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百年雪花宴】落英

    

    “不要我扯些哲学大道，你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凌络琦，你少天真了，你的命运已经被打上了死循环。这回你能从萨布拉卡系统运营室里面活着出来，算你走运。”

    奎因·索芙特一边与凌络琦正面对峙，一边疑惑地关注着她的神态反应。

    她究竟是在逞强，还是她的计划出了差漏？

    这是时间的长久战，两人都有自己的念想和目的，谁也不肯放过谁。

    “你的——另一个姐妹去哪儿了？”奎因·索芙特忽然阴阳怪气地问了凌络琦这个问题。

    “这个与你无关。”凌络琦的脸上没有显露出太多的表情，她清楚的知道奎因·索芙特在试探她的底线。只可惜，对于神态的控制，凌络琦早已驾驭得炉火纯青。

    她绝对不会让奎因·索芙特得知溪然的下落。

    “怎么与我无关？连你都是我的棋子之一，溪然关乎我计划中的阻碍，我绝对不会放过她。”奎因·索芙特开始放狠话。

    凌络琦并不为所动，冷冷地甩给她几个字，“你想都别想。”

    都这个时候了，奎因·索芙特仍然在企图用催眠控制凌络琦。

    凌络琦冷笑，垂死挣扎？

    奎因·索芙特自认为她的催眠术从未失效过，就算曾被人破解过几秒，但也只是几秒，最终还是将人给控制住了。

    她不甘心，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最后，她放出了最后的底牌，“溪然你都可以闭口不提，可是你那心心念念的炎亦烽呢？”

    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凌络琦明显双眼强烈一怔，整颗心脏都停止住了。

    其实对于她来说，两个人在她心中同样重要。溪然是她超越亲情的生死挚交，炎亦烽则是她命中注定的唯一所爱。

    可她却不能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可显然她已经动摇了。

    人只要拥有感情，就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炎亦烽身为‘卡萨布兰卡’的唯一继承人，她一直将这个秘密烂在心里，从两人炎家墓碑回来后，她就为这件事调查了四年。调查出的结果有很多，可都不理想，十万分的生还希望中只有百分之一。

    也是因为这个因子，她在分别后，惦记了炎亦烽整整四年，也为未来编排了无数次计划成功的可能性。

    她一直以为炎亦烽不知道，可后来才逐渐察觉，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太聪明，知道得越多，背负的伤痛也就越大。

    她怕世界对于炎亦烽不测，她宁愿将错就错承担所有，也想竭尽所能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这份为对方着想的心意是相同的，她也是笑着无奈。

    她无法预测炎亦烽此刻的境遇，她只能选择相信。

    无论何时，她都相信炎亦烽。

    大家所有人即便面对了真相残忍的重创，可却每个人独自承担了应有的责任，每个人都在努力，她也绝对不能放弃。

    “凌络琦，我真的搞不懂你究竟在坚持什么。你们那些所谓的情谊，在遇到真正崩灭的时候，真的不堪一击。”

    凌络琦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听从奎因·索芙特的言辞。

    她的心态已然扭曲，或许她所说的有几分道理，也有事实，但并不代表这些人里面包括她。至少，她绝对信任自己的同伴。

    现在的她终于发现，这个奎因·索芙特百年来布局的世界计划中属于一种倒影模式。

    每个人非黑即白，有白的一面，就会有黑的一面。

    奎因·索芙特就相当于反面的她。

    如果那时她犹豫了，或许就会演变成语奎因·索芙特唯一的下场。

    那场梦境，彻令她坠入梦魇，差点死无葬身之地，好在最后她打破了迷惑。

    即便面对全世界人的背叛，她也没有在害怕的。

    “凌络琦，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凌络琦睁开了眼睛，“没有绝对的失败和成功，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失败就是失败，成功就是成功，怎么，你还想大团圆不成，你以为所有人……”

