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傅平安寸步不让,坚持让车上的人道歉,解小明烦躁起来,狂按喇叭,王鹏更是暴怒,拎出一根棒球棍下车。
“那个小保安要倒霉了。”后面的出租车司机说。
谷清华担心傅平安受伤,开门下车,拿出手机拍摄,她随身带着两部手机,一部美国号码的手机用于拍摄,用另一部国内号码的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起开,不然我敲死你!”王鹏指着傅平安怒喝,见他还不让,上前抡起了棍子虚张声势,忽然手中一空,棒球棍已经易手,傅平安将抢到手的棒球棍丢的远远的,一个擒拿手反剪王鹏的胳膊,将他按在引擎盖上。
解小明也下了车,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一个小保安就敢打王鹏,这得亏是在深圳,如果在王鹏的老家,小保安活不过今晚。
“放开他!”解小明喝道,他虽然练过一段时间的搏击术,也是健身房的常客,但不会自降身段和这种底层人交手,瓷器哪能和瓦罐碰呢,有的是办法弄他。
这种时候,被淋了一身水的清洁工大婶走过来劝架:“算了算了。”
傅平安说:“我再说一遍,道歉!”
“道你妈逼。”王鹏骂道。
傅平安手上使劲,王鹏疼的嗷嗷叫:“对不起我错了你丫赶紧撒手!”
傅平安并不撒手,指着解小明:“你!”
谢小明狞笑:“我偏不道歉,看你能怎么着。”
深圳交警来的很快,一辆警用摩托来到现场,交警敬礼,问是谁报的警。
“我报的警!”谷清华在后面喊道,“他们开车溅大婶一身水还不道歉。”
交警要求谢小明出示驾驶证行驶证,让傅平安放开王鹏。
傅平安松了手,但解小明却拿不出驾驶证。
“把车开到路边接受处理。”交警命令道。
解小明乖乖执行,他是聪明人,不会当众对抗公权机器,他使了个眼色,王鹏已经开始给交警系统的熟人打电话。
“警官,我要求驾驶者对清洁工大婶道歉。”傅平安说。
交警看看清洁工,再看看谢小明:“你道歉!”
谢小明从钱包里摸出一叠钞票撒了一地:“够了吧。”
对这种嚣张跋扈的富二代,连交警也没办法,谢小明出示了身份证,号码在系统里显示他确实有驾照,仅仅是没带而已,只能批评教育一顿了事。
后面堵了一串车,出租车只能先走,谷清华甚至没来得及和傅平安打个招呼,车驶过的时候,傅平安正在安慰大婶,而解小明则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多管闲事的报警人。
帕拉梅拉也开走了,车流恢复正常,大婶捡起来地上的钱,数一数足有三千多,她要分一半给傅平安,被婉言谢绝。
傅平安干了个好事,神清气爽,忽然想到刚才报警的那位小姐姐,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谷清华坐在车里,将刚才拍摄的视频剪辑成九宫格照片发在了微博上,几分钟后,军牌面包车里的罗瑾就听到战友惊呼:“快看,刚才发生的事情,就在我们经过的路上,我转发给你们看。”
罗瑾拿出手机,看到战友转发的微博,事发地点就在他们身后,一个路见不平的保安拦住豪车为清洁工讨说法,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城市,这种看似很愣头青的行为给认一种莫名的悲壮和感动。
“到底是当兵的人,眼里不揉沙子。”战友赞道。
罗瑾却觉得这个保安有些眼熟,尤其是他穿制服的样子,让她想起那个拘谨的,怕黑的大男孩。
“小罗,想什么呢?”身旁的战友问道。
“我想起了一个战友,长得和这个保安很像,不过肯定不是他。”罗瑾说。
……
招商华侨城别墅,谷清华先到,杨启航在门口迎接她,接过礼物,和晚辈亲切握手,进屋寒暄。
几分钟后,那辆帕拉梅拉也来了,解小明带着王鹏登门,保姆去开门,人没到,声音先到:“我那全世界最年轻最美丽全深圳魅力第一强的小姨在哪里?”
