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态飘逸雅致的墨云迎颈飞出的同时,一声气冲云霄的鹫唳迎风迎合,并以目光难以摄及的速度接近,席卷而来的凌厉风声几乎已经凝结成形。
下面的大军的阵型也变了,一排排士兵往来跑动后。令狐绝注意到,在空出的部分,已安置好十数处钢架,架呈四方形钉于地下固牢,中间一根铁梁竖起离地六尺,支起一架架巨大的弩机,弩尾呈现翼状,凹槽的前端直指空中。每具弩机俩侧都已静静卓立着四名士兵,他们的脚下,堆集着数十根比刺枪小不了多少的钢矢。这时,十数个傀儡武士僵木的踏出,把弩机后座的一根根黑色兽筋用力拉向后,扣在一根钢条上,旁侧的前俩名士兵立刻把三根寒光闪闪的钢矢放入凹槽。早已屏息注视的将官见血鹫庞大的身躯已不足百丈,倏地大吼出声:“放!”
后俩名士兵齐一动作,干净利落的同时伸出手迅速拉向那紧扣兽筋的铁钩,一拨一松,于是“嘣哗。”“嘣哗。”强力的弹射之声立即响起,数十只钢矢带着划破空气的厉啸曳空而起,朝血鹫篷射而去。
令狐绝以前没见过这种弩机,但他知道一定是地灵搞出来的杀人利器。从弹射的速度来判断,威力不下于普通爵级强者的倾力一击。一旁的罗天雕有些动容的道:“没想到现在人族还有这种玩意。”
可血鹫毕竟是王级魔兽,尖唳一声,双翼猛挥。在急速的飞行中。硬生生的又上飞了数十丈。让这蓬钢矢带着尖啸从它的爪下掠过。
虽然徒劳无功,但令狐绝心里清楚,这弩机对血鹫还是有些威胁的,至少让血鹫不敢轻易的俯冲,毕竟距离越近,越难闪躲,而且这种强度的攻击,血鹫也硬抗不了多长时间。
墨云清唳一声。迎了上去,一根根瞬发而出的针罡仿似闪耀着白芒的流光那么密集而犀利的尖啸着飞射向血鹫。
血鹫双翼猛挥,卷起一道道宛如风柱般的气流,抵御着万千针芒。在滚荡翻腾的气流中,俩个人影虚空踏出,正是令狐绝的老对手幽王和银王。俩人一现身,就各自祭出护盾,迎着再度蓬射的钢矢,虚空掠来。
一直无动于衷的卓立着的令狐绝此时双眸一寒,低沉地道:“你老困住那俩个王者。我先对付那只血鹫。”
罗天雕早有准备,闭眸凝神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以光明之神的名义,让光明冲出大地,围困需要解救的生灵,粉碎黑暗的野心圣光囚笼。”他的话音刚落,一声几乎能将天地裂开的霹雳之声响起,在这声可以令日月变色的巨响中,大地呻吟似的摇晃震动,沙石飞舞,尘土漫天,一股洁白闪亮的光柱直冲汉霄,瞬间把惊惶迟疑的幽王和银王笼罩其中。
尘烟迷漫中,许多士兵身上都洒满了灰上,看上去像是才从地底下爬出来。他们脸色青白的四顾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少数人看到一道人影怒矢般激射而起,在空中幻出双翼,似是一抹流光绕过光柱,朝血鹫飞去。
一个见过令狐绝的士兵长长吸了口凉气,揉揉眼睛,呐呐的道:“是,是师团长。”
不错,朝血鹫飞去的正是令狐绝,从一开始,他就下定决心,先把血鹫给解决了。斗气逼入右臂,太阳神弓浮现在手,紧握,泛着眩目异彩的弑皇箭也霎时轻搭弓弦,像银河殒星般璀璨夺目的箭尖扬起的一瞬,他厉声高呼:“墨云,闪开。”
从令狐绝身影飞起的那一刻,墨云和血鹫都感应到了他的气息,墨云伸颈清唳后,双翼飞旋,整个身躯擦着鹫爪就侧掠而去。