    奎因·索芙特话还没有说完，凌络琦就直接打断了她，冷冷道：“执迷不悟。”

    “你——”奎因·索芙特终于忍受不了凌络琦的一派言辞，挥起自己的机械臂，迅速朝凌络琦攻击而去。

    奎因·索芙特的动作过于迅猛，导致凌络琦在急速反应过来并侧身闪躲的时候，忽然神智飘忽，差一点摔倒在地上。

    冷汗从额头慢慢渗出，她强制自己要冷静，平稳呼吸中，只听背后传来阴冷的一声，“凌络琦，你果然在逞强！你已经快不行了，就算你趁不到你同伴们的赶来，你也活不过现在了。”

    “呵。”凌络琦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嘲讽地看向她，“我死了，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就算再次取代了我又怎样，时代已经演变到这里，就算你接手，同样的悲剧，还是会再次酿成，这场循环，只要有你，就无法打破。”

    凌络琦不是圣母，该决绝的时候，绝不手软，势必斩草除根，奎因·索芙特即便过去再悲惨，她的命运也是必须死的。

    哪怕她先死，也绝对不会让·奎因·索芙特独活。

    “那就先试试，我们究竟鹿死谁手！”

    话音刚落，奎因·索芙特已经动手攻击凌络琦，凌络琦明显处于弱势，除了快速闪躲，就再也没有力气反击了。萨布拉卡所散发出的强大辐射，已经将她的身体侵蚀得十分脆弱，若不是她精神力足够强大，就是一个普通人，也可以置她于死地。

    但奎因·索芙特明显还不想让凌络琦死，故意吊着她的最后一口气，故意看她垂死挣扎的样子。

    凌络琦自然不会令她轻易得逞，她的每一次出手，凌络琦虽然没有反抗，却将她的所有招式和破绽看在眼里。

    这些都是寒朔亲手教给她的。

    每一个步骤，她都记忆犹新。

    就在奎因·索芙特展现出最后杀机的时候，凌络琦突然起身，反手一个攻击就将奎因·索芙特的死角彻底牵制住。

    “你输了。”凌络琦虽然没有多少力气了，但是她控制住了奎因·索芙特的致命死穴，哪怕不动用任何的力气，也可以将她制服。

    这怎么可能。

    奎因·索芙特惊了。

    凌络琦深知奎因·索芙特已经面临疯的边缘了，她的神智和理智已经被那些仇恨和执念侵蚀得所剩无几。过于超负荷的实验，将她已经彻底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她终究还是渐渐得到了她的报应。

    若换做以前，她是运筹帷幄，叱咤风云的绝对权威之主，现在，她在凌络琦眼中也恍若蝼蚁一般无二。

    “为什么？”奎因·索芙特就问出了一个问题。

    凌络琦冷笑，“机械又怎样，超乎常人的体质又怎样？机械再强悍，也是人类所造；体质再过逆天，也同样是人所改造。人性本就存在各种缺陷，造出来的东西，又怎么可能完美无缺？”

    凌络琦实在太过通彻了，通彻得令奎因·索芙特恐惧。

    “呵，我承认我败给了你。”

    奎因·索芙特也终于说了句实话。

    她的神智也逐渐清醒，毕竟凌络琦说的是现实，只是她不断地在欺骗自己，始终躺在自己的世界里称王称霸，梦醒梦中，却发现是空荡荡。

    一颗一颗的眼泪顺着奎因·索芙特的眼眶中滑落，“为什么，为什么……”

    凌络琦瞳孔颤动。

    奎因·索芙特潸然泪下，她崩溃地捂住了脸，跪倒在了地上，“为什么，我坚持了百年的计划，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我又一次又一次的弥补。每次面临人格分裂的痛苦，经受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不适感。为何我生来就是萨布拉卡基因的人，要被当成利益的产物。生来都是人，我，我也，我也是会痛的啊……”