杨启航笑道:“我那个淘气包外甥来了,打小就爱贫嘴,但是人单纯,善良,二十八了,还是个大孩子。”
谷清华笑笑。
解小明和王鹏走进客厅,谷清华起身迎客,六目相对,这下尴尬了。
杨启航目光如炬,虽然他们都没说话,但眼神暴露出互相认识的信息。
“你们认识?”杨启航问。
“不认识。”三个人同时摇头否认,解小明比较聪明,知道这骗不过小姨,又加了一句:“来的路上惊鸿一瞥,已然深深印在心间。”
杨启航笑骂:“又贫嘴,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以后还不花言巧语。”
谷清华也是聪明人,意识到这是长辈们合伙安排的一次相亲活动,即便没有刚才的事情,她对相亲也是比较反感的,她现在就想告辞离去,但为了杨阿姨的面子,她不得不虚以为蛇,应付一下。
“介绍你们认识一下。”杨启航说,“谷清华,我老同事的女儿,非常优秀,目前在哈佛念博士是不是?”
谷清华点点头:“我研究方向是人类学。”
杨启航说:“你是哈佛的,小明是斯坦福的,你们一定很有话题。”
谢小明说:“这是我哥们,王鹏,山西老王的大公子。”
王鹏点头哈腰,杨启航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她很不喜欢外甥和煤老板不学无术的儿子混在一起。
“最近国外有什么新闻?给阿姨讲讲。”杨启航起了个话头,让两个孩子找到共同话题,气氛融洽起来,她就借故离开,把场地留给了孩子们。
谷清华是江东省2008年的高考状元,实打实的成绩考进北大的,上哈佛也全屏自己的真本事,几句话聊下来,她就摸清了谢小明的底细,这家伙确实在斯坦福待过,但并不是靠自己,而且家长花了大几百万美元作为皮划艇特长生操作进去的,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好歹糊弄毕业了,但知识结构和谈吐一塌糊涂,就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至于王鹏,就是解小明的跟屁虫,完全不值一提的富二代。
王鹏感觉这样聊不得劲,什么文艺哲学之类的,没意思,显不出自己和明少的威风来,他使出和明少一起泡小网红的技巧来,强行捧哏,把话题转到他和谢小明擅长的领域,泡妞睡网红这些不合适聊,那就聊红酒,聊跑车,聊名表,光是腕子上的彩虹迪通拿就够他说上一个钟头的。
谷清华感觉时间变得粘稠漫长,和这两个人的对话耗尽了她今年全部的耐心,想到还要共进午餐就浑身难受, 等杨启航从厨房出来,她就提出告辞,说还有事情,不能和大家共进午餐了。
约好的饭局却要提前退场,傻子都知道这是托词,但谁也不会点破,杨启航关切询问要不要派车送一下,谷清华说谢谢不用,我叫的车已经过来了。
“那下次再来阿姨这里玩,小明,你送送清华。”杨启航说。
谢小明懒洋洋答应一声,将谷清华送了出去,立刻就回来了,看样子在外面也没什么交流,这门亲事算是黄了。
“你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杨启航问外甥。
“没有,就是单纯的聊不到一起去,小姨,她可是哈佛的博士,做学问都做傻了的,我可不敢招惹她。”谢小明瞪大眼睛,表情夸张。
“是是是,明少啥过分的也没说。”王鹏帮腔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杨启航耐心问道,她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外甥的个人喜好。
“我就喜欢小姨这样的,可惜我是你的外甥。”谢小明又耍起了嘴皮子,把小姨哄得无比开心。
“你们坐,中午陪小姨一起吃饭,我再去厨房看看。”杨启航推说去厨房,其实是去打电话,她手上不能存活儿,有事就必须立刻解决,或许外甥真的喜欢女强人类型的,那就给他介绍一个。
小姨走了,王鹏小声说:“明少,我有句话不知道说了你会不会生气。”
解小明说:“你他妈有病,知道我会生气还要说,说,我看看你能让我生多大气。”
王鹏说:“其实吧,我挺喜欢女博士的,我爸也肯定喜欢,我爷爷是个农民,没上过学,我爸小学毕业,我虽然混了个大学,但实际水平你也知道,初中的数学题我都不会,我爷爷我爸一心想给我找个高学历的媳妇改良我们家的品种,北大清华的也不是找不着,可是既然有满汉全席的,还吃啥沙县啊。”
解小明说:“你可想清楚了,这样的妞儿娶回家,床上那就是一条死鱼,还是死咸鱼。”
王鹏嗤之以鼻:“咸鱼就咸鱼,不就是生孩子的工具么,给我生出儿子就行,咸鱼又不耽误我在外面玩。”
解小明说:“那行,让给你,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谢谢明少,你是我亲大哥。”
午饭时间到,杨启航笑眯眯道:“小明,姨又给你联系到一个女孩,稍微比你大两岁,但各方面都符合你的条件,驻港部队的女少校,才貌俱全。”
解小明眼睛一亮:“谢谢小姨,我不嫌年龄大,二十九三十岁就是少校,那她的家庭很不一般啊。”
杨启航说:“是个人能力不一般,当然家庭也很不一般,她是二伯罗克功养大的,不过晋升没靠关系,这一点介绍人说的很清楚,孩子确实优秀,国防科技大毕业,在基层部队锻炼过,荣立过个人二等功,这个含金量可高了,对了,小姨有她的照片你看看。”
解小明看照片,忙不迭说:“这个正点,我愿意见面。”
王鹏傻乎乎问:“罗克功是谁?”
