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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军铁骑乘上了马拉滑子,便如同装上了一队翅膀,真真如神兵天将一般在蜿蜒河谷中高速穿梭。虽不时有滑子侧翻导致减员,却并未阻碍辽东子弟的大好兴致,仍是一个塞一个的不停加速,挑战着辣舞银蛇的冰天雪地。
马蹄声中混杂着高亢的呼喝叫嚣声,明人的冒险精神在这一刻竟显露无疑,谁言大明人安于现状缺乏冒险精神,实在荒谬。大明人尤其是寒门出身的辽东子弟,从不缺乏血性胆气,直至经历了三百年满清的统治,中原人才变成一个个木讷的行尸走肉。
这年月,大明人的胆子正盛,血性还在呐。
邓乘志立在一部滑子上,沉腰坐马,不停驱策着马匹加速,面前景物在眼前放大,又快速倒退,真真是尝到了风驰电掣的滋味。寒风铺面而来,竟无法阻止他那一颗膨胀的野心,两营前锋有人胆子大,有人胆子小一些,很快拉成了长长的行军队列。
邓承志却不想停下来,这种行军速度,人马滑子恐怖的速度,巨大的冲击力还怕什么伏击,硬闯便是了。
河谷下游,哥萨克人的营地。
喧闹的河道上挤满人了,来自俄国南部边境的哥萨克,格雷班族的营地,就建立在这条河道的两侧。三四万余人建立的大型营地,连绵不断,占据了南乌拉尔山的大片领地,狩猎,捕鱼。南线的激战,严寒的天气并未影响到哥萨克人的举族迁徙,格雷班族的男女老少正在加速向这里聚集。
南乌拉尔山在俄语中,那是黄金之地的意思,可想而知这里的富庶。这里有山有水有草场,还有茂盛的植被森林,这就是游牧民族完美的栖息地,在格雷班人心目中,这地方已经早就是他们部族的领地,私产了。哥萨克人行事便是如此肆无忌惮,在东欧一向横行霸道惯了的。
倘若明军战败,这膏腴肥美之地自然便落入了格雷班人的囊中,成了人家的牧场,渔场,繁衍子孙的栖息地。格雷班人大部分是高加索人,体格好,彪悍,打仗出了命的不怕死,在东欧也是人见人怕的狠角色。
南乌拉尔山的冰天雪地中,河谷两岸的山麓上一片欢声笑语,一座座依山势建造的木屋排的密密麻麻,房前屋后挂满了各种剥了皮的野兽,肥鱼,山林间羊群,马匹努着嘴拱开积雪,寻找着积雪覆盖下可供果腹的草根,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
轰!
结冰的河道上,一声巨响,坚冰被堆积的火药轰开,积雪碎片漫天飞舞,还夹杂着一些不停扑腾的肥鱼,南乌拉尔山的黄金之地,这地方可是从未被人开发过的一座大宝库,那河道里蛰伏的肥鱼也不知生长了多少年,比之棒打狍子飘舀鱼的辽东,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因为天气过于严寒,炸开的河道很快又会结冰,欢闹声中男女老少一拥而上,唱着歌,跳着舞沿着河面捡鱼。哗啦,成年男子将渔网撒下去,又喊着号子拉起渔网,那网中尽是扑腾扑腾乱跳的河鱼。
古奇夫心满意足的站在河道中央,双手掐着腰,骄傲的看着他的族人们载歌载舞,享受着丰收的喜悦。身材高大的格雷班首领古奇夫年岁不大,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一个男人精力充沛的年龄。他健壮的像一头棕熊,穿着厚厚的熊皮袄,留着满脸大胡子,远看这就是一头棕熊。
挺着肚子,提一提松垮的裤带,古奇夫首领从不在意他的样貌。在格雷班人的传统中,粗犷,肮脏才是雄性的象征,越粗鲁的男人就越是代表着力量,代表着他统御整个族群的威严。瞧着这片黄金之地,正值壮年的大首领很得意,正是他独断专行尾随俄军东征,他的族群才拥有了这样一片黄金土地。
格雷班人,在哥萨克六部中属于比较独特的存在。这个族群主要活动在高加索地区,并非纯粹的游牧族群,而是半农耕半游牧的独特群体,除了放牧他们也种田,也打渔,中世纪早期甚至还建立过一个国家,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
如同多数高加索人一般,都在三百年前强大的蒙古军队面前,灰飞烟灭了。如今的格雷班人和其他哥萨克部族一般,都是靠烧杀掳掠为生的流浪族群,从欧洲抢到西伯利亚,直到遇上了强大的明军,疯狂的杀戮才被阻止了。然而古奇夫大首领心中有一个梦,如同他的落魄祖辈们一般,都有一个建立强大国家的复国梦。
连名字都已经想好了,就叫阿兰国,那个曾经在中世纪早期强大一时的美妙国度。
河道上,炸开的河面很快结冰了。
族人们用木棍,有手拽,将一条条河鱼往岸上拖,不时有人为了争抢渔货大打出手。大首领却熟视无睹,反而大声给扭打一团的勇士们鼓劲,心中对此十分骄傲,这就是格雷班人的优良传统,对异族人狠,对自己的族人也狠。
勇士们都是从小在争斗中长大的,一言不合就拔刀互捅也是寻常事。为了争抢猎物死个人算什么,这就是伟大部族的伟大传统,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整个部族的强悍战斗力,凶残就是格雷班人的标签。
喧闹中,擅长摔跤的勇士们嚎叫着,扭打着,古奇夫哈哈大笑着,满脑子都是他的建国梦。至于俄国人,波兰人在前线拼死拼活,关他什么事,他巴不得俄国人多死一些,大首领核桃大的脑壳里这样恶毒的想着,脚下,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
脚下的震动先是很轻微,不久便越来越剧烈了。
从大河上游传来隆隆的响声,让古奇夫本能的看看天,心中狐疑这是打雷了么,然而天上一轮斜阳高挂,晴空万里,那大河上游的轰鸣声却越来越大,声若滚雷,不久便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浩大的声势让族人们呆住了,成群结队的看着大河上游,便只有几个还在扭打的壮汉互相掐着脖子,眼中只有对方肮脏的脸。
河上游,几个黑点出现在视线中,竟是几匹马在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