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璇丧父多年,对于这种亲情缺失相当敏感,她跟江彦丞认识不久,虽然已经见过了家长,连彼此各有所爱也都一清二楚,但这还是第一次听江彦丞提起他的妈妈。
说她有福气,有人疼,他一个人又没妈还被她欺负,这话听起来又可怜又像在设陷阱让她往里钻,谭璇咬着筷子盯着江彦丞,江彦丞脸上真特么淡定啊,这戏演的很高明。
“小江,不能太惯着她,两个人一起生活是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的,小璇的臭脾气还是要好好管管。”林清婉见谭璇不动,一筷子结结实实敲在她手上:“五菜一汤,让你做,你一天也不一定做得出来,我算是知道你天天在家什么样儿了,就知道欺负人,找的男朋友还是保姆啊?”
“哎唷……”谭璇被打痛了,哀嚎了一声,“噌”的一下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妈!您真下得去手啊?我这手还伤着呢!嘶,痛死我了!”
江彦丞顺手把她牵了过来,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心疼地去握她的手:“我看看,有没有那么疼啊?阿姨打你不可能下重手的。”
看到江彦丞跟她妈站一条战线,谭璇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故意让她妈打她呢,他怎么可能心疼她?
谭璇偏头瞪着江彦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开、心、了?嗯?”
两个人脸离得太近,江彦丞弯起的眼睛里都是柔和笑意,低头就吻到她的鼻尖:“你多吃点菜我更开心。”
吻鼻子了又?!
“行了,别闹了,这么大的人吃个饭还要人哄,小江,你真是把她惯坏了,插个翅膀就能上天。”林清婉叹了口气,对谭璇的骄纵和不依不饶有点看不过眼。
“别以为你这样说我就吃不下了。”谭璇冲江彦丞挑了挑眉,“你既然自愿做饭,我就吃,谁让你要做饭,我可没有逼你。”
她自有她的一套逻辑,无事献殷勤的江彦丞非奸即盗,她不吃白不吃,晾他也不敢下毒。
说着,谭璇就坐在江彦丞身边,毫不顾忌地吃起来。
“是是是,都是我自愿的,我无怨无悔。”江彦丞侧头看着她大快朵颐的吃相,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跟岳母的视线对上,他的柔情没有半分收敛,反而略有点羞涩,微微地敛下了眉眼。
有什么矛盾是一顿饭化解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两顿饭。
江彦丞的手艺不是盖的,每一份菜都好吃,谭璇吃了两碗米饭,喝了一碗半汤,最后撑得有点噎着了。
中午没吃几口,现在不争气地打饱嗝。
“咳,我……”又打了一个嗝,谭璇发现她妈的眼神不对劲。
知女莫若母,对,她就是觉得自己不要脸了怎么样,跟人吵架吵得那么理直气壮,吃人家做的饭也吃得那么停不下来。
江彦丞什么也没说,伸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那温柔劲儿,谭璇自己都觉得腻了。
司徒展悦真幸福啊,她这个哥哥又会做饭又会挣钱,还挺会照顾人。
见小丢也吃得肚子撑,谭璇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连猫也很会照顾。
“撑着了站起来走走,我去收拾碗筷。”江彦丞拍过了她的背,又顺手摸了摸老婆的头,吃饱了的小流氓只是瞪他,没好意思张口骂他。
所以说,会做饭也是门技术活,能掌握一定时间的话语权。
“小江,我来收拾,你去忙你的。”林清婉作为长辈,怎么可能再让江彦丞忙活?又做饭又洗碗刷锅,是找女婿还是佣人?
江彦丞也没推辞,还是在一旁帮忙,谭璇瘫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就像葛大爷,一脸生无可恋的颓废。往厨房方向一瞥,她妈和江彦丞聊得很投机,江彦丞的侧脸一直带着笑。
这老流氓的手段真够高超的,她妈是出了名的难搞,她从小没少挨打挨骂,老流氓有没有在她妈面前乱说话?
刷了几页微博,还是占据热点话题,谭璇把手机扔开,没劲。
等到江彦丞和岳母收拾好厨房出来,发现谭璇瘫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体滑出一个很颓废的角度,两条腿架起来……
“这丫头……”林清婉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嫌弃来形容了。
吃饱了就睡着了,她的心真够大的,仗着有妈妈在,什么都不管了。
见林清婉要上前去拍谭璇,江彦丞忙道:“阿姨,算了,小七今天工作太累,心情又不好,估计是想睡了。您去忙您的,我来吧。”
当妈的再强势,未来女婿说话了,她也不好真把谭璇怎么样,林清婉摇头叹息道:“小江,别太让着她,看把她惯的,半点家务活都不做了。”
江彦丞笑:“小七太瘦了,看着可怜,家务活我能做就做了,也没怎么样。阿姨,您忙去吧,别生她气。”
林清婉无奈地摇了摇头,回房间去收拾,也不想掺和小两口的事情。女儿有人疼,她自然是开心的,都是过来人,关心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明白。
“喵呜——”小丢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夏日的夜晚,客厅里就剩下这点声音了。
江彦丞盯着沙发上睡着的某人,从他跪下去的角度连裙底的风光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小流氓真是自在啊。
特别好的机会。
江彦丞拿出手机,肆无忌惮地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儿,拍完他还修了好几次,照他老婆的标准来说,构图她肯定不满意。
江彦丞靠在沙发上,谭璇翻了个身,腿就架在了他的肩膀上,那脚又白又好看,涂着大红色的甲油更显白,大脚趾就蹭在他嘴边。
江彦丞不动声色地举起相机,这小流氓还不承认骑在他脖子上?怎么才算骑?