    凌络琦闭上眼睛，也跟着奎因·索芙特无声落泪。

    奎因·索芙特已然将所有的眼泪和委屈都哭了出来，泪水模糊了眼眶，连眼睛都睁不开来，“我根本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我却还是傻傻地相信，这百分之百的把握是存在的。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坚持，足够坚持，不论计划崩坏了多少次，只要我不放弃，它就会成功。怀着这样的信念，我苦等到了现在。”

    可当自己步步为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她早就明白命运的结局或许也根本没有自己所想象得这么美好。

    “凌络琦，你跟我不同。”奎因·索芙特知道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并不是我的倒影，这个世界也不存在倒影，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人。我生来就是错误，活着是错误，死了也是错误。你不一样，你只是个人而已。”

    凌络琦的内心也十分痛苦，这种痛苦并不是怜悯，而是压抑，无奈的悲痛和难受。

    所以，怀着所谓的‘希望’苟延残喘到了今天，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们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究竟会走到什么方向。

    也没有人知道，自己的旅途，究竟要经过多少个弯路。

    也没有人能够改变未来，可至少可以改变自己；即便改变不了自己，也会有愿意改变你的人。

    他们终究没有阻止世界文明的湮灭，也没有促进新时代的绽开。

    谁也不是救世主，谁也不是天生的造物者或被造出者。

    每个人都在努力改变命运的轨迹，可在你彻底失去希望的时候，殊不知——

    命运自己，已经改变了。

    萨布拉卡系统的启动，象征着全世界新型通信系统的绽开，也阻断了旧运行系统的流动，导致两者排斥相互崩坏，造就了不可组织的病毒，让所有的秩序陷入动乱和恐慌。

    卡萨布兰卡系统则是萨布拉卡系统的完整体，不仅能够修复流通，也可以真正展开一个新的信息链。先辈们早已预料到会有今天，早就提前准备了备份。但是这个秘密等同于控制世界运营，一旦被人知道，后果绝对是根本性的毁灭。

    在没有何时的情况下，一旦文明突然湮灭，信息秩序被更改，那么法则将会在一夕之间坠落深渊。

    其实炎亦烽也并不算什么卡萨布兰卡的继承人，只是他恰巧出现在了这个最适宜的时机。

    奎因·索芙特不过是一个导火线，就算是不存在她的百年计划，只要有绝对权威存在，还是会再次衍生出如同奎因·索芙特那样的人物。

    她同样也是可悲的，从出生起就无从选择。

    奎因·索芙特从凌络琦的身上看到了无限希望。

    这个女孩无论处在怎样的逆境下，都能永远怀着乐观的心。她是幸运的，有众多信任她，愿意与她共同奋战的伙伴陪她一起赴汤蹈火。这份幸运，是实在的，因为凌络琦的品质足够好，值得活得这么多真心的帮助。

    她也并不是神，她也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她会迷惘，会伤心，会落泪，可在每一次无助的时候，却可以寻找到自己新的方向，每一个方向，都是充满着满满的光辉。

    在她的道路每回都升起光辉的时候，她的道路就是正确的，当光辉无限铺满的时候，也就注定了她与奎因·索芙特的命运之路已经不同了。

    凌络琦同样经历过黑暗，也曾在黑暗中不同摩挲，但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出来，不被任何负面沾染，只因为她有足够坚定的内心。

    当她一路披荆斩棘走来，体会领悟到无数的真谛，就会在黎明前冲破黑暗。

    哪怕是黑暗，也能成为光。

    “奎因·索芙特，辛苦你了。”凌络琦伸出手来，轻轻地抱着她，一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很累吧。”

    奎因·索芙特哭得依旧很难过，但声音是细小的，像是孩童般无助抽泣。

    她其实知道，凌络琦不会原谅她，她也不需要凌络琦的原谅。

    即便恨她，却也在长久的算计中，不得不对这位“倒影”产生了特殊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