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张谨言、王均、赵君君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心虚地低下头,怕被赶走。
只有赵朝宗乐呵呵道:“是啊。”一面对李卓航眨巴大眼睛,神情特纯真,仿佛问“王爷不欢迎我们?”
李卓航瞅了他半晌, 轻笑道:“你们几个可是昊国年轻一辈的翘楚,就不怕本王将你们一锅给端了?”
赵朝宗哈哈笑道:“王爷说笑呢。”
王均忙也道:“江南王心胸磊落,绝不会过河拆桥……”他想说,上次哥哥被扣押,别人都担心,唯有他不怕,断定江南王和月皇不会伤害哥哥, 后来果然如此。
结果, 被李卓航打断了。
李卓航道:“本王会!”
王均:“……”
李卓航道:“怎么, 怕了?”
王均笑道:“怕什么。若王爷真将晚辈扣押了,晚辈就给王妃做儿子,还有人疼了呢。”
江玉真也不禁莞尔。
众人见王妃笑,也都笑了。
气氛轻松下来。
李卓航冷哼一声,道:“给王妃做儿子,你父母能舍得?”说到这,忽然想起他父母不在了,又改口道:“就是你祖父祖母也不舍得,还不把本王活剐了!”
王均笑眯眯道:“祖父肯定舍得,省了钱粮养活,从此再不用费心费神,赚多了呢。”
众人轰然大笑起来。
李卓航不由嘴抽抽——
这小子,忒会说了!
江玉真也暗赞:“好个机灵孩子。真招人疼。”她便打圆场道:“既然两国结盟,招待使臣也是应该的。住在行宫也好,外面乱的很,别出事了咱们还担责任。”
李菡瑶道:“娘跟女儿想到一块去了。”
江玉真瞪了她一眼,道:“好生安排。”
李菡瑶道:“是。”
李卓航也没再多话。
女儿从不会冲动行事, 应该另有深意, 当然,肯定也有对王壑的一份私情在里面,所以他神情冷冷的,将一群人赶了出去,毫无做主人的热情。
这已经让王壑感激不尽了。
张谨言等人也松了口气。
唯有甄氏满脸满心的不高兴,却再也不敢说话了。刚才李卓航身上的冷意,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她很不解:不是不赞同联姻吗?为何不想法子搅和了呢?
李天华原跟李卓航住在一起,得知甄氏要来,李卓航早命人另安排了一个院子给他母子。
那院子叫做清荷院。
母子两个出了正院,往清荷院去。
李天华埋怨道:“娘,之前你怎么那样说梁大人?大伯父和大伯母都没说话呢。”
甄氏深知儿子有些天真,也害怕他会遭到李菡瑶厌弃,宁可他不参与这些事,闻言左右瞧了瞧,周围一片宁静,唯有草丛中传来唧唧虫鸣,这才小声道:“你大伯父不愿意联姻的, 我这是替他们出头做恶人。”
谷陀
李天华不信道:“是大伯父要你说的?”
甄氏不敢撒谎, 忙道:“那倒没有……”
李天华急道:“大伯父既没说,娘为何自作主张?”
甄氏压低声音道:“你懂什么!你大伯父是那乱嚷嚷的人吗?他做事,从来都是不落人把柄的。有些事,不能等他交代了才做,得主动。月皇看重你,封你为王爷,咱们母子得了这大的好处,要是一点担当没有,怎么对得起你大伯父和你月皇姐姐?反正娘是乡下村妇,没见识,脸皮厚,说话不经脑子,昊帝还能杀了我不成?”
李天华忽想起一事,心乱了。
他想起他爹李卓然死的事。
李卓然通敌、出卖李家,被三叔李卓尔和三婶白小霞拿住了,当时,他跪下苦求三叔三婶放过爹,或者暂时饶恕,等大伯父和瑶姐姐来了再处置。
白小霞却下令射杀李卓然。
因为不想让大伯父操心。
这就是担当!
李天华后来也曾想过,若当时三婶留他爹性命,等大伯父和瑶姐姐来处置,他爹就能逃过一死吗?
他觉得,不能。
大伯父虽和气,却从不优柔寡断。
月皇更是杀伐果决的很。
他们只怕早暗示三婶——也许是明示,趁着他爹通敌之事暴露,名正言顺地杀了爹。
所以,三婶当时若卖他人情,固然会得他感激,但三婶在大伯父和月皇心中,恐怕会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三婶肯定是想到这点,才死活不肯通融。
这次,大伯父开始也不愿跟昊国联姻,只因为月皇坚持,他想阻挠却找不到借口,眼睁睁看着两国签订了议和书和定亲文书,现在只能另想法子破坏。
所以,母亲便成了第二个白小霞。
想到这,李天华像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紧张得心砰砰跳,低声道:“母亲也想学三婶,替大伯父大伯母分忧?可是月皇是想联姻的呀!”
甄氏忙道:“娘以后不管了。今天不是赶上了么。王妃脸皮薄,明明不喜昊帝,却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只冷着脸不睬他,顶什么用?娘这才多了一嘴。”
她一副替江玉真分忧的口气。
李天华这才松了口气,又怕她再多嘴,进一步分析给她听,“大伯父反对联姻也不是秘密,为何没阻止月皇?因为月皇一向有主见,大伯父又心疼她,不会做让她不高兴的事。大伯父既然都妥协了,娘有什么资格管?回头月皇知道了,可不会给娘留情面。还是别管了吧。”
甄氏眼神闪了下,道:“放心,娘再不多嘴了。”
李天华这才彻底放了心。
这种事还是少掺和。
随即又想,他既然知道了,要不要去告诉月皇呢?
说了,对不起大伯父大伯母。
不说,对不起月皇姐姐。
可怜的少年,纠结死了。
而甄氏却开始喋喋不休地教导起儿子来,“……你姐姐既封你为王,你就该拿出王爷的威风来,帮她把手底下的人管好,这可是咱们李家打下来的江山,不能让外人哄了去。你姐姐到底是个姑娘家,有些事她不方便,你是她弟弟,要帮着她,你大伯父和大伯母看了也欢喜……”
李天华听得十分怪异,又说不上来哪里不顺耳,只得顺着心意道:“娘,你想多了,姐姐可厉害了,什么事都难不倒她,那些人也都服她……”
甄氏嘀咕道:“再厉害也是要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