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梓灵点头：“嗯。”
那天慕梓夜言外之意说要留下来的时候，她也正是想问他，会不会把身上的灵根剥除，在这大陆过完生老病死的一生，只是她没有问出口。
黎恩又问：“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死过一次的人？”
她换了自称，语气少了几分亲柔，多了几分怅然。
慕梓灵闻言，有些诧异。
那日黎霑只是顺口提了一嘴，并没有详说，她很好奇：“您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黎恩叹了一声，有些一言难尽：“此事源于当年古域那一场灾祸，现在我也只能跟你说，灵根就好比我们的心脏，一旦离体，便就没有还生的可能。”
慕梓灵心中微惊：“那您……”
黎恩摇头苦笑，笑中带了一丝伤愁：“所以才说啊，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当年古域之灾说来就话长了，黎恩并没想着多说，就挑简单的说：“我身上的灵根就是在当年那一场灾祸之中消散无踪的，按理来说，我的生命早该在那时候终结，是你娘亲把我从鬼门关里救了回来。”
慕梓灵心里的震惊跑到了脸上：“我娘亲？”
黎恩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她问说：“先前你不是一直在好奇你娘亲为何会魂化星辰吗？”
慕梓灵讶异：“您知道？”
黎恩点点头，她像在回忆着什么，默声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当年古域受灾，你娘亲救的不仅有我一人，还有千千万万个被那场灾祸迫。害的古域子民，为了救人，她释放了体内的全部的星辰之力，在诞下了你之后，她的身体便开始枯竭，日甚一日，最终耗到了生命的尽头。”
最后黎恩还说：“你娘亲身体枯竭，生命耗尽这事，除了我，无一人知道。”
慕梓灵恍然，难怪了。
难怪小冥不知她娘亲为何会魂化星辰，难怪黎霑也从未说过这事，难怪她大神义父还在满世界的找人，原来他们都被瞒着。
慕梓灵喉咙忽然堵得厉害，有点说不出话来：“那再之后呢？我娘亲她……”
黎恩神思惘惘，眸色凄凄，声音哽咽：“你娘亲她心有执念，即便肉身枯竭了，但仍还有三魂七魄尚存世间，只是再无法附体，因为心系古域安危，恐祸事会再卷土重来，所以她才会让自己的三魂成为星辰的载体，有了载体依附，三魂便不会成为孤魂，亦不会消散。”
话到最后，黎恩掩面而泣，泣不成声：“我想，倘若有朝一日祸事再临，你娘亲怕是会不惜魂飞魄散，也会去阻止灾难的发生。”
世人都说紫音是一个传奇，可谁又知道，这个无上崇高的代名词背后，是她付出了己身全部的代价。
慕梓灵握紧了拳，指节泛白，眼睛通红，泪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落下。
过了良久，她只问一句：“灵根是不是就是祸端？”
显然没有料到她突然会这么问，黎恩怔了一下，才点点头，说：“原本古域里拥有灵根血脉的人并不多，所以灵根对每个携有者来说，是福也是祸，人都有欲。望，长生可以说是贪生怕死之人的欲。望之最，所以……”
她没再说下去。
慕梓灵已然懂了。
贪心的人欲。望是无穷的，没有的就想得到，得到了还不知足，当野心和贪心的欲。望横生，灾祸自然而然就来了。
黎恩调整好伤痛情绪，把话题转回：“我是在来到这个大陆，认识了你爹，才有的夜儿，他身上有我一半的灵根血脉，还有一半是你爹的普通血脉。”
“梵天古域和这个大陆的地质环境，有着须弥和介子的差别，时间久了，他身体里的一半灵根就会出现排斥，将不再能适应这里的环境，所谓日中则昃，极则必反，到那时候，他不仅无法延年益寿，还可能会折损寿元，更还可能会如小冥那般，变成不见天日的怪物。”
这么严重。
慕梓灵愕然：“这些问题您跟哥说过没有？”
“自是说了。”说了等于没说，黎恩连连叹着苦气：“你哥哥啊，自小跟在你舅舅身边长大，那脾气简直跟你舅舅一模一样，又臭又倔，这些天娘亲好说歹说他都不听，晌午要不是你们过来了，他估计还跟娘亲闹脾气，连饭都不吃了。”
龙生龙，凤生凤，黎霑养出来的孩子可太横，黎恩真是拿那个倔脾气儿子，一点辙都没有。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又抹起了泪：“娘亲宁愿这辈子都不再见他，也不愿看他变成怪物，更不愿意等哪一天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
她握紧慕梓灵的手，语带恳求：“灵儿，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同你们一起回梵天大陆。”
慕梓灵重重点头：“娘亲放心，我会让哥跟我们一起走的。”
……
临近黄昏，红霞烧红了半边天，暖色辉光铺了一地。
慕梓灵从屋里出来，去了花园，凉亭里已不见翁婿对弈，榕树下就慕容星一人。
慕梓灵走过去：“小星，你哥哥他们人呢？”
地上掉了一串糖葫芦，慕容星忿忿地盯着瞧，没有抬头：“坏人哥哥刚刚把大哥哥叫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又惹这小丫头不快了，慕梓灵安慰她：“不气了，等见着你哥哥了，我让他赔糖葫芦给你，把乾坤包都赔满了。”
慕容星蓦然抬头，眼睛亮了：“好！”她又摇头说：“小嫂嫂，我没有气，是坏人哥哥把大哥哥惹气了，我才气的。”
“是吗？”慕梓灵失笑问：“怎么惹了？”
慕容星说：“他闹大哥哥睡觉了。”
时间倒回半刻钟前。
和慕振国对弈结束后，龙孝羽到榕树下找慕梓夜：“聊聊。”
大概是神游了一下午，现在才有了那么点困意，慕梓夜躺的摇摆椅，一下午晃晃悠悠摇摆不定，这会儿静止得没有丁点动静。
龙孝羽怎么可能会没事来找他聊天？肯定是正经事。
只想懒懒打盹，不想正经的慕梓夜，不动声色地掀开一条眼缝，随即又把眼皮磕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