算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经绷得太紧张的缘故,这天上课时,俞团团突然感到头痛欲裂,那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痛苦,就像是头部突然受到猛烈撞击一般,疼得她当时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脑袋。
身旁的水柔一惊,连忙扶住她:“团团,你怎么了?”
俞团团脑袋里像是暮鼓晨钟齐齐轰鸣,震荡乱响,思维甚至都有片刻的空白,根本听不到水柔的声音,也无法说出话来,只是本能地抱着小脑袋,本能地蜷缩着身子。
水柔立刻察觉到她的反常,心里一慌,手上一使劲将她扶了起来,侧着头去看她埋下的小脸,这一看,顿时吓坏了。
“团团,你……你怎么……怎么回事?”水柔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带着哭音的惊呼声立刻惊动了周围的人。
随着几下吸气声和几声低呼,大家都有些惊恐地看向俞团团,甚至有人站起身来退了两步,椅子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俞团团自己却还捂着头,根本不知道外界的反应,只是拼命地抵抗着那突如其来难耐至极的疼痛,不知道自己已耳鼻流血,鲜红的血色蜿蜒在那惨白的肌肤上,看起来尤为惊怖吓人。
讲台上正在讲授“欧美现代舞史”的欧教授也被惊动了,立刻过来询问查看,顿时也吓了一跳。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她去医院,快!”欧教授说着就来扶起俞团团。
那一阵奇怪的疼痛来得突然,却去得也快,此时的俞团团已缓过劲来,放下捂着脑袋的手,抬起头来,看清水柔担心得快要哭了的神情,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我没事,小柔……别担心。”只是片刻的功夫,像是耗尽了她的力气,她软糯甜美的嗓音都透着虚弱。
“还说……还说没事,你看你流了好多血,”水柔的声音颤抖着,脸上仍是惊魂未定,“团团,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了,怎么会突然这样子?”
俞团团有些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这才感觉到鼻子下面痒痒的,仿佛有什么热热的东西爬过她的唇角,下意识伸手一抹,满手的血,顿时呆住。
她的样子苍白又狼狈,身旁有同学看不下去,递了湿纸巾过来要她先擦一下,并好心地催促她赶紧去医院。
“是啊,俞团团,你这样子不行,应该立刻去医院检查一下。”欧老师也在一旁说道。
水柔也接过一旁递过来的湿纸巾,帮俞团团擦着耳中流下来的血迹,那些血顺着脖子往下蔓延,扭曲刺目又狰狞,但似乎已不再继续涌流,水柔手忙脚乱地擦着,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俞团团自己擦着口鼻处的血迹,一张湿纸巾很快就被沾满血色,她愣愣看着,眼前微微晕眩,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清醒,她并不晕血,只是有些吓到了。
从小蓝嫣就一直教她遇事要做到冷静理智,越是危险或害怕的时候,越要保持清醒的神智与思维。
此刻,她勉强镇定下来,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状态,除了感觉到明显的气虚力弱,身体各方面都没什么异样,就连刚才疼得受不了的头部,此时都再无异常感觉。
俞团团跟欧老师请了一节课的假,让水柔陪她去学校医院,欧老师不放心,又派了一名男生陪同。
君大医院是一幢独立的古典中式大楼,只为校内师生员工服务,不对外开放,据说是由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学界人士独力投资捐赠,医疗设施齐备,能基本满足校园就医需求。
俞团团不好意思一直要那位男生陪着,到了医院就让他先回去了,水柔陪着她做了一番详细的身体检查,检查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她的身体没有任何病灶或损伤,医生看着检查结果,无法解释她为何会有出血症状,甚至有些怀疑她们是不是夸大其词了。
只有一名老中医为俞团团把脉后,看出她元气亏损,所以导致气血虚弱,其它再无大碍。
检查了半天,最后只开了一副固本培元补气血的中药,俞团团和水柔拎着那一小包中药走出医院,相顾尬笑,都有种“开场惊悚,结尾草率”的感觉。
回宿舍休息了一会儿,两人一起去饭堂吃饭,打了饭菜刚刚找了桌子坐下,俞团团一抬眸,不由一怔。
饭堂入口处,仿佛光线微微一亮,一身鲜亮艳丽的女孩亲热地挽着一位年轻男子的手臂翩翩而来,似一道清风携来一朵明媚的娇花,画面无比美好和谐,顿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只是那两人却浑没在意旁人的打量,径自走向一边的餐台点选菜品,俞团团却清楚知道,乐圆圆心里肯定是得意洋洋,表面却故意无视周围投来的羡慕嫉妒恨,而苏琰,他是真的没有在意,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大家都在关注他。
“他俩真的在一起了?”水柔忽然问道。
俞团团的目光从那两道背影身上收回,密密长长的睫羽垂下,心里一阵苦涩微酸,就算没有真的在一起,这样的出双入对和旁若无人,也已经足够让人产生联想与误会了。
俞团团感到胸口忽然一窒,又抬起了眸光,看向那道光风霁月般的身影。
琰哥哥,你是不是已经动了心?