自拍,他和老婆的第二张合照,他和她的大脚趾。
谭老师不起来教他,他就只好自己来拍了。
“咳咳……”谭璇忽然咳嗽了一声,江彦丞忙放下手机回头,这才发现她大约是冷了。脚还在他肩膀上,他折过身,谭璇正好就像坐在他怀里,那睡裙穿了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谭老师?小流氓?”江彦丞倾身去叫她,叫了两声太轻,没起什么效果。
江彦丞无奈,胳膊受伤也去抱她,一抱起来她就醒了,打了个冷战,眯着双眼睛看他:“司徒展悦的哥哥,你怎么还在我家?”
这名字很生疏啊,司徒展悦的哥哥?
江彦丞挑眉,见她挣,他也就松了手,小心地让她站稳,吓唬她道:“抱你去耍流氓啊小流氓。”
谭璇揉了揉眼睛,听到这话醒了大半,推开他往房间走:“今天我不动你,绝对不,让你那小兄弟安分一点。”
她之前已经洗过澡,这会儿刷了个牙洗了个脸就去睡了。
等江彦丞洗完澡进房间一看,她老婆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球。脚都在被子里,估计是想钻都钻不出来了。
恩,这样的确很安全。
江彦丞在床的另一边躺下,真希望丈母娘永远不要离开,这同床共枕的日子会上瘾,以后自己一个人怎么睡?
应该是觉得安心,江彦丞躺下半晌迷迷糊糊也就睡着了,睡到大半夜,咳嗽声把他自己吵醒,中央空调开的低,被子被他老婆一个人卷走,他这下尴尬了。
“咳咳咳咳——”咳嗽和爱情都抑制不住,江彦丞打算下床去客厅睡,床那边他老婆已经坐起身了。
“你干嘛?”她被吵醒,起床气太重,没好气地问。
“咳咳咳咳……”江彦丞压下咳嗽,嗓子不舒服地答:“没事。吵醒你了?”
“咳一下床就抖一下,打喷嚏床都快塌了,你说我醒不醒?”谭璇在黑暗中白他一眼。
“我去外面睡……”江彦丞实在觉得抱歉,正要起身,谭璇把被子掀开,扔过去把他从头罩到脚:“你是不是傻?还是故意在我妈面前害我?柜子里有被子你不知道拿啊?就这么冻着?”
“……”江彦丞无话可说。
“算了,跟你一个残疾人没什么好说的,你躺下,我去找找有没有感冒药。我忘记放哪儿了……”谭璇抓了抓头发,赤着脚踩着地板开了房门。
林清婉神经衰弱睡得浅,听谭璇在家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起来问她:“小璇,才三点你不睡找什么呢?”
“找药,江彦丞感冒了,咳得我烦死了。医药包我记得有感冒药的,只是不知道放哪儿了。”谭璇抱怨道。
听说江彦丞感冒,林清婉忙也帮着找药,还不忘骂谭璇:“有没有点儿良心?就许你天天作,人家都病了还要照顾你,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东西不知好歹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妈,我对不起他行了吧?!”谭璇头都大了,在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找到了一盒药,仔细地看了看药效和保质期,对书房里的林清婉道:“妈,我找到了,行了,您去睡吧。”
没得到回应,谭璇也没管她妈怎么样,倒了杯水拿了药进卧室,在江彦丞床边跪下了:“来,把药吃了吧。水不烫。”
江彦丞盖着被子,头隐约有点沉,但也没严重到什么地步,昏暗的壁灯照耀下,他觉得他老婆简直是天使。他怎么敢奢望,有一天她跪在床头伺候他吃药?
“嗯?还有哪里不舒服?”谭璇见他不说话也不动,又凑近了点儿问道,这次她声音柔了点。
这距离这气息,江彦丞真想吻她,狠狠的吻,但他还是撇开脸,忍了下来,接过她手里的药,就着水吃了。
把杯子递还给她时,江彦丞轻笑,嗓子哑哑的:“小天使,你怎么那么漂亮那么可爱?”
谭璇跟见了鬼似的,被他夸得又莫名又尴尬,骂道:“神经病,快睡吧你。”
谭璇又拿了床被子,两个人还是隔得很远,江彦丞怕传染她病毒,一直背对着她睡,咳嗽声渐渐小了,药见效很快。
天微微亮的时候,主卧的房门照旧被推开一条细缝,林清婉看着床上贴在一起睡的两个人,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昨天晚上帮着找药,在书房的最下面一层抽屉里,林清婉找到了一样东西,让她的心情瞬间不知什么滋味,再没能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