解小明说:“上将。”
王鹏吐了吐舌头。
一顿午饭,解小明巧舌如簧,把杨启航哄得心花怒放,结束之后杨启航去公司上班,王鹏开车送解小明回去。
路上,王鹏问道:“明少,你真打算和那个女少校结婚?”
解小明说:“本来呢,我是打算玩玩的,长这么大还没玩过军花呢,不过听说她二伯是罗克功,这就有意思了,上将啊,比我爸的官都大,那以后咱们家的势力范围就扩展到部队了,那还不给我也弄一个上校大校什么的。”
王鹏说:“就凭明少的本事,那必须少将起步,不然白瞎你这个将才了。”
……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谷清华脑海中的傲气雄鹰挥之不去,她忽然迫不及待的想见那个少年,一秒钟都不能多等,她让司机在事件发生地巡回,希望能找到那位清洁工大婶,或许她的心愿被上苍知晓,前方路上不就是那位大婶么。
谷清华赶紧叫停,下车向大婶打听那个好心的保安的下落,大婶茫然无知,说我不认识那个人啊,向南一指;“他往那边去了。”
茫茫人海,上哪去找啊,谷清华谢了大婶,上了车,心事重重,她不想放弃,打电话给在深圳工作的大学同学,北大的本科同学毕业三年后已经是各方面的年轻翘楚,他们给谷清华支招,找警方查沿途摄像头,或者在网上悬赏找人,肯定能找到。
查道路监控太慢,而且不够浪漫,谷清华调出傅平安的照片来,微微美白了一下,凑成九宫格发了个朋友圈,她请求万能的朋友圈找到这个在深圳工作的保安,名字是傅平安,年龄二十五岁,籍贯江东淮门。
很快有人在下面留言问她,这个保安是你什么人?
谷清华彷徨,他是我什么人呢,无数回忆涌上心头,就像拼图一样拼出一个人的轮廓,从最初的对面楼上的灯光暗语,到雪夜里骑三轮车上坡的少年,火车站里的红帽子,大棚下一呼百应的纹身男,再到挡在豪车前的保安,轮廓渐渐清晰,却永远是少年的模样。
2007年,谷清华随调职的父亲来到淮门,转入一中就读,这是她人生第六次转学,因为父亲的工作原因,从小学开始,谷清华就在不同的城市和学校间流动,刚适应了环境和新同学就要转走,这给谷清华心理上带来潜在的伤害,高三那年,她患上了抑郁症,但这种病很难察觉,父亲工作忙,母亲不在意,经常把谷清华一个人丢在租来的学区房里,除了送饭几乎不上门,美其名曰不打扰孩子学习,孤独的少女就像是深井里的囚犯,只能看到头顶的一片天,傅平安也许永远不会知道,漫长黑夜里的灯语给对方带去多少心理上的抚慰。
十七八岁正值浪漫纯真的年纪,谷清华也曾幻想过和对面楼的邻家少年考上同一所大学,也许会有更多美丽的故事发生,高考后她确实打听过,但是结局出人意料,邻家少年阴差阳错与大学失之交臂,所以才有了那封信,当你独自穿过暴风雨,你就不再是原来的你。
再遇到时,少年已经成了火车站的红帽子搬运工,但他不忘初心,依然刻苦读书,自学考试的难度不亚于高考,谷清华永远忘不了晨跑邂逅时傅平安的眼神,一个努力自考的搬运工人看着哈佛学子的眼神,向往,热忱,充满希冀,还有带着些许的自卑,让人心碎,让人疼惜,当时谷清华给他留了邮箱,但从未收到过来信。
谷清华并不是书呆子,大学时期她就经常参与社会实践,深知民间疾苦,上升通道之狭窄,身为淮门火车站的一名搬运工,想改变命运何其艰难,但岁月并没有消磨傅平安的斗志,七年之间,虽然见过没几次,但每次都会让自己深深感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在自己彷徨无助退缩时,都会默默想起这个人,然后变得坚强有力起来。
想到这里,谷清华忽然明白了,自己是傅平安的星辰大海,而傅平安何尝不是自己的精神后花园。
……
罗瑾终于搞完了任务,同行的政委接了个电话,说小罗你晚饭没安排吧,回头跟我走。
“政委,我约了人。”罗瑾说。
“男的女的?”