从察觉到自己喜欢苏琰开始,她就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相信自己不断的靠近和锲而不舍,总有一天会让苏琰习惯她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启开那扇青涩的心栅,让他在一瞬间顿悟,在一回首时恍然。
可是现在,他却已经习惯了另一个女孩的存在,是不是已经恍然顿悟,是不是已经开启心门,接纳了那个女孩的投入……
“呸!”身旁的水柔忽然极其厌恶地啐了一口,“乐圆圆还真是不要脸,人家沈悦婷都知道来当众道歉了,她却厚着脸皮连面都不露,那天她对你那样肆意污蔑诋毁,其实最该道歉的人是她!”
俞团团抿了抿小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气力再去追究任何人或事,心里很空,再也没有了以往那样的热忱和勇气,再加上之前自己身上突发的异样,此刻,她觉得自己从身到心都是虚弱无力的。
水柔没有注意到俞团团的颓然,瞪着不远处故作姿态的乐圆圆,还在继续发射:“哼……还好意思这样高调地在饭堂亮相,我就纳闷了,风云烈整治沈悦婷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这条漏网之鱼呢?这人也是,帮你出气也要帮到底啊,怎么能放过阴险歹毒的乐圆圆呢?”
“……”俞团团心里莫名的一慌,忙在水柔盘子里挖起一颗肉丸就塞进她嘴里堵住。
“唔……”水柔鼻子上都蹭上了酱汁,转头怒视着俞团团。
俞团团也没好气地瞪着她:“食不言寝不语,饭堂里别高声喧哗!”
水柔:“……”
这边厢,两个小丫头叽叽歪歪,那边厢,某总裁沉冤不得雪,郁闷难言。
司廉敲了敲门,走进总裁办公室,看向办公桌后埋头工作的身影,谨慎地向前走了几步,估摸着大概的位置,赶紧停下,不再往前一步。
这几天大老板真正地凝固成了冰山,周围三米之内几乎无法近身,那凛凛寒气终日不散,谁靠近谁冻成冰渣,而且异常沉默,三天里顶多说过三句话,连“嗯”这样的回复都很难听到。
司廉抬头悄悄打量了一眼,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纠结,还要不要汇报那些消息呢?
办公室里进来了一个人,还半天都不吱声,风云烈却仍埋头工作,根本不予理会,任由司廉在那里抓耳挠腮。
司廉思量了半晌,觉得应该先汇报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试探一下boss的反应,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汇报下去。
想到这里,司廉抬手到唇边,轻轻咳了一声,试图引起boss的注意,结果人家连眼睫毛都没抬一下,静寂的大办公室里,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不断响起。
司廉尴尬地挠了挠头,只好自管自地开口:“那个……先生,刚刚得到确切的消息,团团小姐父母离婚的事,她还不知情,而且她母亲是净身出户,所有财产全部划归她父亲,现在她母亲正搬离那套豪华公寓,新的住处是一个老旧小区的二手房,看样子手头已经十分拮据。”
司廉停了下来,看了眼一直坐在电脑前工作的大老板,那无动于衷的样子,让司廉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听见自己说了些啥。
司廉清秀的眉心动了动,试探着再度开口:“先生,团团小姐父母的事有些不太寻常,要不要再仔细查一查内幕?”
“不用。”办公桌后的男人动了动嘴唇,眸光仍凝注在电脑屏幕上,敲击键盘的手指没有丝毫停顿。
司廉愣了一下,有些怀疑自己是否一时幻听,等了一会儿,见风云烈再无任何回应,才明白他刚才是真的已经表了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