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4章 没有他的人生
凌曦这一句话，打破了林娇娇最后一丝坚守。
她怔怔的站在那里，低下头，碎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凌曦也并不着急，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会，才继续说道。
“你自己也不确定，自己爱上的人是谁，想要偿还承诺的人是谁。”
“不，不是。”
林娇娇的声音有些虚弱，她紧咬着下唇，粉/嫩的唇瓣被咬的一片苍白。
凌曦挥了挥手，四周的墙壁变了，变成了四个巨大的幕布，像是电影院那样的幕布，而幕布上出现了四副场景。
准确的来说，这四个人，都是同一个人。
“你看。”
林娇娇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这四幕场景。
第一幕，是在现实世界中，作为龚家继承人和她结了婚的龚决笙。
第二幕，是穿着白色的实验室衣服，满脸狂妄不羁浑身冰冷，甚至最后炸掉了实验室的zero。
第三幕，是年少轻狂，俊脸带着稚嫩，却只身挡在她的身前，用薄弱身躯护着她的小阿笙。
第四幕，是在硝烟四起中，给她地位尊崇，许她自由的人人敬畏的十一街之王zero。
林娇娇看着这四个不同的龚决笙，眼圈一点点发红。
凌曦挥了挥手，天花板上又出现了第五幕，是破产之后仍旧不离不弃的龚决笙。
“你所拥有的，是五段记忆，但直到现在，你真正觉醒的记忆只有第一，第三，第五段记忆，而剩余的两段，你只在别人的回忆中，别人的口述中，慢慢填上了印象。”
“娇娇，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直到现在，你都没有响起这两段记忆吗？”
凌曦的反问令林娇娇哑口无言。
她忽然害怕了，不想继续听下去，但她的身体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凌曦的声音宛如鬼魅一般，在耳边不断响起，挡也挡不住。
“因为，在那两段记忆里，她开始怀疑，这个人是真的龚决笙吗？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吗？”
“宇宙中有无数个平行世界，那些平行世界中的人存在偶然性，一个人的完整人格是由记忆组成的。”
“娇娇，或许，你从一开始就错了，逆天改命，寻找另一个世界还活着的他，这一点就错了。”
“你剥夺了他的性命，代替他延续生命活下去，妄图找到他的替代品。”
不！不是！
不是替代品！
这些人，都是他，由始至终都是他！
林娇娇多想将这句话喊出口，但她的声音却消失了一样，无数次张开嘴，都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凌曦慢慢站起来，重新挥了挥手，所有的场景都消失了。
“你想知道结局吗？”
林娇娇怔怔的看着他。
凌曦笑了笑，道：“是真正的结局，没有你的插/入，没有你的逆天改命，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吗？”
她不知道。
“你想知道吗？”
她……想知道。
凌曦站起身，走到了林娇娇的身边，站定，又重复了一句：“告诉我，你想知道吗？”
她，说不了口。
理智上知道，要停下，不能继续听了，凌曦这个人太狡猾，太诡计多端，他的话不能信。
但，情感上，她控制不住的想要知道，知道那些没有她的参与，造成的结果。
“如果你想知道，就点点头。我会让你亲眼看看。”
半饷，她控制不住的点点头。
“好。”
凌曦的右手一扫，面前的那一面墙壁再次变成了幕布，而幕布的主角，确是林娇娇。
从手术台上苏醒，忘记了龚决笙存在的林娇娇。
“这就是你的结局，你恢复了健康，我按照他的要求，将他的记忆抹杀了。”
林娇娇怔怔的看着幕布。
换上了龚决笙的心脏，她得到了自己不敢想的健康，但她的世界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她的醒来令林父林母惊喜万分，但也同时发现，他们的女儿失去了以前一切记忆，也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未婚夫。
在林娇娇醒来后，龚决笙那一份自愿捐赠心脏的声明送到了两家父母的手上。
龚家父母双双晕倒，他们无法接受他们培养的优秀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献出了生命。
但，人已死，再多的追究，都成了过错。
林父林母得知真相时，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他们找到了龚家夫妇，密谈了很久，将林氏的企业割掉了一大半赔给了龚家，只有一个条件，便是帮着隐瞒龚决笙的存在。
而龚父，接受了这一笔赔偿，但从此两家世交的关系恩断义绝，失去了一个优秀的继承人，但他们还会有别的继承人，而拿到林氏这么多的股份，却比一个优秀继承人来得更加划算。
曾经天之骄子的龚决笙，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中。
在林父林母的精心处理中，龚决笙这个人连同这个名字，完整的消失在她的世界中，没有人提起，没有人敢提起。
只是，醒来后的她，更喜欢发呆了，喜欢上看着天空，思绪发散，好像心口空了一大块，但空了什么，她不知道。
但，拥有了健康的身体，她尝试了很多从来不敢尝试的东西。
她去跑马拉松，去爬山，去蹦极，去深潜，去跳伞，去做各种以前不敢去做的事，而做这些事的时候，她好像带着某种期望，不是自己的期望，而是别人的期望。
玩完之后，她却不觉得高兴，只觉得心中越发的空挡了，好像……缺了那一个会陪着一起疯的人。
对于这个心脏，她曾经问过很多次，得到的答案便是某一个好心人在临死前决定将心脏捐出来。
但，每当她提出要去看看这个陌生人的墓碑时，林母的眼圈都会发红，掉下眼泪，然后告诉她，那个好心人已经海葬了，没有留下墓碑，也不需要她去祭奠。
她沉默了很久，也越来越难受。
她的生命是另一个人慷慨赠与，她却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办法做到。
这种感受，令她的心口常常一顿一顿的疼，比她曾经发病的时候还要疼，这种疼不是生理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疼。
不存在，却痛彻心扉。
慢慢的，她开始去查那个给她捐出了心脏的人，想要知道那个人的性命，年龄，过往的一切经历，成长的所有环境，她都想知道。
但，她查不到，一丁点都查不到。
干干净净。
干净到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她知道，有人抹杀了这个人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