“女的,闺蜜。”
“往后推,先跟我走,这是任务。”
聪明如罗瑾,难道猜不出热心的政委在规划什么,这帮叔叔们整天忙着给自己介绍对象,这回不知道又是谁家的公子。
“政委,我还穿着军装呢。”罗瑾说,“不太方便吧。”
“没事,咱们不去大饭店,去不对外营业的会所,也不大吃大喝,就是见个朋友,招商局的杨副总,她外甥是斯坦福毕业的……”
罗瑾心不在蔫,玩着手机,给张维娜发微信,把晚饭改成了宵夜,又看了看那条保安怒拦豪车的微博帖子,越看越觉得像傅平安,手一抖,转发成功。
……
一小时前,北泰商务大厦园区,张维娜欢天喜地,上午园区物业打电话说,下半年房租和物业费停车费全免,简直就像是从自己心口上搬走一座大山,顿时压力骤减,而且明年房租减半,又少了一大笔开销,人逢喜事精神爽,张维娜精神焕发,年轻了起码五岁。
她下楼开车,经过门岗,探头喊道:“李队长~”
傅平安出来:“张总好,今天这么早。”
张维娜说:“多亏你了,帮我减租,我请你吃饭,对了,还有我的一个朋友也在,介绍你俩认识。”
傅平安说:“我衣服还没换呢,就不去了吧。”
张维娜下车,将傅平安拉到车里,给他系上安全带:“去,必须得去,我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想见见你这位奇人。”
傅平安只好跟她走了,半路上就收到信息,说是晚饭改成了宵夜。
“那咱们先吃,等她宵夜。”张维娜说,“没办法,军人不像咱们老百姓这么自由,这肯定是有临时任务。”
……
罗瑾跟着政委来到一处会所,走进房间,圆桌旁已经坐了两个人,年长的女子威严十足,应该就是杨副总,身旁的男孩眉眼清秀,发型很酷,穿范思哲的t恤和破洞牛仔裤,举手投足颇有礼貌。
但是,罗瑾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早上开帕拉梅拉的主儿,虽然换了衣服,也换了人畜无害的神情,但骨子里的那股跋扈劲儿是掩饰不住的。
“你开帕拉梅拉?”罗瑾问道。
解小明一愣,他平时并不开帕拉梅拉,只是今天借王鹏的车开一下而已,所以对方一问他就明白坏事了,正想筹措语言诡辩呢,罗瑾冷哼一声:“不好意思,没兴趣和你这种人打交道,再见。”
罗瑾谁的面子也不给,什么政委,什么杨副总,统统让他们滚蛋,把这种纨绔渣滓介绍给自己,这比谋财害命还歹毒,她当即摔门而去,留下政委和杨启航面面相觑。
出了房间,罗瑾就给张维娜打电话:“娜姐你在哪,我搞定了,还是一起吃晚饭。”
…………
通报一下情况,刚过去的六月份应该是我十年来字数最多的一个月,总数达到12万9千字,等于多出三万字,十章的样子,以往习惯是每一章压在三千多字左右,这是有历史原因的暂且不展开说,现在是跟着剧情走,比如这一章就有5600字,算是一种改进吧。
七月开始了,求月票,其实月票对我也没啥用,就是看着舒服,所以有闲着的就扔过来吧,一高兴说不定一章字数更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