而血鹫事先没有准备,反应自然也没那么快,更何况,在它的意识里,令狐绝还构不成多大威胁。可是在弑皇箭一出化为一缕淡蒙蒙的,极为淡渺的形象后,它慌了,它有种大难临头的直觉,本能逼出罡气护身的同时,口中也发出一连串尖锐而滚转甚急的长唳。可惜晚了,一缕光晕透胸而入,活活刺出一条深深的血洞,精血自这个洞中溢了出来。
它尖唳着,眼珠儿暴出眼眶的怒瞪着因双腿石化而暂避其锋、掠飞一侧的令狐绝,眼眸里流露出深刻的痛苦、仇恨、怨毒、与不甘。
再度折身袭来的墨云岂会错过这个报仇的机会,神通丹针漫空猝现出一道寒闪闪的光芒,这次,身受重创的血鹫再也避不过了,凄厉的长唳一声,庞大的身躯猛然下坠,“嘭”的一声砸在地上,眼眸中先前的痛苦、怨毒、不甘,此刻已完全凝固,永远的凝固,永远不会再融解了。
大地宛如仍在微微震动,可目注这一幕的大军却顷刻间沸腾了,在漫地而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银王和幽王脱困出来,他们还没搞清是怎么一回事?一个雄壮的人影已虚空对峙在十丈开外。
“是你。”银王和幽王几乎同时惊叫出声道。
罗天雕手持银亮魔杖,大笑道:“哈哈,记性不错,还认得本王。”
就算是傻子,此刻也明白,眼前这个王者和令狐绝是一伙的。银王沉住气,刚想说话,身旁的幽王已催肝泣血般悲啸起来,显然他在有意识的寻找中看到了血鹫的尸体。
不想太多废话,罗天雕冷哼一声,在祭出魔法护盾的同时,轻挥魔杖:“光明的仁慈化成屠魔的长剑,斩破黑暗的时空光明之剑!”话音刚落,空中不知何时迷蒙扩散出一片白色光华,光华森然的无声流动,瞬间幻成一道巨大的剑形光柱,已那么令人心动魄的直直劈落。
幽王已顾不上哀嚎,周身鬼火旋舞。刹那间形成一道匹练似的光华。浑厚无比的迎着光剑而上。
而一侧银王瘦削的身躯猛然前去。没有看清他的一丁点动作,只见一片闪亮的金芒暴飞而上,刀罡翻起,那破空之声才呻吟似的跟上。
“轰”的一声,青、白、黄三条光闪,蛇电似的一现即逝。三条人影已虚空飞舞般缠斗在一起,周围数十丈的空间,霎时光亮闪耀。有如天上雷电齐作,震心动魄!
高手相斗,最是不能分心旁骛,更不能存有畏敌之心。银王、幽王虽心中惊怒交加,可在此刻,也不得不全心投入,再无暇去想,或者去做什么事。
现在,令狐绝已坐到墨云背上,用魔法驱除着使用太阳神弓后带来的双腿石化。少了思思的净化抵御,这反噬的负面影响是愈发凸显。
一箭过后。他的斗气已所剩无几,趁这个空闲,他闭眸凝神恢复着,因为他知道,各族的强者差不多要赶到了。
片刻后,一片遥远的杀喊声随着怒号的北风送了过来,列阵以待的大军听到了,不可言传的,一股无形肃杀气息又迅速滋长。
在号角声悲壮长鸣的同时,前列黑龙长枪营的万余士兵越阵而出,成为三个方块形往前推进,那么镇静的,无惧的向前推进,阵势是如此威猛,如此整齐,又如此沉稳。
在离开阵营百丈后,三个方块形的军列变成一个长方形,前俩排相隔一丈蹲下,高大的铁盾竖起在前,瞬间砌出俩道刚铁防线,后面数十排士兵同时做出欲刺的动作,除了兵刃的撞响,盔甲的交击,一切都是沉静而肃穆的,这种气魄,会令人瞬间会产生一种天塌下来也震撼不了他们的臆想……
