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盛安好明显吃了一惊。
难怪刚刚那个表姑婆会说是她把盛维均带大的。
冯淑云坐在床头看着安安的睡颜,一直焦躁的心,总算安宁下来些。
她慢慢组织着措辞。
“你爸爸出生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家是很穷的,他们养不起孩子。恰好你爷爷的妹妹家庭还行,自己又没有孩子,见维均又是个男孩子,就抱过去养了。”
“大概到七岁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家条件渐渐好了起来,但是生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你奶奶生孩子的时候大出血,不能再生了,那时候是很注重传宗接代的,纠结之下,他们又想起这个被他们送出去的儿子。”
“那时候,送出去的孩子其实就是默认了断亲的,要不然,你表姑婆也不会对维均那么好。”
“但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维均还是盛家的孩子……”
说到这儿,冯淑云脸上露出些讽刺的笑容。
抛弃孩子顾自己的时候,不说法律,等需要的时候,法律又是爸爸了。
“我爸爸同意了吗?”盛安好拧着眉问。
“他的意见不重要,他根本没有选择权。”冯淑云叹了一口气说。
小孩子的盛维均,更像是一个工具,谁需要,就把他给谁。
但不可否认,表姑家是真心实意对他好过的。
但盛维均五岁的时候,表姑生了个孩子,抱养来的,怎么也抵不上亲生的,全家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转到亲生孩子身上去了。
但表姑心善,当时生了个男孩,在他们家里来说,就是“有功之臣”,所以能答应她一个要求。
表姑知道有了亲生孩子之后,盛维均在家里的地位只会越来越差,甚至连她,可能都会更偏心自己的孩子。
权衡之下,表姑让丈夫凑了一笔钱,把这钱和孩子,一起还给了盛家。
也是因为这一笔钱,盛维均这才有机会去读书。
不管怎么样,表姑对他们家,都是有恩。
盛维均走了,那份恩情,自然也记在冯淑云头上。
“后来他们家就搬走了,在维均出事之后,表姑还力排众议,让她儿子送了一笔钱过来,想帮我们渡过难关。”
冯淑云轻叹了一声。
只是来送钱的,是她的那个儿媳妇,刻薄是出了名的。
只是那时候表姑还做的动活,她倒也不敢多违抗表姑的意思。
但把钱交到冯淑云手上,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那时候冯淑云虽然失去了丈夫,生活也过的拮据,但她满身的傲骨还在。
受这种被侮辱的钱,那就是硬生生的打断她的脊梁,所以当时干脆的拒绝了。
那份钱,最后自然就落到了那个女人手里。
也不知道那女人回去之后跟表姑说了什么,之后表姑看她们的眼色也不对起来,但好歹念在她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没多说什么。
只是自那以后,两家就彻底断了联系。
“那她们现在找来,是想干什么?”盛安好心头的气消了不少。
她不是恩将仇报的人。
而且刚刚表姑婆一直没开口,甚至在那位表姨说错话的时候,还张口想说点什么。
但可能又顾忌着女儿,最后只能无奈的闭上眼。
“不知道。”冯淑云也没底,“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可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她也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走一步看一步吧,要是不是什么过分的事的话,我们能帮就帮。”盛安好低声说。
对方毕竟几次帮过她们。
要是没有表姑凑出来的那笔钱的话,盛维均可能还不能去读书,也不会遇到冯淑云,更不会有她的存在。
“也只能这样了……”冯淑云闷闷不乐的说。
“妈,你在这里看着安安,我出去看看。”盛安好看着她一脸的倦容,体贴的说。
薄川还在外面。
他是真的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盛安好虽然不怀疑薄川的社交能力,但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看表姨那个样子,就知道不是善茬。
就算知道薄川不会吃苦,但盛安好还是控制不住的担心。
“我和你一起去吧。”冯淑云也跟着站起来,“安安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你不认识人,我在的话,还能帮忙接一下话。”
她说的有道理。
盛安好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两人出去的时候,薄川已经坐到了沙发上,靠着表姑婆坐着。
他神情冷淡,却又不失礼貌,时不时的应对方一声。
不过通常都是“嗯”一声,简直就是个话题终结者。
就算是这样,那些人都能努力找话题聊下去。
其中最殷勤的一个女人,就是穿的很时尚,浓妆艳抹的女人。
听冯淑云介绍,那是表姑婆的孙女陈妍妍,也就是她的表姐。
还没结婚,那副样子,一看就知道没安什么好心。
盛安好眼眸一冷。
“表姑婆。”
一出去,盛安好就靠着一直闭着眼睛的表姑婆,甜甜的叫了一声,和刚才的冷淡和厌烦的态度,天差地别。
“诶。”表姑婆终于睁开眼,沉默的看了她半响,才轻叹着说,“你和维均,是有些像。”
但更多的,还是像冯淑云。
表姑婆在她无关看了一圈,大概是想再找找和盛维均相似的地方,但最后,她失望的收回眼神。
这样子的表姑婆,让盛安好心头一动。
最起码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有人在真心念着爸爸的。
想到这儿,盛安好的神情柔和多了。
“您赶了这么久的路,累了吧?离吃饭还有一段时间,您要不要去屋子里休息一会儿?”盛安好低垂着眼眸问。
“不是说没有房间了吗?”
没等表姑婆说话,一旁的中年男人就嚷嚷开来,“刚刚我就说让妍妍去睡一觉,你妈就说没有空房间。”
“是啊。”盛安好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说,“对你女儿就没有多余的房间,对表姑婆就有。”
她直白的话,让表舅神情一僵。
“你……!”接着,表舅勃然大怒,“一个臭丫头,哪有你说话的份?”
从冯淑云的叙述中就可以看出来,那是一个很重男轻女的地方。
就如同国内的现状一样,很多男人都还有大男子主义,觉得他们说话,没有女人插嘴的份。
盛安好最看不惯这种人。
但她没再给表舅难堪,直接翻了个白眼,以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