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月底,且昨天刚庆祝完集团公司成立三十周年,风华娱乐的老总去集团公司报道,怎么看都无可厚非——
跟董事长汇报汇报工作,增进一下父子感情,江家外表看起来特别光鲜亮丽,一派完美和谐。
然而,对知情者来说,江彦丞此举无异于逼宫——江董事长身患重疾,不敢对外透露,而他的两个儿子和夫人,各怀心思。
迟早有一场好戏。
江彦丞去集团时,秘书说江振业不在,成玲玲代替他来集团处理了一些琐事,两人正好在董事长办公室外狭路相逢。
昨晚的庆典现场,因为客人众多,成玲玲同江彦丞都忙于应付,几乎没有交流的机会,而且,以成玲玲对江氏集团名声的在意,不可能跟江彦丞在庆典上撕破脸。
所以,今天在集团公司撞见了江彦丞,成玲玲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跟小江总有话要说,你们……”成玲玲也不含糊,直接开口,让身边人回避。
周密看了看他们boss,没什么反应,他也就默认着回避了。
成玲玲进了董事长办公室,江彦丞也跟了进去。
不管成玲玲是什么脸色,江彦丞进了江振业的办公室,一直在“欣赏”墙上的挂画、古董架上摆放的各种古玩,还有江振业与某些大人物的合影等等,风风雨雨三十年,写在照片里,写在字画上。
“阿姨不是有话对我说吗?忘词儿了?”江彦丞没等到成玲玲开口,忽然从字画上抬起头,转身漫不经心地问坐在办公椅上的成玲玲。
成玲玲一直在注视着江彦丞的背影,隔得远,又是侧脸,成玲玲有一瞬间产生错觉,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她的儿子。可等他回过头来,等他开口叫她,成玲玲的心马上被打回了冰窖!
如果真的是小丞,在这无外人在的场合,他不会叫她“阿姨”,他一直叫的都是“妈妈”啊!
如果小丞还在,她又怎么会陷入今天这种境地?怎么会被这个野种逼到绝路?
成玲玲的脸色变得极快,却没有逃过江彦丞的眼睛,他勾起唇冷笑了一声,满脸嘲讽:“阿姨这是睹脸思人了?可惜,拿了别人的终究要还,老天都看不下去。”
“闭嘴!”成玲玲一拍办公桌,猛地站起身来,那眼神、那咬牙切齿的愤怒,恨不得生吃了江彦丞。
江彦丞手里本来拿着一只明青花的瓷器,借着成玲玲拍桌子之际,他浮夸地松开手,任那只青花瓷掉落地,摔了一地的碎片。
“啧啧,江董事长最喜欢的青花瓷,被阿姨这么一吓,摔碎了。”江彦丞拍了拍手,管成玲玲惊吓还是气愤,他丝毫不为所动。
“你别太得意!”成玲玲气不打一处来,“成陌,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把你弄回来,你就这样对我?你连畜生都不如!”
江彦丞靠在古董架上,闲闲地看着成玲玲,以一种奇怪的眼光盯着她:“阿姨,人无耻果然是没有底线的吧?三十年自我催眠,就以为自己真的高风亮节舍己为人了?”
“江振业的原配死了,小姨子觉得鳏夫幼子可怜,带着一纸婚前协议嫁给了姐夫,协议里承诺终身不再生育,只专心照顾姐姐和姐夫的儿子,所有财产分文不取,以示清白。啧啧,太伟大了,阿姨,我替我妈谢谢您了。”江彦丞笑了,撕开了绑缚在成玲玲身上的枷锁。
当年江振业和成家姐妹的故事几乎是一个传奇,被颂扬成现代版“娥皇女英”,成玲玲既做了女表子,又立了牌坊,以委屈隐忍的形象活到今天。
自己的亲生儿子顶替别人的名字、身份活着,在公众面前只能叫她“阿姨”,多少次被传“私生子”的名头,她都一一承受了下来。
可是,到头来,小丞死了,在公众面前,她从来都没有当过妈,她从来没有过儿子。
她和小丞至死不能相认。
小丞遗体带不回来,她只能捧回一半的骨灰,放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里偷偷祭奠。无名无姓的死人、她的儿子,从来没在世上存在过!因为另一个人顶替了他的身份!
成玲玲心里的悲痛快要把她击垮,然而她还是不能倒下,以恶毒的眼神扫向江彦丞:“成陌,你以为你赢了?还没到最后,杂种就是杂种,永远也变不成真龙天子!”
江彦丞笑,却已经没兴趣陪她争执,他从架子上拿走了一只精巧的清代鼻烟壶,在手心颠了颠:“不好意思,阿姨,多亏您没儿子,终身不生育,江氏集团的财产从一开始就属于江彦丞。请江董多注意身体,我可以再等他一个星期。”
“你和你爸说了什么!”
江彦丞转身就走,成玲玲在背后喊。
江彦丞的脚步没停。
“司徒展悦和江哲宇睡了,你养了条白眼儿狼!白眼儿狼迟早咬死你!”
成玲玲还在叫。
“谭小七!我会找谭小七揭穿你的身份!我们鱼死网破!我死,你也要跟着一起死!谭家不会放过你这个来历不明的杂种的!”
言语有多恶毒,此刻便是。
血缘关系又如何?同一种血脉,却未必就是亲人。
然而,无论成玲玲说得多难听,江彦丞始终没有回头,临出门时,他嗅了一口鼻烟壶,眉头一皱,将那个精巧的小东西随手扔在了地上。
又是粉碎。
江振业的东西,碎一件是一件。
开门走出去,江彦丞的心情没什么太大起伏。一个上午经历了起起落落,各种面孔,歇斯底里,埋怨或恶毒,哭泣或诅咒,他早已不会觉得困扰。
只是有点想江太太。
肮脏世界呆得有点久,也就渐渐不再奢望能得太多人惦念和理解。
他亲爱的小姑娘知晓他的过去,却没有转身离开,反而抱住了他——还奢望怎样更好的世界?
江彦丞弯起唇拿出手机给江太太打电话,声音特温柔:“宝宝,电影票订好了,晚餐也订好了位子,就等宝宝下班了。”
他们家小螃蟹在电话那边哭唧唧,伴着咀嚼饭的声音:“江十一,我在吃盒饭,怎么这么难吃……”
江彦丞马上皱眉了:“伙食这么差?老公这就给你送好吃的来。”
“别,别,我在出外景呢,吃盒饭比较快,吃完就继续开工,然后争取早点下班。”谭璇忙阻止他,“大家都能吃,为啥我不能吃?江十一你不要小题大做,我就是故意跟你哭两声,哭着玩儿嘛。”
江彦丞心疼得要死:“谭大宝,你老公这日子是别想过了,想到你吃不好,老公午饭都不想吃。”
谭璇呛了一下,咳了几声才止住:“什么谭大宝?你是江大傻!好了好了,老公你赶紧去吃饭,拍照给我看你吃了什么。我要赶紧吃饭了。么么哒!”
江太太工作的时候特专心,和老公都聊不了几句,江彦丞也不打扰她,亲了一口就挂了电话,眉头没松开,唇角也没收住——皱着眉笑,也就江太太能让他这样了。
转过走廊时,江彦丞收了手机,一道声音从转角处传来,幽幽地带着笑意:“不错啊,彦丞,和谭小七的关系可以啊,你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教教大哥呗。”
江哲宇的脸上带着点宿醉的痕迹,以一种志得意满的兴味看者江彦丞,丝毫不为今天的娱乐新闻头条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