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 野蛮
李敢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一次次的给你希望，又一次次的让你绝望。
当他看到对面一个病鬼般的将军领着一队偃月刀将士站在山路的尽头的石头。
他彻底崩溃了。
他身后的将士们也一个个露出了绝望，恐惧，懊恼的神色。
疾驰的战马纷纷停止了前进，那些士兵的脸色惨白，手里的武器都开始握不紧了。
秋风吹拂，山林中的鸟兽都被这恐怖的战场吓得四散分逃，唯独这一千化鲸军将士没有了任何的活路。
李敢转过身去，哀求的看了徐梁一眼。
他知道这个时候，能够给自己活路的，唯独徐梁一人。
徐梁转过头去，看向小皇帝，不愿意多看这个看不清形势的千户一眼。
就连小砚台都撇着嘴说道：“公爷，以您的才智，去玩弄这么一个小小的千人队，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不，这不是大材小用，凡是不忠于大明，不忠于大明的贼人，全都该死！”小皇帝朱慈烺握着拳头愤怒的说道。
徐梁却微微一笑，“这只是个开始，刘泽清在山东蹦跶不了几天了。”
说完，徐梁又看向小皇帝一眼，轻声说道：“陛下，您以前久居深宫，肯定没见识过战场的真正惨烈吧。”
朱慈烺疑惑的看着徐梁，又瞅了一眼战场上密布是尸体，问道：“徐卿，你这是何意？莫非这战场还不够惨烈吗？这遍布的尸体，淋漓的鲜血，也就是朕有列祖列宗庇佑，才能不为之畏惧，若是换做一般人，早就吓得尿了裤子了。”
小砚台转过头去，尽量憋着自己，不让自己笑出来，这小皇帝实在是太自恋了，颇有他们几分朱家的风格。
徐梁摇摇头说道：“火炮也好，火铳也罢，那些东西虽然残酷，但是却不会让你见识到战场上真正的野性。我皇明三百年江山为何江河日下？就是因为前线的将士的野性逐渐消失了，今日陛下既然亲临前线，便让人见识一下有野性的军队。”
说完徐梁一摆手喊道：“擂鼓，助威！”
“咚！咚！咚！”
擂鼓官脱掉外套，露出他那发达的肌肉，双手钻进了鼓槌，以一个奇妙的姿势，开始非常有节奏的敲打着牛皮打鼓。
“饮酒！”
“喝！”
偃月刀军阵的将士们纷纷从腰间解下酒囊，仰颈痛饮。
很多将士的脸被烈酒呛得发红。
“冲锋！”
黄韬率先扔掉了手里的酒囊，然后单手拖拉着偃月刀开始奔跑，对着李敢的骑兵部队奔跑。
李敢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一群步兵竟然对着骑兵冲锋。
但是旋即他便明白了真相，那就是他们的队伍被困在狭窄的山路上，骑兵没有了机动性便等于死亡。
此时此刻，他和他的弟兄，只能硬生生的跟那磐石一样的军阵硬碰硬。
“兄弟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冲啊！”
李敢虽然手没有了，但是嗓子还在，气势还在，一声怒吼，惊醒了化鲸军将士们的血勇之气。
是啊，敌人根本不给他们活路，这样下去，大家必死无疑。
与其让敌人白白杀死，不如跟他们拼了。
所以化鲸军的将士们开始提起缰绳，双脚踩着马镫，逼迫着逡巡不前的战马向前冲锋。
毕竟是骑兵，那种奔跑起来的庞然大物的威势还是有的。
“轰！轰！轰！”
“我虎豹骑万胜！”战场外围的将士们虽然没有上前支援，但是却纷纷采用他们的办法为黄韬他们加油喝彩。
一万人的呐喊，震天动地，反复将大山都震慑的瑟瑟发抖。
此时的李敢已经下定决心，拼命了，眸子都变成了赤红色。
将士们也一个个咬牙切齿，紧握战刀，将身子趴在战马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杀光前面的拦路之人，或者离开。
近了，近了，更近了。
此时双方已经不足五米，黄韬一声怒喝，“杀！”
手中的偃月刀仿佛划过了一道闪电，不由的让人想起盛唐诗人李白的话，抽刀断水水更流，这一刀直接从上而下，连人带马砍成了两半。
他身后的偃月刀将士们也都是精挑细选的强壮汉子。
这些人可都是在居庸关之战中的主力，后来又经过精挑细选选拔了精锐之士作为补充。
本来是徐梁用来跟多尔衮决战之时准备的后手，但是今日有机会，便让他们上战场重新迷恋一番。
仅仅是一交手，便是单方面的厮杀。偃月刀手们，每一次大刀落下，那与他们最为接近的敌人便会被砍成两半。
鲜血如瓢泼大雨而下，这些一身铁甲的将士瞬间便成了一个个血人。
“杀！”
将士们每走几步，便会调整军阵，接着便是一生怒喝。
宛若从地狱逃生而来的修罗一般，摄人心魄，惊人心胆。
李敢明白，这一战自己彻底没有希望了，但是他是个男人，是个男人在绝望中就不该怯弱，徐梁你有本事，我李敢也不会死的太软弱。
“兄弟们，跟我冲！”
李敢双手没有了，根本使用不了武器，但是身边却有些功夫不错的护卫，这些人的战斗力还算是可以的。
随着李敢一声呐喊，骑兵队伍中武艺超绝者瞬间上前，形成了锥子型，妄图击溃黄韬的刀阵。
黄韬看到李敢如此决然，心中也颇为佩服，但是他却不会有任何的怜悯之情。
他的心早就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会怜悯活人？
“杀！”
只是一个简单的杀字，黄韬一个人冲出了军阵，根本不给将士们追上来的时间。
“死来！”
黄韬冲天而起，后天巅峰的实力爆发无疑，再加上对于无疑，黄韬早就有自己的领悟。
一抹强劲的刀罡直接离刀而去。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将士根本就没有接触队伍的机会，便齐生生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从脖颈之中喷出，一道道血泉喷涌。
战马扛着尸体，继续往前冲。
黄韬飞着退回阵中，大喝一声，“护！”
将士们纷纷将刀尾杵地，刀头超前，战马撞在大刀之上，瞬间发出了惨烈的鸣叫声。
后面的骑兵想要靠前的时候，却又有一波偃月刀手冲到前面。
“喝！”
一场惨烈到不能在惨烈的厮杀。
朱慈烺彻底被震撼到了，他终于明白徐梁所说的惨烈是什么，也终于明白徐梁所说的何谓野蛮。
每一次刀斧落下，便是一堆碎肉。
活生生的人命在你面前，你不会有丝毫的怜悯，只要是你的敌人，你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任凭他的鲜血，他的断肢砸在你的脸上，你的眼睛连眨都不会眨一下。
有这样的军队，大明中兴有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