遮天蔽日的鹰马群再度飞了回来,沉静的,却又森严的在空中排成了五列,行列之间,魔月飞了出来,君临堂的三位鼎公全部卓立其上,他们在向令狐绝飞来的途中,频频朝已经渐渐脱离战场的罗天雕等人注视,显然也被眼前这翻腾绞缠,横曳虚无的王者之战给惊呆了,在他们的印象里,自己这边好像没有这等境界的强者。
魔月受制于墨云的气势,不敢靠近,在十余丈外,振吭长啸,啸声亢厉悠长,却充满了浓厚的欣喜和亲热之意。
齐齐抱拳拱手,老头儿几人豁然道:“堂主。”
目光虽蕴含着亲热和真挚,可令狐绝的神情却依旧煞气逼人,他眉梢微场,朗声道:“几位鼎公,各族强者应该马上就到,这些人交给你们和鹰马族了。”
老头儿等人原先温和的脸色变了,迅速凝结在面容上的是一层严霜,一层酷厉狂悍的严霜,再度齐齐拱手道:“属下必不辱使命。”作为人族里屈指可数的半步王者,他们能走到今天,付出的血汗绝对比各族同等级的强者要多得多,只要不是真正王者,他们会怕谁?
令狐绝还想叮嘱几句,可目光的余光已经瞥见,有近百个人影疾若飞鸿般跃来,前后不一,除了十几个红衣扎眼的血族强者外,全部是灰袍青衫的四象宗人。
怎么没有其他族的强者?令狐绝微微一怔,但瞬即明白了,花族,百草族等族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跟着上战场?心情随即一松,本来他还担心那个花族的莲王,可现在,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了。
不等他吩咐,力王发出一声几若虎吼狮号般的长啸,魔月恋恋不舍的望了令狐绝一眼,在空中那么微妙的稍一转折,无比快速的迎了上去。随着它带起的一溜寒光,前排的近百匹鹰马飞出,领头的自然是舒老夫人的银翼鹰马。
双方的强者还未接近,一片闷雷般沉重的马蹄声又随风传来,令狐绝放眸四望,只见俩翼有无数敌骑出现,那阵势,就宛如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
蓦然,一片震天动地的杀喊声有如一阵狂风往大地四周吹扩,护在大军俩侧的烈炎骑兵动了,那么悍不可当的相迎而出,气势如长虹贯日,予人一种所向披靡的韵息。
刹那间万马奔腾带出的惊心动魄,让盘腿俯瞰的令狐绝体内热血沸腾,有种天下尽在我手的浩瀚狂意。他尽量克制住心头的那股冲动。朝另外一侧的战场望去。此时。君临堂的强者和鹰马族的勇士已经和对方的强者短兵相接了,倾力与对方展开了激战,可以隐约看到老头儿几人跃下魔月,行动如电,那么悍不可当的在纷乱的人影中掠闪穿刺,可很快都被各自的对手给缠住。罡气四溅,气流波动,很是激烈。可和俩翼数万骑兵的血战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如闪电般直插的烈炎骑兵咬牙切齿,双目圆瞪,个个形如疯虎般与人数较众的科特鲁骑兵混战着,杀声震天,呐喊如雷,兵刃映着残雪,闪耀着一片刺眼的白亮。鲜血一蓬一蓬的四散迸射,瘰疬的肚肠被狂奔的马儿拖在地下,近乎麻木与疯狂的豁命砍杀中,血战已呈现白热化。
这时。在阵阵高亢入云的号角声中,科特鲁正面的大军出现了。数千骑兵俩翼掩护,步兵急速推进,最前面的是四个弓箭手方阵,在每个方向相隔不过百丈的空间内,有一乘乘装载魔法师专用的马车。
令狐绝等的就是这魔法师团,不过他也没有急于行动,毕竟石化的反噬还没有完全的解除,而且他相信,西亚有应对之法,要不然这四百个鹰马勇士留在干嘛?
