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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他一命，多少无辜之人牵连进来？
这个问题犹如梦靥一般，困扰着唐奇。
只要他一闭上眼，那一张张因他而死之人的面孔便浮现在他眼前。
问题根源出在他亲生母亲身上。
在他父亲和教父都死了之后，难道他要杀了自己母亲以此泄恨不成？
他内心积攒了极大的怨气和戾气。
无处释放无处发泄。
让他憋的难受。
有些苦，真的苦到说不出口。
但生活，还需要前进。
他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
老陈头的动作很快。
很快厨房里柴火熊熊，开始做菜。
老管家便在旁边打下手。
自家少爷都在灶面前弄柴火呢，他不打下手干嘛。
一个小时过去之后，桌子上有酸菜鸡血、火爆鸡杂、凉拌肉丝三道菜，外加原味的鸡汤。
老陈头还蒸了两截香肠，以及半斤腊肉。
五道菜，一个汤。
对于农村人而言，是很丰富的一顿饭，不是逢年过节，家里来亲戚朋友，是不会弄这么丰盛的。
唐奇拿出了一瓶好酒，国窖1573的真酒，三个人小酌了几杯，吃完饭就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孙子，等下跟我去见见你奶奶。”老陈头脸色微红，满嘴都在回味酒。
“好爷爷。”唐奇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关叔，等下麻烦你洗碗。”
老管家点点头。
老陈头回了好一阵子，然后带着一个锄头，让唐奇提了一桶水和一张毛巾，便迈着脚丫子，慢悠悠，红着脸有些微醺的情况，带着唐奇走一条小路。
“爷爷，奶奶在哪呢？”
唐奇跟在老陈头身后，走在上山的路上。
“马上你就能看见她了。”老陈头走在前方，头也不回的说道。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上了山。
一座有些荒凉的老旧坟头在一颗老树下。
坟头上长满了杂草。
老陈头看见坟头，眼睛微眯，眼神温柔的说道：“……老伴儿，我带孙子来看你了”
说了这一句，老陈头像是抚摸情人肌肤一样的抚摸那满是灰尘的墓碑。
“你不是一直想要看见大碗再抱孙子回来嘛，嘿，你这个女人要是再多熬几年，就能看见咯。”
老陈头语气调侃，自言自语道。
说完，他便默默提起锄头，开始给坟头除草。
“……”唐奇站在那儿，心头有些发堵，一直莫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这便是老陈头带来他来看的奶奶。
人生百年，千年，乃至万年，没人可得长生，就算他前世乃是仙帝，也依然在众多敌人的围攻下化为粉末。
“娃啊，你还愣着干啥呢，还不过来给你奶奶擦墓碑。”老陈头瞥了一眼唐奇。
“好嘞，这就来了。”唐奇提着水桶和毛巾就走上去。
他蹲下身，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开始擦起这个满是灰尘的墓碑。
两个人一老一少，打扫起这个坟头。
“娃啊，你记着啊。”老陈头眯着眼睛说道：“以后我死了，你要把我和你奶奶埋在一起。”
唐奇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扫了一眼墓碑，发现上面并没有刻字，问了一句：“爷爷，为何奶奶的墓碑上没有字？”
这一回，换老陈头沉默了。
过了大半个小时，坟头打理干劲了，老陈头说道：“娃啊，我要单独和你奶奶说两句话，你去前面等着我过来。”
“好，爷爷。”唐奇点点头，提着水桶和毛巾往外走了一百米远。
虽然已经看不见坟头了，但是如今他的五官多敏锐。
老陈头坐在坟头前的话语他听的一清二楚：“老伴儿啊，咱孙子你也看见了，那十里八村最俊的一个。”
“你说你啊，以前总想看见孙子，可是你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不争气呢，你要是多熬个几年，就能看见咱们孙子回来了。”
“在我走之前，我会盯着咱们孙子取媳妇儿的，要是时间够，能抱一抱重孙就更好咯。”
听着老陈头这几句话，唐奇微微一笑。
“你啊，做事情总是喜欢跟我争，和我斗，做什么都要赶在我前面。”
“我啊，也要不了多久就能下来陪你了。你不要着急，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的。”
唐奇嘴唇张了张，静静听着。
“刚才咱们孙子问我，为何你的墓碑没有刻字。”
“老伴儿，我忏愧啊，和你在一起了一辈子，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会写。”
“我想学会写你的名字，可是我们家没人能教我，但是你放心，咱们孙子一看就是文化人，你的名字，在走之前，我一定会学会，然后刻在墓碑上。”
“我陈大川是个男人，虽然这辈子没什么出息，大字不识一个，但是总不能你跟我了一辈子，别人连这个坟头都不知道是谁的，那就太委屈你了老伴儿。”
老陈头的话语，听的唐奇鼻子微微发酸，眼眶微微发红。
“这时间真的过的好快啊，就好像昨天你才嫁给我一样。”
“可是咱们孙子都到了咱们结婚的那个年纪。”
沉默了一阵子，老陈头缓缓说道：
“老伴儿啊，你知不知道，你一躺进这个东西里面，我陈大川的半条命都跟你进去了。”
“好久没有来跟你说过话了，你在下面不要着急，我很快就会跟来的，你放心，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女人我的老婆。”
“不说了啊，咱们孙子还在前边等着我呢。”
唐奇听到老陈头的话，鼻子发酸，止不住的掉眼泪，心里握紧拳头，他不能让前世的痛苦在这辈子再次发生。
老陈头的一席话，却是让唐奇内心那股积攒了极大的愤怒和怨气消失了大半多。
老陈头说完话，便拍了拍屁股起身，扛起锄头往山下走去。
“娃啊，久等了吧。”老陈头见唐奇低着头，以为他累了，不禁问道。
“没有爷爷。”唐奇抬起头，哪里还有哭过的痕迹，分明的五官，温和的笑容。
“那就跟着爷爷回家吧。”老陈头咧着嘴笑道，自己这孙子，真是越看越顺眼。
得找个媒婆，早点给他说个媳妇儿去。
有没有，春花秋月，夏蝉冬雪，不会散去。
有没有，一关上门，一躺下来，不再离去。
陪着她美丽的老去。