果然,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上下排列的四列鹰马朝左右分开,朝前飞去,骤起的扑翅声波浪般一阵一阵的打了出去。
令狐绝很清晰的看到,右侧领前的是特法罗,虽然依旧是一袭斗篷,可这次,他没有遮上帽檐,一头的金发飞舞格外醒目。闪着各色光晕的金灵他(她)们从大军的各个角落飞舞升空,他(她)们的任务很简单,就是尽量抵御对方魔法师的攻击,减少士兵的伤亡。
脚趾的最后一丝僵硬感觉腿去,令狐绝倏地站起身来,目光俯瞰,看见曼丝正夹着地灵朝顺风的一侧跃去,要不是他和曼丝灵台有那么一丝联系,想要在几十万人战场上找出曼丝,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一切都按照自己预料的发展,令狐绝双眸中闪出冷涩的光辉,就在他准备乘墨云先行攻击对方魔法师团时,异变产生了,科特鲁的大军在二里外,竟然停了下来,魔法师下了马车,静肃无哗的排成两列,魔杖高举的同时,尖锐的号角声倏尔响起,在最为高亢的时候,突然转了几个圈子猝而静止。令狐绝愕然了,和科特鲁帝国交手多次,他很明白这号角声意味着什么?
败相未露,他们竟然要撤退?令狐绝有些惊诧的暗付着,此时此刻,撤退的一方必将受到巨大的损失。果然,俩侧的骑兵,包括正面的强者都在号角声中尽量摆脱纠缠急速后撤,烈炎骑兵怎么会错过这个乘胜追击的机会,挥着刺枪奋力向前攻杀,他们自丹田里发出慑人的怒吼与杀喊,在荒野上飞跃奔穿着,紧追不舍的逼了上去。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是不错的,科特鲁的骑兵真个可以说是狼奔豕突,慌不择路了,后面的拥着前面的,前面的又被踩倒于地,人踏着人,马堵着马,就这么一大片溃散下来,方圆几里,尽是伏尸,鲜血四溢,情景惨厉异常,可就算这样,俩翼的敌骑还是不顾伤亡的向大军方向移动。
望着这一幕血腥的追杀图,令狐绝眉心微蹙,对手壮士断腕的果断出乎了他的意料,远远看着蓄势的魔法师团,他知道,西亚也该收兵了,再追击下去,伤亡就会很大。
要知道,魔法师是有距离限制的,距离越近,威力就越大,只要进入百丈范围,千人魔法师团释放的一轮群体攻击魔法,足可以消灭数以千计的烈炎骑兵。
在还没有明确当日他布下的药水是否取得了效果之前,他不敢冒险,西亚更不会冒险。果然,在短暂的停滞后,猎鹰师团收兵的号角声也响了起来。
这时,令狐绝才扭头朝右侧望去,在罗天雕有意的引导下,他们三人已经远离战场,只见数里外,鬼火浮荡,白光普照,时而隐现金色的刀罡,光回风啸里,彷佛天在转,地在荡!
令狐绝双眸一冷,脚尖暗踏,明白他心意的墨云清唳一声,返身急速前飞,去势是如此凌厉而隼利,空气里发出一片海啸风发般的刺耳晌声,空间彷佛已被切成片片。
数里之遥,几乎眨眼就到。就在他接近的刹那,刚好看见罗天雕高举的魔杖似万神的怒吼,霍然带起一道耀眼的光辉飞起,旋舞的鬼火四散飞溅,一声凄厉的痛呼,亦同时传入他的耳中,令狐绝目光瞥处,鬼火黯淡中,满身浴血的幽王虚空跄踉数步,双手捂着胸口,他的胸口,正有大量的鲜血如泉涌般往外溢出。
银王如疯虎般自后飞上,面具内的肌肉都在微微抽搐,手中的金色弯刀像是金练回绕,狠辣的劈斩翻飞,却依旧受制于罗天雕的魔法下。
令狐绝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讲仁义的,双翼一扇,在飞离墨云的刹那,远处的空间波动,一个熟悉的身影闪现出来,同时浮漾出来的还有清冷的语音:“令狐绝,给本王个面子,放他们一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